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鏡作用
畫室不大,照明情況非常糟糕,窗戶被人用黑色的窗簾牢牢地蓋住,只能依靠頭頂上那盞不算明亮的燈來采光。
畫室的中間的畫架上,擺放着一張用白布蓋起來的畫,整個屋子裏,都充斥着一股子屬于顏料的怪異味道。
阮瀾燭做事向來幹脆,走到畫架旁邊直接掀起了布幔。
布幔被掀開後,露出了一副未完成的畫,淩久時看到這畫愣了愣:“這是……”
“最後的晚餐。”阮瀾燭說了這麽一句。
這畫第一眼看起來還真有點像最後的晚餐,畫的是一群人在長桌上參加晚宴的情景,但仔細看去,卻會發現參加晚宴的人并不是原作中的基督的十二門徒,而是進入門內的他們。
有阮瀾燭、淩久時和譚棗棗,他們坐在長桌旁邊,要麽低頭吃着食物,要麽低聲和旁人交談。但畫中的人物,卻幾乎都沒有臉,淩久時也只能從衣物上辨別出畫裏的人是他們。
“你看,她的臉是不是很熟悉。”阮瀾燭指了指角落裏的一個女生。
淩久時也看到了阮瀾燭說的畫面,長桌的角落裏,一個女生的臉被畫了出來,就是她見過的那個小素,只是她的臉上并沒有正在進食的愉悅和放松,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即便是透着畫布,淩久時也能感受到那股絕望的氣息。
淩久時氣憤道:“所以她在用我們作畫?出了事的人才有臉?她是在用我們來完成她的作品。真沒想到會用這種方式流芳百世。”
譚棗棗找到了一幅自畫像,很陽光。而淩久時則發現了桌上一瓶紅色顏料,明明這幅畫用的都是黑白灰,就沒有用紅色,那她擺個紅色顏料在這裏幹嘛?
阮瀾燭過來檢查了下這個紅色顏料,發現瓶子的底上刻着HMY。
阮瀾燭:“HMY,怎麽這麽眼熟,什麽品牌?”
淩久時攤手:“我學理科的,我不知道。”
阮瀾燭突然想起來在哪裏見過這三個字母,他轉身拿起了一幅畫,指着畫上的簽名說道:“你們看,和紅色瓶子上的一摸一樣!你們還記得她的老師嗎?”
淩久時:“黃明遠,首字母?”
阮瀾燭點頭。
淩久時瞥見了角落處的一張報紙,她哪起來看了下,報道的正式黃明遠的各種作品,她仔細核對了下畫作,發現就是畫室裏的幾幅畫。
淩久時指着畫作疑惑道:“這些不是黃明遠的作品嗎?怎麽擺在這?”
阮瀾燭:“看來他們就是在這裏創作的。”阮瀾燭随手翻了幾張畫,卻發現有些簽名并非黃明遠,他好像明白了這其中的內幕。
阮瀾燭說道:“這恐怕不是女主人抄襲黃明遠了。”
淩久時皺眉:“那這些就是女主人畫的?”
阮瀾燭點頭:“也不算新聞了,著名雕塑家羅丹,他的大部分作品就是出自于女助理之手,最後卻用了自己的署名。”
淩久時:“按照這個邏輯,是黃明遠抄襲了女主人,所以關系才破裂了。”
譚棗棗插話說:“那接下來,我們是不是要去存放未完成作品的房間看看?”
阮瀾燭和淩久時對視一眼,阮瀾燭笑着說:“有進步哦,走吧。”
阮瀾燭很快就在六樓找到了那間屋子,輕松地打開了門上的鎖,大家一起走了進去。
未成品展覽室的環境比畫室稍微好一點,至少窗戶沒有用黑布蓋上,并且房間非常的寬敞。
阮瀾燭的觀察能力,還是一貫的強悍,他的眼神掃過幾百幅畫作,很快在裏面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對着還在尋找的淩久時輕輕喚了一聲:“淩淩,你看。”
淩久時走到了阮瀾燭身後,看見了吸引阮瀾燭注意力的畫作。淩久時頓時感到一股子涼意沖上了自己的後背,她沉默了一會兒,小聲道:“這是……我的卧室?”
