拐賣案（上）
自從陸珩遇害後，對新聞時事一直不太關注的白琤開始格外關注新聞消息，她渴望聽到案件的進展或者是泥鳅的線索，但泥鳅自從那次被同夥接應逃脫後就銷聲匿跡再無消息。
這天也是一樣，白琤照常在平板上打開本市的新聞欄目，依舊沒有聽到關于泥鳅的消息，不過卻注意到了另外一則拐賣案的新聞報道。那則報道說市內出現了連續幾起兒童拐賣案，警方從城市攝像頭捕捉到的最後一個被拐賣的小孩的身影是在一個小超市前。一個戴着頭巾的身形不高的女人帶着他來到小超市門口，買了個遙控車後就消失在了監控鏡頭裏。小超市位于一條狹窄的居民街上，這條街兩頭各自連通着兩條大道，街道兩側的居民樓一樓有大量的飯店，還有其他一些小商鋪，二樓都是住戶。平時有大量的外賣騎手盤踞、穿梭在這條街上，人群十分嘈雜。同時這條街還有很多條小巷子，進去之後拐七繞八又可以通向附近其他的居民樓。
報道裏貼出來被拐賣小孩的照片。那個小孩白琤見過。白琤的小區附近有一個幼兒園，旁邊還有個很大的人造湖景公園。這段時間白琤覺得心裏很悶的時候就會去那個湖景公園散步。由于在小區另一端比較繁華的主幹道一側還有一個更熱鬧的公園，所以這個公園平時沒有什麽人來。白琤就是在這個公園散心的時候見過幾次這個小孩的。
白琤繼續聽着報道，報道中說，這個小孩是個啞巴，父母都在外省打工，家裏只有一個啞巴爺爺。這個小孩已經到了上幼兒園的年齡了，但是家長還沒送他上學，別人跟他說話他也不出聲，也沒人見過他說話，大家都說一個啞巴老頭養了個啞巴小孩。
白琤想了一下，給駱天打了個電話。不久電話接通，駱天的聲音從聽筒那邊穿過來：“你好，白小姐？”
白琤對着電話說：“市裏的那起拐賣案，我也許可以提供一點線索。”
“那白小姐，你方便來警局一趟嗎？”
“我現在就可以過去。”
“好的，我在警局等你。”
白琤再在警局裏見到駱天的時候他和白琤第一次見面時的那樣穿着警服，白琤看着眼前的駱天眼前突然浮現起之前那個周日上午穿着休閑開車送她回家的那個駱天。
“還真是判若兩人啊。一個像閻王，一個像個男大”。白琤心裏想着。
駱天伸手示意白琤坐下，說：“白小姐，請問你知道什麽線索呢？”
“那個小孩他不是啞巴。”白琤說：“我有幾次在小區附近的公園看到過他，起初我也和大家一樣以為他是個啞巴。我每次看到他的時候，他都蹲在公園裏涼亭邊的草地上不知道在玩些什麽，也不出聲。玩了一會兒他就去扒幼兒園的欄杆朝裏面看。那時候幼兒園裏的學生們還都沒有下課，游樂區裏還沒有人。他就一直扒着欄杆看着裏面的滑滑梯和秋千那些。等到孩子們被老師帶到游樂區的時候，他又放開欄杆跑回草地上。每天下午4點鐘，幼兒園放學，那個時候幼兒園的廣播就會準時播放《送別》，這首歌是幼兒園的下課鈴聲。我有一次聽到他跟着廣播在哼唱這首歌，所以駱隊，他不是個啞巴。”
駱天微微蹙着眉頭聽着，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他聽完後眼珠微轉，對白琤說：“ 白小姐，謝謝你的線索。”
“這對破案有幫助嗎？”
“目前我們只知道犯罪分子潛藏的大致位置，但還沒有精确定位到她。如果犯罪分子也認為那個小孩是個啞巴的話，也許這能夠成為一個突破點。但目前我們還沒有很大的把握。”
“嗯，如果還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地方，請盡管說。”
“謝謝你白小姐。”
白琤轉身出門，身後傳來駱天的聲音：“白小姐，需要我叫個女同事送你回家嗎？”
