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番外
番外一:對峙
“姐姐, 其實我一直都不明白,你對我的敵意是從哪裏來的?從什麽時候開始的?”鸾殿之內,顏鳶坐在精雕的大圓桌旁, 看着萎靡傾在榻中的顏芙,神色肅穆:“換子一事我已知曉, 翠香親口在我面前作證,說你早在外面找好了有相似月份的婦人,那邊有婦人提前生産了女嬰, 立即讓喬媽媽哄我喝下催産湯, 害我早産。”
顏鳶在說這段話的時候,舌根都在痛, 她永遠記得陸宸将翠香領到她面前時, 她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翠香話語中的意思。
她的姐姐,竟然會設那樣缜密的局,請她進去。
姐姐淑和蕙質的形象轟然崩塌, 顏鳶恹恹地在椅子裏窩了許久,外面的天晴陽高照,但她只覺得那晴陽刺眼, 想不通一切的一切到底是為什麽。
“因為世子夫人啊。”顏芙身上着明綠羽緞的繁複宮衣, 發鬓齊整,釵環璀亮, 她斜倚在貴妃榻上, 端着高貴與疏懶不放。
“那個位置, 我必須要得, 只有我坐在了那個位置, 才會給丞相府和靖遠侯府帶來最大利益,而你, 不行。”
顏鳶神色悲戚,她按桌而起,直直地望向顏芙,妄圖從她的眸光中看出一絲不舍與悔意:“姐姐,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如此相伴之情都比不上那世子夫人之位一點嗎?”
但顏芙眸光很犀利,從始至終都保留着一絲敵意,手中握着一只發簪,時刻觀察着顏鳶的動作,仿佛顏鳶下一秒就能抽出刀将她殺掉一樣。
顏芙不屑地笑:“可笑,情誼算什麽,不能足我溫飽,不能讓我性命無憂,自然比不上世子夫人的位置。”
顏鳶不死心地繼續追問:“那後來呢,陸逸大婚那次,雨棠院壺中酒的蟾酥也是姐姐放的?”
顏芙毫不掩飾的得意:“是的,不是給你喝便是給陸逸喝,總歸是用得上的。”
顏鳶把顏芙的一切神情都看在眼中,她失望極了,明白自己與顏芙的關系像一塊被摔斷玉玦,裂隙斑斑,再也回不到之前。
“果然是我的好姐姐。”顏鳶緩緩站起身,提起了陸逸:“靖遠候世子陸逸是喜歡姐姐的吧。”
聽到陸逸的名字,顏芙還是有些發怵的,但她記得此人已死,便沒有什麽懼怕的表現:“他不配喜歡我,我喜歡的只有能讓我平安度日的身份和地位,包括陸宸,我也不喜歡他。”
“不過,妹妹,時至今日,姐姐倒有一句真話想送給你。”
顏鳶不語,只靜默地看着顏芙。
顏芙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簪子,突然眉目溫婉了起來:“陸宸他一直都喜歡你,連與我講話的時候都在照顧你的感受。”
“你們以後好好的,莫要再生嫌隙了。”
番外二:陸正鈞
再次見到小杏,顏鳶是無比激動的,她站在排院的門口,止不住地落淚。
“小姐,別哭了。”小杏一邊抹着眼角,一邊将懷中帕子遞出來給顏鳶:“鈞哥兒正在裏間午歇,一會便起來。”
“小杏先給小姐和大人倒碗溫茶消冷罷。”
“好。”顏鳶擦幹面頰上的淚,拽着陸宸的一腳跨進排院。
陸宸于此處倒是輕車熟路,他三兩步趕至顏鳶身邊,伸臂握住她的手,領着她到一間偏房內避風。
“定王那邊對我有防備,我決定先下手為強。”陸宸毫不避諱地在顏鳶面前提出自己的打算:“有些人,對他們太仁慈了不好,陸庭和呂氏如此,趙煌亦是如此。”
顏鳶害怕隔牆有耳,白了陸宸一眼,食指豎在唇邊噓了噓:“小點聲,也不害怕教壞鈞哥兒。”
轉而有些感傷:“我只是将鈞哥兒生下來,從未與他見過面,他會不會不認我這個母親。”
“不會的。”陸宸橫移一段靠着顏鳶坐下,雙手摟住她的腰,輕輕的晃:“我同他講過,他的母親是一個很漂亮很漂亮的女子,只是貪玩,出去幾年…”
陸宸的話還未說完,顏鳶氣急敗壞的聲音便緊随而至:“陸如珩!你在兒子面前編排我!”