“對。”阮瀾燭說。
一模一樣的構造,甚至連窗戶外面的景色都一樣,眼前的畫分明畫的就是淩久時的卧室。只是這畫缺了一部分,這一部就是靠近門的位置,簡直就像是特意給淩久時本人留下的。
阮瀾燭:“這裏大部分的畫,都是有缺失的。”
淩久時:“昨天晚上,我就站在那個位置。”
“昨晚,你要是沒能認出譚棗棗是假的話。”阮瀾燭看着畫,用很平靜的語氣敘述着可怖的事實,“這一塊,就被你填上了。”
淩久時:“……嗯。”
譚棗棗道:“這畫有點意思,也不知道能不能帶出去。”她一邊這麽說着,一邊要用手去碰這畫。
淩久時一把把她拉開:“別碰!”
譚棗棗甩開淩久時的手:“這些畫的場景,幾乎包括了古堡的每一個角落,我們躲不開的。”
“小心點就沒什麽問題。”阮瀾燭說,“這扇門的禁忌條件不是太難,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出誰在害我們。”
譚棗棗嘟囔說這還不難啊,如果昨天晚上換做是她的話,可能墳頭草都五米高了,那種情形下誰能冷靜的辨認出周圍的異常啊。
阮瀾燭瞅了她一眼,少見的安慰了她一句,說:“你別擔心了,你要是變成畫了……”
譚棗棗眼巴巴的說:“你們會把我救出去嗎?”
阮瀾燭說:“我們一定會帶着你的遺願好好活下去,讓你走的安詳。”
譚棗棗:“……”我謝謝你全家。
他們去了兩個地方,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差不多到了晚飯時間。
衆人出現在餐廳裏開始用餐,開餐之後,淩久時卻發現少了一個人。
“還有一個人呢?”淩久時問大家。
“他說他不舒服。”羅千山回答,“在房間裏休息。”
淩久時:“晚飯也不來吃?”
羅千山道:“我不知道……我待會去看看。”
淩久時嗯了聲。
這古堡太大了,所有人都很分散,也就只能在吃飯的時候确定一下人數,看有沒有出現什麽狀況。
羅千山似乎也有些不安,飯吃了一半就匆匆離開了。
這時,管家帶着仆人過來送餐,阮瀾燭提問道:“請問,黃明遠的署名是不是HMY?”
管家:“沒錯,是他的落款。”
阮瀾燭繼續問道:“那WSY就是女主人的落款?”
管家點頭:“是的。”
淩久時:“你曾經說過,他們師徒之間的關系很好是吧?”
管家:“沒錯,我記得那時候,他們兩個總在一起,一起談論創作,談論藝術,談論未來,整天有說有笑,我還記得當時黃老師送給主人一瓶特別珍貴的顏料,主人特別珍視,都舍不得用。”
阮瀾燭:“那後來呢,他們為什麽分開?”
管家搖頭:“這個……我不清楚,只是後來二人大吵一架,黃明遠就離開了。”
阮瀾燭禮貌的說:“謝謝。”
送完餐,管家便告辭了。
譚棗棗憤憤地說:“什麽聊藝術,聊夢想,我看就是想用感情欺騙她!”
淩久時笑了:“你怎麽知道用感情?”
譚棗棗憤慨道:“直覺啊!這個黃明遠一看就是個海王!這種例子可多了,天天不想着幹正事,就想着PUA女性,我最近拍的就是這樣的故事。”
淩久時趕緊安慰:“好好好,獨立女性,你別激動啊。”
譚棗棗:“我這不是看不慣渣男得逞麽。”
幾分鐘後羅千山臉色煞白的回來,顫抖着道:“他,他不見了,也不在房間裏。”
衆人聞言都陷入了沉默。
“附近找了嗎?”淩久時說,“衛生間之類的……”
“我全都找了。”羅千山道,“沒有回應。”
阮瀾燭擦了擦嘴:“那他的房間裏有什麽變化,多了什麽或者少了什麽,比如畫之類的?”