白琤搖了搖頭，而後走出了警局。
幾天後的一個清晨，白琤再一次從夢魇中驚醒。她索性不睡了，從被窩裏坐起來靠在床頭看向窗外，眼角瞥見了挂在牆上的那條十字架項鏈。她莫名覺得有些好笑。要說信仰有用吧，這條十字架并沒有驅除她的夢魇，要說沒用吧，可那天她在教堂迷迷糊糊睡得實在是難得的安穩。
反正無處可去，白琤這麽想着，鬼使神差的來到了教堂。
白琤坐在了最後一排，她掃了一眼衆人，看到了坐在第三排的吳小姐，下一眼看見了坐在最前排的駱天。她沒有去打招呼，而是靜靜的坐在後面。
神父這次講的是哥林多後書5章17節。白琤聽着越聽越走神，等她昏昏欲睡再次醒來的時候，她發現禮拜已經結束，教堂裏已經沒什麽人了。只有駱天一人站在聖壇後，在整理禮拜結束後的講臺。白琤起身準備回家，卻被講臺上的駱天遠遠的叫住了。
“白小姐你等我一下，我送你回去吧。”
白琤回絕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轉身只看到駱天左右手各拎着一把椅子進到講臺一側的一扇門裏去了。很快駱天又重新從門後出來，大步小跳着走到她身邊，說：“走吧。”
還是那輛灰色雪鐵龍，白琤依然坐在副駕。
“白小姐你今天又來教堂了啊。上次在教堂見到你後我還以為你不會再來了呢。”駱天說。
白琤有點猶豫要不要告訴他自己是因為睡不着才來教堂的，最後白琤還是不想說謊，她如實說：“我的睡眠一直不是很好，不過上次在教堂聽經聽到一半聽困了倒是睡得不錯。所以我算是來教堂補覺的吧。”
駱天爽朗的笑了兩聲，說：“白小姐看着不像是聽課聽到一半會睡着的人啊。”
“我也沒想到。我原以為我應該聽個幾分鐘就睡着了，沒想到還堅持到了一半。我連今天講的故事的結局都沒聽到。只記得一句‘若有人在基督裏，他就是新造的人，舊事已過，都變成新的了’。聽的時候我覺得書上文字真是說來輕松啊。寥寥幾句便能将舊事千帆過盡，使人新生。可現實卻不全然如此吧。還有上次也是。上次講的是出埃及記，我也沒能堅持聽到結局。”
駱天減了點速，從車子前面的抽屜裏拿出一本聖經遞給白琤：“這本聖經送你，想知道結局的話自己有空的時候翻翻就行。”
白琤想說“不用”，駱天的聲音又在耳邊響了起來：“睡不着的話可以試着聽一聽雷雨聲，對我挺有用的，你可以試試。”
白琤點點頭說“好，我試試”，然後心想你也經常睡不好嗎？
車裏又陷入了沉默，白琤重新起了個話題，她說：“那個拐賣案，現在怎麽樣了？”
“我們走訪了附近的一些人，又重新看了一遍城市監控，大致确定了人販子的藏身片區，只是還不知道準确的小區和樓層。這個片區的小道和巷子很多，我們的人已經僞裝成外賣員，在各個出口附近盯着了，只要人販子一出現，我們就能掌握她的行蹤。”
白琤低頭沉思了一會，而後轉頭對駱天說：“如果有辦法能讓那個孩子告訴你他的位置呢？”
“什麽意思？”
“如果僞裝成流動的商販，用喇叭一邊播放《送別》一邊在人販子可能藏身的區域游走，是不是可能能聽到那個小孩跟着喇叭唱呢？那是不是就能确定他的位置來了？”
駱天眉頭蹙起，思考了幾秒說：“一來也許那孩子已經開口對人販子說過話了，這種情況下人販子一般都會封住小孩的嘴巴；二來即使小孩沒有被封口，他跟唱了我們也未必聽得到也許還會打草驚蛇。”
“但是值得一試不是嗎？”白琤的神情認真而懇切。
“白小姐，感謝你的提議，不過我還是需要回去和警隊讨論一下。”
“嗯。”白琤點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