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血案(1)
深夜靜悄悄。豪華的陽漾酒店歡聲笑語不絕——這裏正在舉行一對年輕人的婚禮。
新娘濃妝豔服,端莊秀麗,文文靜靜地坐在新郎旁邊。她不時瞟一眼心上人,微微笑着,俊秀的瓜子臉上泛着紅光,幸福和喜悅從抿着的嘴角往外溢。新郎也一表人才,眉目俊秀,皮膚白淨,英俊潇灑,風度翩翩。那富于表情的臉上親切地笑着,光彩照人。他時而招呼這個親友:”哎,不要光吃雞腿,快喝點喜酒呀!”時而給那個親友敬煙倒茶,笑容可掬地說:”請原諒,不成敬意。”時而又說兩句風趣而诙諧的俏皮話逗得客人們哈哈大笑。
整座酒店洋溢着令人陶醉的歡樂氣氛。
新娘名叫銀蓉琪,是雲溪鎮第一醫院的兒科護士。新郎叫段平,是鎮二中的數學教師。
兩人因緣際遇自由戀愛,相諧伉俪,選定佳期于今宵結合,邀來單位領導、同事和朋友參加婚禮……此刻,婚禮已經進行了一個多時辰,婚宴上客人們喜興正濃地吃吃喝喝,還要新郎新娘表演節目。有的說:“歡迎新娘唱個歌!”有的說:“讓新郎講講他們的戀愛史也不錯。”
一個蓄梭梭頭、穿尖尖皮鞋的青年,嘻着臉皮尖聲道:“依哥兒們意見,嘻嘻,今晚去鬧洞房,讓兩口兒當着大家親親幾口。”
立刻,有人怪聲怪氣附和。旁邊一個橢圓臉姑娘正色道:“我不同意。鬧什麽房,萬一鬧得沒個度就不好了!”穿尖尖皮鞋的青年脖子一硬,就要和她争辯,新郎連忙站起來說了兩句風趣的話岔開,大廳裏立刻爆發出一陣哈哈聲。……
婚禮盡興方散。
客人們陸陸續續離開酒店,新郎新娘乘坐紅色婚車返回森和陽光小區購置的婚房時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多鐘。
新郎脫掉外衣,稍微把屋內收拾一下,然後倒了杯熱茶呷了兩口,又點燃一支高級進口香煙吸着,在一張美麗的布藝沙發裏坐下吐出一串煙圈兒,不時親昵地斜睨新娘一眼。
新娘對新郎溫柔地笑笑,說夜深了,休息吧。“嗯。你先睡吧。”新郎也對她報以莞爾一笑,打了個呵欠,懶懶地回答。
新娘款款脫衣上床。正在這時,窗外黑影一閃……
時過夜半,夜色深沉。看不見星星,看不見月光,只聽見遠處春蛙鼓嗓,風弄樹枝的細微的飒飒聲。呵,春夜好靜,夜色好濃!
又過了一陣兒……突然,新房裏傳出可怕的敲擊聲。接着,響起了女人的撕肝裂肺的呼叫聲:“救命啊!……”令人心悸的呼救聲劃破了寂靜的夜空,驚醒了熟睡的人們。
新房裏的燈光,熄滅……
公寓樓裏遠遠近近的房間亮起燈光。緊接着,又傳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聞聲趕來的鄰居們,見新房門緊閉着,有人拿來工具強行撬開了門走進屋去,摁亮大吊燈一看:床上新娘卧在血泊之中,新郎也倒在客廳沙發上渾身是血……
小區保安連忙撥打110報案……
很快,警車“嗚、嗚”地響着蜂鳴器,閃着紅燈,風馳電掣般向着森和陽光小區疾駛而來。四面黑黝黝,靜悄悄。只有飛閃而過的路燈眨着惺忪的睡眼。
警車穿街過巷駛進森和陽光小區已經是淩晨兩點多鐘。偵查員們下車便立即進行緊張的現場勘查……
趙宛韻來到案發的29棟公寓樓,首先仔細觀察,發現公寓右邊過道附近有個花壇,左邊兩百米外是一間共享茶室。走到105號房也就是段平夫妻的婚房門口,突然停住腳步借着室內燈光,目光警覺地慢慢移動着:新房布置得華麗大方雅致不俗。壁上貼着電影劇照、山水條幅,而且巧妙地組成一個圖案,說明主人有一定的藝術修養。傍東牆,有條不紊地放着油漆書案、貼膝茶幾、高低櫃和電視櫃。電視櫃上放置着一架嶄新的14英時液晶電視機,牆角裏放着白色落地扇,西牆下整整齊齊地擺着四張布椅和一張雙人沙發,新郎躺在沙發裏臉色蒼白,雙目緊閉,血肉模糊。
卧室門斜對面是一張寬敞的雙人床,新娘屍體頭西腳東地仰卧在血泊之中。她上身穿着緊身汗衫,下面穿一條三角褲衩,被子被蹬開但床上無搏鬥痕跡。秦曼跟着鄭勁松雙雙走上前去查看……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
他們俯身仔細查看,發現死者頭部有四處被鈍器砸傷,額骨、頭蓋骨呈粉碎性骨折,血肉模糊,腦漿四溢,其狀慘不忍睹。受害者兩眼驚恐地瞪着。嘴巴張得大大的,秀麗端莊的臉上表現出驚異、恐怖、絕望的神情。再回頭看客廳沙發上的新郎,其頭部、耳旁、左臂三處均有刀傷,殷紅的鮮血尚在汨汨地流着。秦曼用手背放在他的鼻孔下試探了一下,回頭對趙宛韻說:“……尚有微弱氣息,快送醫院急救!”
鄭勁松正兩眼目不轉睛地注視着死者的傷口,像沒聽見似的。秦曼又把話重複了一遍鄭勁松才默默地點了點頭。
段平随即被120救護人員擡走……
這時在另一邊勘察的趙宛韻敏捷地走到東牆下,發現窗戶洞開,插銷毀壞,窗臺之下有可疑的膠鞋腳印……呵,窗臺上也有同類型的膠鞋腳印!她頓時心中一驚:莫非罪犯破窗入室,行兇殺人之後又越窗逃走?
“鄭隊,你過來,又發現腳印!要不要取樣存檔?”趙宛韻征求領導的意見。鄭勁松走過來,凝視着那非常鮮明的膠鞋腳印好半天才微微點頭。于是,趙宛韻手腳麻利地用石膏粉把腳印複制下來放進勘查包。
“哎。你發現了多少不對勁的地方。”祁順海走到秦曼旁邊問,“咳,多喽。”秦曼回答一句,二人的目光齊齊向床上移動,發現死者頭枕下面有一灘血,床毯、被褥及床下均有噴濺型血跡……老陳也走過來,盯着床頭……
驀地,資深老刑警那銳利的目光盯着床頭背後的壁燈拉線開關下的那塊地板,上面有幾點滴落狀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