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第二十五章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裏我看到了趙雅稚嫩的臉,看到了趙祈然對我微笑的容顏,看到了還很小很小的我,在襁褓中的我,被父母關懷照顧的我。

然後眼前一片紅光,什麽紅光?不,不是紅光,是火,火焰,很多火,燒了整間屋子,爹娘都死了,我被奶娘帶了出去,奶娘把我扔在一戶人家門口,那戶人家是乞丐。

可是只瞬間,那戶人家突然就變成了趙府,男的變成了趙祈然的模樣,女的變成了趙雅的模樣,又一瞬間,臉上星星點點,似乎有雨水落下,擡頭一看,是滿臉淚水的趙雅,她的淚珠兒一個勁的掉落在我的臉上。然後……然後?我死了嗎?

為什麽死了,還這樣痛苦?

背部好疼,輕咛了一聲,緩緩睜開眼來,模模糊糊看不出眼前是什麽東西,渾身疼得厲害,特別是背部。有一雙手還在輕柔的撫摸着我的背,我一驚,掙紮着要起身,身後那雙手按住我的背,他帶着濃濃的鼻音說道:“別動。”

這個聲音是——瑾親王!

我更加強烈的想起身了,他嘆了口氣,扶我起來,我眨了眨眼,還是瑾親王,怎麽會是他?

“喝點水吧。”他遞給我一個竹子做的小竹筒,看模樣很粗糙,肯定是現場制作的。

我想伸手接水,可是手一動,渾身就疼得很。

瑾親王見狀把水遞到我嘴邊,喂我喝,我有點不自在,還是咕嚕嚕喝了,這水好涼,好清甜,一股勁,就喝得嗆到了自己,咳了幾聲,胸口咳得好痛。

瑾親王輕拍我的後背說:“慢些,沒人跟你搶。”

我讪讪一笑:“多謝瑾親王。”

“無事。”

“對了,我們怎麽會……咳咳,怎麽會在這裏?”我大概看了一下我們處的地方,是一個山洞,三面都是石壁,只有一面開着一個小口,洞口很小,只夠一個人進出,裏面的石洞也不大,除了我和瑾親王外頂多只能再待一人。

我身下是一層薄薄的外衣,看衣服的花紋,是瑾親王的。

“你跌落懸崖後,雅嫔随你跳下崖,皇兄見雅嫔想死,也想跳崖随她去,本王只好救了雅嫔來救你。”瑾親王語氣淡淡陳訴事實,只是原本好聽的聲音變得粗粗的,有點啞。

原來是這麽回事。

趙雅她居然肯為了我而死。

“呵,從未見過主子這麽擔心屬下的。”瑾親王笑道,面部神情一點笑的感覺都沒有,“如果不是她粗線條拿你當真心人,就是她有愧于你。”

瑾親王目光如炬看向我。

我愣了片刻,有愧與我?

“王爺說笑了,雅嫔娘娘待我如親人,怎麽會有愧與我。”要有愧,也只能是我有愧于她吧。

“也是,她帶你果真比待親身姐妹還好。”瑾親王意味深長。

我沒力氣去思考他話中的意思,渾身傷痛讓我想不到那麽多,身子恹恹的,又有點暈的感覺,然後我又暈了過去。

興許沒有暈死過去,我感覺到胸前一涼,然後一雙手在上面摸啊摸的,被刺中的傷口很痛,那雙手好像在幫我擦拭血跡,接着又是一涼,感覺傷口上被放上了什麽東西……後面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只知道疼。

再次醒來的時候洞裏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眨了眨眼适應了一下,還是什麽都看不見,只隐約看到瑾親王坐靠在石壁邊上,像是睡着了。

涼風瑟瑟,我冷得發抖,傷口更痛了起來。

覺得自己真命大,被刺了那麽多劍又跌入懸崖了都還沒死。

人常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這算是大難了吧?只是我的後福在哪裏呢?

眼前模糊起來,我又暈過去了。

這種感覺實在不太好,我就在醒過來暈過去之間循環着,我不記得我醒來多少次,也不記得我暈了多少次。

明明這麽冷的地方,我的身子卻發熱起來,讓我的傷口也灼熱起來,好像被鐵板壓着燒一樣,好難受。

不由□了一聲:“……好熱……”

一雙手探到我額頭,涼涼的,叫我舒服了些,只是他拿開了手,不要,不要拿開,下意識抓住他的手,好涼的手啊,好舒服啊。

抓住這如冰柱子般的手放在我的臉上,脖子裏,還有別的發熱的地方……

那雙手動了動,似乎想抽回去,不行,怎麽可以呢?我身子這麽熱,你就勉強幫我降降溫吧,別走啊。

“……醒醒。”耳邊似乎傳來個聲音,是誰?

趙祈然嗎?