羅千山說:“……這個我還真沒注意。”
“一起去看看。”阮瀾燭說。
一行人離開餐廳去了失蹤者的房間,淩久時一進屋子就聞到了那股子讓人覺得不舒服的水腥味。
“這裏原本應該挂了一幅畫。”阮瀾燭看了眼牆壁,“現在沒了。”
“畫沒了什麽意思?”有了小素的例子,大家心裏都有了底,說話的人害怕的渾身發抖,“楊捷是不是……”
大家又樓上樓下的又尋找了起來,但是他們始終沒有發現那副屬于楊捷的畫。
阮瀾燭想了下,帶着淩久時和譚棗棗去了古堡外的那叢灌木面前,竟然發現灌木深處,放着一副畫。那黑色的畫框是如此的熟悉,上面甚至還沾着新鮮的泥土,這分明就是昨天他們埋到土裏的那個畫框。
而楊捷也被找到了,他出現在了畫框中,畫中的灌木叢仿佛和他融為了一體,扭曲且怪異。
譚棗棗對着淩久時說:“可是,兇手的目标不是你嗎?”
阮瀾燭分析:“也許兇手是想回來找畫框,卻被楊捷撞到了,然後他殺人滅口。”
譚棗棗:“如果他是來拿兇器的,那他為什麽不把畫框拿走?”
淩久時:“應該是沒來得及,楊捷死後我們就吃飯了。後來羅千山又去找人,估計沒機會吧。”
淩久時想把畫拿走,可剛把畫拿起來後就發現草叢裏有個東西,撿起來一看,是個口紅。
阮瀾燭觀察着口紅的顏色,說:“我們有五個女生,除去小橘子、小素,還有不化妝的羅千水,還剩下兩個,但能用這種口紅色號的人,恐怕只剩下一個了。”
淩久時道:“找你組隊的那個楊美樹?”
阮瀾燭說:“嗯。原來她一直都在演戲,她今天還在哭對吧。”
譚棗棗很不耐煩的說,“她從到這裏的每一天都在哭。”
阮瀾燭嗯了聲:“先回去吧。”
淩久時帶着畫回到了古堡裏:“這個,是我在灌木叢裏發現的。”
“嗚嗚嗚……”和楊捷作伴的人看見畫就開始哭,一個大男人不停的擦着眼淚,“那我們是不是都要死在這兒……”
譚棗棗受不了了,罵了句哭屁啊,一個個大男人比她個姑娘膽子還小。
“那你說怎麽辦啊!”那人說,“又有人變成畫了!”
“我怎麽知道啊。”譚棗棗很不客氣的說,“我是你媽啊!真搞笑。”
阮瀾燭面對崩潰的衆人一句話也沒說,轉身就走。淩久時和譚棗棗趕緊跟在了他的身後。
晚上,淩久時和阮瀾燭睡在柔軟的大床上,譚棗棗在旁邊打地鋪,她已經習慣了自己的這種待遇,所以目前倒也沒有心态不平衡。
“打地鋪真的多好啊。”譚棗棗睡在地上說,“又不用跟別人擠來擠去,還可以一個人滾來滾去,打地鋪真是太好了——才怪!!阮瀾燭你這個小氣鬼!我記住了!”然後拿出了小鏡子,看看美貌的自己,降降火。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快開門,拜托你們開開門!”是羅千水的聲音。
譚棗棗離門最近,她剛打開一條縫就被羅千水撞了進來,她趕緊去看手裏的鏡子被撞壞了沒,卻露出了一副驚恐的表情,明明鏡子照着羅千水,但是鏡子裏卻沒人她的人影。
羅千水哭着對阮瀾燭說:“我哥出事了,他被抓進了畫中世界!”
阮瀾燭:“怎麽回事?”
羅千水道:“我本來要進畫中世界去救他,結果他拼死把我推出來了!”
阮瀾燭:“走,去看看!”阮瀾燭帶着淩久時他們趕緊出門。譚棗棗只能一臉驚恐的跟着他們。
此時羅千山正在畫中與女主人對抗,但是女主人力大無比,用畫框将他砸倒在地,然後死命的将他拖入牆邊的畫中。
然而就在他準備放棄的時候,羅千山許多人的呼喊聲,他面前的畫面開始扭曲,女主人的身影也開始模糊起來。
“哥!”這是羅千水帶着哭腔的聲音,“哥!你回來!”
