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怪丢人的

第6章 怪丢人的

繼國岩勝:“……”

高興不了一點!

桔梗手抵着下巴,清了清嗓子。

略微沉吟,就重新将你們跑題的話引回正軌:“另一個意識……你一直在用‘他’,他是個男人嗎?”

繼國岩勝皺眉。

男人?

“沒錯。”

你點點頭,“他是個一事無成的可悲男人。大概是一周目過得太慘了,這周目才會死不瞑目纏上我,妄圖教我做事……”

鯨木整理

說到這裏。

你認真看向桔梗,糾正,“不過我們并不是一個人。”

“不是他壓力太大産生的我,也不是我壓力太大産生的他,我們之間并不是從屬關系。”

“雖然他跟我性別不同,但他也的的确确活過,說是我一周目的前世也不為過,所以,不要用意識叫他,說的好像他本來不該存在一樣。”

你很同情小苦瓜。

“他已經夠可憐的了,明明是最強,卻被人接二連三騎在頭上拉屎,以至于背上了‘一事無成的沒用男人’的罵名,要是連他如今的存在都抹除,歸結為我的一部分,那他多可悲啊……就算是最強,難過到極點也會哭的!”

繼國岩勝眉頭擰得更緊。

桔梗肅容斂聲。

半點沒有因為你年紀小就漠視你的指正,認真發問:“那我該如何稱呼他?”

“緣一。”

你回答,“他叫緣一。這是母親特意給他取的名字,希望他能多多與人結緣,成為一個擁有很多朋友,愛着很多人,也被很多人愛着的普通人,不求他出人頭地,只求他能簡簡單單快快樂樂度過一生……”

說着。

你出其不意把頭伸繼國岩勝面前。

毫不意外瞅見了他不快抿成一線的唇角。

見他下意識躲閃,神色慌亂地不願意跟你對視,當即惡劣地緊随而上,“震驚嗎?難過嗎?聽到一周目的媽媽也依舊不偏心你,是不是痛苦得都要哭出來了?哈哈哈……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繼國岩勝不給你看。

你笑得更開心。

就喜歡別人拒絕你的樣子!

輕而易舉鉗制他掙紮的雙手,把他摁地上貼臉看了個爽。

“緣衣!”

繼國岩勝無力掙紮。

他又窘又羞,想生氣,卻根本無法對着你的笑臉發火,最後才得認栽,“……不能這樣啊緣衣,還有外人在。”

外人桔梗垂着頭。

像是才發現面前的地板紋路別有韻味,看得癡迷,真正做到了“兩耳不聞窗外事”。

“就是要有人在啊!”

你渾不在意。

然後就見他面色漲得通紅,就連耳尖都泛起滾燙的顏色,再也無法維持少主應有的體面,害羞腼腆的樣子差點讓你控制不住自己。

笑鬧了好一會兒。

繼國岩勝從地上爬起來。

簡單整理過儀容,囑咐你在這裏稍等,他送桔梗去父母那裏一會兒就回來。

你沖他比了個“OK”的手勢。

在解釋清楚之前,你都不想見母親,真的很害怕她抱着你哭。

即便你很确定你什麽都沒做錯,可只要看見她的眼淚,心髒就像是覆了一件吸飽水的冬衣,沉甸甸的、墜墜的疼。

這種莫名其妙的負罪感存在感非常強,就算再多的樂子都無法讓你開顏,你不喜歡這樣。

長廊裏。

繼國岩勝走到一半忽然發問:“……不能把他趕走嗎?”

桔梗:“很難。”

他臉色不太好:“你不是聞名列國的巫女嗎?難道還處理不了一個糾纏活人的陰魂?”

桔梗:“他出現原因不明,我所知道的處理方法都不太适用,就算強行處理,恐怕也收效甚微。”

繼國岩勝停下腳步。

臉色劇烈變了幾變,再也看不見一絲先前的好哥哥模樣,質疑的目光針般落在她臉上,眼底一片冰冷:“難道不能直接送走?你們修行之人最重要的不就是送陰魂成佛嗎?別告訴我,就連這麽基本的技能你都不會!”

“他們的靈魂重疊交織太深,貿然動手恐怕對他們雙方都會造成無法恢複的損傷。”

桔梗直言不諱。

這個方案她早就考慮過。

不管緣一是一周目前世,還是分裂而出的第二個意識,可以将他剝離出來的話她早就提出來了。

繼國岩勝不說話了。

半晌,失态地一腳揣向身旁的闌幹:“那就這樣放任不管,由他一直纏着緣衣?你不是說這樣會讓人瘋掉嗎?”

桔梗沉默下來。

過去的經驗放在你身上不太适用。

雖然你現在看起來一切正常,只是性格格外活潑了點,但身體裏多了個人終歸是隐患,就這麽放任不管的話,她的确做不到;可管的話,她又不知道從何下手。

繼國岩勝來回踱步。

冷臉消化了好一會兒情緒,才稍稍平複心情:“……正常情況,你是如何處理跟緣衣相似的那些人的?”