怎麽可能是他,他才不會那麽傻跟着我跳下懸崖,他有大好的家室,他有無盡的榮耀,他保護皇上有功,他會得到一個才貌雙全,家室尊貴的妻子,他不會在這裏的。

可是,“……趙祈然,你混蛋……”忍不住呢喃出聲。

明顯感覺到手中的冰柱子頓了頓,不動了,我馬上趁機縮了過去,往冰冷的源頭靠近,那個源頭嘆了口氣抱住了我。好涼快。緊接着我感覺到源源不斷的涼氣進入我體內,或許不算涼氣,因為很溫暖的感覺,讓我全身都舒爽起來,連疼痛感都沒有那麽強烈了。漸漸的,我習慣了這樣的觸感,昏昏欲睡起來。

希望別讓我夢到趙祈然,我不想再看到他。

我不知道睡了多久,等我醒來的時候,石洞裏就我一人在,外面灑進來一縷陽光,很是刺眼,我微眯着眼睛适應了一會兒,渾身無力的爬到石洞口去,外面一片郁蔥,綠油的草地,綠油的灌木叢,綠油的樹藤,整個綠色的世界,唯有透過樹葉照進來的陽光叫人眼睛不那麽綠。

草地上開着點點小花,很小,幾乎看不清樣子。

也許我離得太遠,所以看不清。

翻了個身費了我好多力氣,喘着氣仰頭看石洞外的上面,綠蔭蔭的,被遮得很嚴實,唯有陽光照在我臉上斑駁的樹影。

我們是從上面掉下來的嗎?

看清楚現在身處的地方後,我看了看自己的傷,手上的傷口已經被包紮起來了,胸口及背部的傷也包紮起來了。

呃,胸口?

突然想到我昏迷的時候好像有一雙手一直在我胸口上摸啊摸的……

不對不對,不能這樣想,當時我生命危急,瑾親王也不過是怕我死了所以才給我包紮傷口的,瑾親王是個正人君子,絕對不會對我做出什麽事的,就算對我做什麽事,那他也得有精神不是?從那麽高的山上摔下來,肯定也受傷了,肯定也很累,應該不會做多餘的事吧……

“你醒了?”上方瑾親王的聲音傳來。

我眼睛大睜,看着他,他也正低頭看着我。

我略尴尬掙紮起身,誰想起得猛了,頭一下子磕到了石洞上,發出好大的聲音。好痛啊,加上這樣一動,身上的傷口也跟着痛了起來。

“你沒事吧?”瑾親王慢條斯理坐在石洞邊上,扶着我靠在石壁上。

我搖頭:“沒事。”

“腫了。”

“啊?”

他指着我的腦袋,然後戳了戳剛才撞擊的地方,我輕呼了一聲:“疼。”

他又說:“腫了。”

頭往後移,不讓他碰我額頭上的包,我也知道腫了啊,剛才撞了那麽大一聲,不腫才怪呢,誰叫這石洞這麽小,洞口還這麽低,一坐起來剛好腦袋碰頂。

“那、那個……謝謝你替我包紮傷口。”想了半天,還是決定說出口。

他搖頭:“無礙。”

然後,一陣沉默,悄悄看了看他,他的外衣鋪在石洞裏給我當簡易的床榻,他只穿了身月牙白中衣。只是這身衣服現在幾乎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了,灰灰的,上面還有樹枝刮破的痕跡,以及不知道是誰的血跡,還有泥土。

何曾見到一個王爺有這麽狼狽的時候?

不過就算他再狼狽,他還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淡定的如同這裏是他府裏而不是崖底。

“你的……傷?”他的衣服都被樹枝刮得那麽厲害,而我身上的衣服卻一點沒有問題,還完好無損,難道是掉下的時候他一直……護着我的麽?

“不過皮外傷,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這裏是崖底?”

“嗯。”

“我們掉下來有多久了?”我一直睡了醒醒了睡,具體也不知道離那次刺殺有多久了。

“已經五日了。”

“五日?”我驚呼,說的急了,胸口一疼,就咳了起來,越咳越疼,他彎身過來,拍拍我的背,給我輸了些內力,傷口才好些,沒那麽疼了。“已經五日了嗎。”

“嗯。”

嘆氣道:“也不知道皇上他們的情況如何了。”

瑾親王沉默了。

我也沉默了。

這日子該怎麽過?

等死嗎?

要是李太醫勝了,那他會派人來找我們嗎?肯定不會,他的複國大業要緊,就算找到了又能如何?叫我親眼看着他殺了瑾親王嗎?好歹瑾親王也是周國的親王啊。

可是李太醫沒勝呢?

那就是皇上他們勝了,他們得救了。

如果他們得救的話,肯定會派人來找我們吧?好歹瑾親王是周國的親王,皇上的親弟弟啊,要我一人掉下來,皇上肯定不會費那麽多心思來找,要知道我在山上的時候就是個快要死的人了,誰又能想到我還活着?可若瑾親王在,皇上必定會來找的吧。

“本王先前去外頭看了看,我們掉下來的這一處是峭壁,而這往前不遠有一條小溪,小溪對面是一個山坡,本王想,你傷勢好些後,就啓程爬上去。”瑾親王打破沉默,說道。

我苦笑了下:“可是我這傷估計是很難好起來了。”這裏情況不容樂觀,又沒有好的療傷聖藥,只靠着野地裏采來的草藥,要把我養好,那沒個半把個月估計是不行的。說半把個月那都是往時間短了去說的。

“若王爺一人逃出此地那是肯定沒有問題的,帶上我的話,不過是增加王爺的負擔。”

“本王不喜歡做無用功。”他冷冷打斷我的話。

我愣住,呆呆看他。

“若你讓本王自行離去,那本王救你命有何用?平添自己的麻煩?”

“我……”

“本王既救了你,就會将你帶出這鬼地方,出去後要死要活是你的事,在這裏,本王不允許我救的人有絲毫意外。”

“你……”這話太霸道了,要是一個不小心嗝屁了可怎麽辦,你還能追到地府來找我麻煩不成。

只是,沒敢說出口。

作者有話要說:有木有人喜歡瑾親王滴呀~星星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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