“羅千山!”阮南燭也在叫他的名字。
淩久時:“羅千山,你堅持住!我們來救你了!”
羅千山艱難的想要睜開眼,卻始終不能如願。
終于聲音越發清晰,光開始刺痛羅千山的眼睛,他艱難的睜眼,看到了滿目驚恐的羅千水,和阮南燭他們三人。
“怎麽回事?”羅千山問。
羅千水扶着她哥起來,說道:“我帶他們到畫中去救你,幸虧趕到的及時,你才能活着出來。”
羅千山對衆人表達了感謝。
阮瀾燭:“看來,雨中女郎對你也不是很滿意,你進入了畫中世界,說明,那個人也對你下手了。”
羅千山皺眉:“是楊美樹!”
阮瀾燭換了個話題:“你們是親兄妹麽?”
“是啊,怎麽了?”羅千山,“不像?”
阮瀾燭:“不像。”
羅千水皺眉:“我和我哥哪裏不像了……”
她話還沒說完,便聽到阮瀾燭輕飄飄的來了句:“活人和死人哪裏像了?”
原來剛剛路上,譚棗棗已經把銅鏡中無法照到羅千水的事情告訴了阮瀾燭,所以阮瀾燭分析,羅千水應該不是人。
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羅千水愕然的瞪着眼眸,而羅千山的眼睛卻如暮色一般沉了下來,他說:“你什麽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阮南燭說,“你妹妹第幾扇門死的?”
羅千山看向羅千水,他妹妹對他點點頭。
“第七扇門……她是為了保護我,全都怪我,在門裏憑着一股子蠻勁,不管不顧!”羅千山喘了口氣,冷靜了會說,“後來,我碰到一個人,不知道他用什麽辦法,可以讓千水繼續陪我過門。”
阮瀾燭好奇,究竟是誰,羅千山搖頭,說不知道,他只知道是一個高手。
羅千水牽着她哥安慰說:“其實這樣也挺好的,雖然只能活在門內,但最起碼還活着,還可以被我哥一起過門,這樣我也挺知足的。”
羅千山:“今晚,謝謝你們,既然我們已經沒有秘密了,那不瞞你們說,我被抓進畫裏,不是一無所獲,我發現鑰匙了,就在畫中的世界。”
譚棗棗洩氣道:“那完了,這也太危險了,那怎麽才能拿到鑰匙啊。”
“說來也巧。”羅千山說,“如果我妹妹幫忙,可以拿到鑰匙。”
阮瀾燭:“怎麽配合?”
羅千山:“千水可以進入畫裏,你們負責拿鑰匙,她引開女主人。”
譚棗棗害怕地說:“你們怎麽引開女主人啊?我們不可以随便進入畫中的世界的,而且我們要畫框框住才可以進去。進入畫裏面的時間,就等于跟女主人單挑啊,那就完全沒有勝算麽。”
羅千山保證道:“你放心,我們有辦法的。”
譚棗棗還是不信:“那既然千水可以引開她,你為什麽不去拿鑰匙啊?”
羅千水:“我可以引開女主人,但是需要我哥幫忙,所以,拿鑰匙的事情,就只能擺脫你們了。”
阮瀾燭表示不同意,畢竟之前他們隐瞞了那麽多事。
淩久時只能稍作安慰,阮瀾燭這才勉強同意合同。
羅千山:“晚上她的行動力很強,咱們明天白天行動。”
阮瀾燭問:“那你們準備如何引開女主人?”
羅千水走到了一幅畫的邊上,接着伸出了手。神奇的一幕出現了,只見羅千水的手竟是毫無阻隔的伸入了面前的畫裏,她可以在畫中的世界和外面世界之間穿梭!
淩久時露出愕然之色,連阮瀾燭都略微有些驚訝。
不過羅千水很快收回了手,她道:“等我進入到畫中,女主人就會進畫中的世界來追殺我,到時候,就可以把她引開了。”
羅千山:“千水進入畫裏,你們負責進屋拿鑰匙,鑰匙就在女主人的畫室。”
阮瀾燭點頭表示同意。
說完羅千水就扶着羅千山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