桔梗:“遠離原有生活環境,輔以專治心煩之蟲的颠茄草藥,三碗水煎成一碗服用,連用一個月,便會有效果。”

繼國岩勝心煩意亂。

兩個辦法沒一個有用的。

家人不會讓你離開,而你又絕對不會吃苦。

最後,還是菜爹提出個折中法子:“小兒無狀,勞煩你再繼續觀察一段時間。如果能确定她日後安然無恙,我等自會奉上重金相謝。”

話是這樣說,但他并沒有給桔梗拒絕的選項,直接就讓下人帶她下去了。

對此。

你并不意外。

從她拒絕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提議後,你就知道她走不了了。

菜爹這個人的确很菜。

但耐不住他也是一款霸總啊。

“治不好就讓你給她陪葬”這種話他是真敢說,也是真敢做。

在這個強者為尊的戰國時代,可沒有警察能把法盲霸總抓局子、蹲大牢。

你也沒有拒絕菜爹的好意。

還美滋滋自己獲得樂子的途徑+1。

桔梗依舊是老樣子。

好像被無期限困在這裏的不是她。

就算整日被你黏着,毫無邊界地追着她問這問那,從個人生平、家庭狀況,到祓除妖邪的經歷,就沒有你不好奇,她也耐心地一一滿足。

你內心感慨萬千。

終于在一個騎馬練箭的黃昏,忍不住牽着缰繩傷懷:“唉,你要是我爹就好了。”

桔梗:“……??”

繼國岩勝:“……??”

菜爹:“……??”

你的話過于驚世駭俗,以至于素來從容的桔梗都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繼國岩勝更是瞳孔地震,直接被強控三分鐘,陷入無法祛散的僵直。

菜爹身為當事人之一,是最先反應過來的那個。

他勃然大怒。

手中馬鞭甩得震天響

鷹隼般的眼睛惡狠狠剜你:“繼國緣衣,你又在說什麽混賬話?!”

“你真的很符合我對爹的想象。”

你看都不看他一眼。

只一瞬不瞬瞅着自己看上的“新爹”感慨,“學識淵博、實力能看,做人謙遜,待人和善,對小孩子還有耐心,總感覺任何人都可以跟你相處愉快。一點都不像菜爹,又菜又超雄,也就只有最強的我能從他身上獲得一點樂子,其他人不是被他打壓,就是被他虐待……我覺得緣一之所以把自己活成苦瓜,以至于死不瞑目,他的個性是一部分原因,菜爹就是另一部分原因了。”

原生家庭很可怕的。

即便是最強,處理不好都會變苦瓜。

你心有戚戚。

菜爹出離了憤怒。

甩手就拿馬鞭抽你。

你頭都也沒回。

輕而易舉捏住淩厲的鞭尾,反手一振,就把馬鞭奪了過來。

“緣衣!”

無關風月

“別狗叫。”

你掏了掏耳朵。

手中馬鞭直直他,“你又吵到我耳朵了,把我吵聾了怎麽辦!!”

菜爹怒目圓瞪。

怨憤的目光順着馬鞭來到你臉上。

胸口劇烈起伏,似有什麽将要破胸而出:“怎麽?難道你還要對我這個父親動手!”

“當然不是。”

你理所當然否認。

不等衆人松口氣,就聽你繼續道,“我只是想告訴你,咬人的狗不叫,你快別叫了,怪丢人的。”

說完。

牽着小馬溜溜達達地走了。

任由菜爹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晚上。

你照例去桔梗房間,聽她将祓除妖邪的恐怖故事。

正聽得昏昏沉沉,神魂已然墜入甜美夢鄉,恍惚感覺有人摸了摸自己的頭疼,動作又輕又柔:

“緣衣,你為何會屢次頂撞家主大人?”

你困得睜不開眼。

聲音也是含含糊糊的:“因為有趣啊……”

菜爹的确很有趣。

身為父親,不愛惜自己的孩子;

身為弱者,不尊敬實力更強的強者。

卻不妨礙他以父親的身份淩駕于最強的你之上,并要求你像女兒敬仰父親一樣敬仰他這個弱者。

他既矛盾又雙标,什麽都沒有卻什麽都想要,總是被你三言兩語就輕易氣得跳腳,卻不思悔改,下次照舊。

他這種人天生就活該被人騎在頭上拉屎。

“你恨他嗎?”

“不恨。”

你怎麽會恨他?

你從他身上獲得了那麽樂子,喜歡都來不及呢。

“那緣一呢?緣一也不恨他嗎?”

“……不罷,他太累了。”

總感覺恨這種情緒跟他不搭,他或許會有一時的憤怒,但更多卻是對自己無能為力的自責,比起怨恨他人,他應該更願意責怪自己。

苦瓜人都這樣,能責怪自己就絕不譴責他人……

你聲音越來越小。

殘存的意識緩緩沉入深湖。

桔梗望着已經睡着的你。

她已經大概明确一切,沒有再繼續追問。

伸手将寬大的被衣上拉,給你揶在胳肢窩下,免得你着涼,自己則躺在你旁邊,透過窗戶,看向迷蒙的夜空。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梅雨季。

無數細密如針的雨從柔和昏暗的天空落下,潮濕的空氣裏透着一股悠長的、無法忽視的花的芬芳。

是庭院東側種植的那叢栀子花。

不知何時竟然已經悄然綻放了。

她原本以為自己可能要過了梅雨才能離開這裏,不曾想,第二天,離開繼國家的機會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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