“那要我怎麽說…”陸宸覺得顏鳶氣鼓鼓的樣子頗為有趣,有意再逗她,便裝作理直氣壯的說:“要我與鈞哥兒說你的母親不要我們了?這輩子都見不到了?”
顏鳶拳頭都捏緊了:“這事情能怪我嘛,你也不告訴我真相,我整天被蒙在鼓中,猜猜猜猜猜。”
“就算我一直不回來,也是你的錯。”
陸宸低聲朗笑:“好好好,是我的錯,都認錯啦。”
“這才像話…”
“娘…親?”
顏鳶還打算伸手去搡陸宸的肩頭,耳旁不妨傳來一陣怯怯的聲音,她被這聲音萌化心腸,識聲轉頭,只見一個個虎頭虎腦的小團子立在門邊探望,正盯着滿身錦緞的她看。
“鈞哥兒?”她也不确定地喚問。
陸宸在旁邊柔聲提醒:“阿鳶,是他,去吧。”
真到了見面的時刻,顏鳶反倒手足無措起來,準備的小帽子小皮靴都忘得一幹二淨,愣愣地站起身,不知是先說話,還是先去抱。
陸宸見此景,低悅地笑出聲,他月眼彎彎,站起身,向陸正鈞拍了拍手,道:“鈞哥兒,來,到父親母親這裏。”
“好。”陸正鈞認得陸宸,聞言一路跌跌撞撞地跑過來,抱住陸宸的雙腿,一邊不成言語的詢問,一邊瞪着小眼睛觑着顏鳶。
“爹爹…今天…爹爹和娘…會在…住嗎…”
“不住。”陸宸忽然面容肅穆地搖頭:“一會父親和母親就要回去。”
“哇。”陸正鈞希望落空,喑啞地張開口,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顏鳶拿陸宸一點辦法都沒有,氣竭地閉了閉眼,俯下身抱起陸正鈞,輕斥道:“陸如珩,你以前那正人君子的做派都哪裏去了,現在一天天不是鬧我,便是鬧孩子,跟個沒長大似的。”
“你我來之前不是已經說好了嗎,要帶鈞哥兒回府上住,怎麽到這個時候還吓唬上了。”
陸宸笑得花枝亂顫,将陶制的小撲滿舉到陸正鈞的眼前晃,很快便将那雙烏溜溜的眼珠吸引走了。
哭聲消失,銅幣互相撞擊的脆響不絕于耳。
“怪有意思的,以後可能需要夫人常常這樣哄鈞哥兒了。”
“陸如珩!你再敢一個!”
番外三:立後
新朝甫立,陸宸每天政務冗忙,顏鳶擔心他的身體,特熬了一盅蓮子粥前去延慶殿看他。
殿中有臣子正在與陸宸議事,好像是幾位禦史,身為帶刀侍衛的夏平帶着顏鳶從殿後的小門進去,手中的提盒尚未放下,顏鳶便聽到一名禦史痛哭流涕的勸谏。
“陛下歷經三朝,從未怠事,反遭忌憚,如今苦盡甘來,應記前車之鑒,肅清叛黨,內防朝亂。”
顏鳶聽到這裏本也沒什麽,她打開提盒,查看裏面的湯盅有沒有傾灑,不妨那禦史的話勢突轉,調到她的身上,聽得她眼睛圓了又圓。
“聽說陛下打算封顏氏為皇後,此女曾在武泰朝做婕妤,還是叛臣顏旭元的女兒,臣等其他禦史具覺不妥,不知那女子是否心向大郢,難保無端生事。”
顏鳶覺得好笑,輕踩着步子趨近幾步,想要聽得更真切些,夏平站在她的身後,卻是一副如臨大敵的表情。
屏風外的空氣寂靜了半刻,陸宸才緩緩開口,語不驚人死不休:“此事情沒那麽簡單,顏氏本不願坐那皇後之位,是朕求她她才答應,愛卿讓朕毀約,着實讓朕難辦,先算了罷。”
那名禦史繼續頓首谏言:“茲事體大,還請陛下三思,前朝餘孽不除,難保讓其他人覺得有可乘之機。”
陸宸繼續渾水摸魚:“朕當時還曾在前朝三皇子的門下求存,照愛卿這樣盤算,朕恐怕也是前朝餘孽了。”
“要不就這樣,明天讓樞密院和宰輔商量商量,給朕上表一紙自罪書,朕親自昭告天下辭位。”
殿內的幾名禦史未料到陸宸會提自己的往事,皆驚愕不已,他們意識到有不妥之處,忙跪地領罪:“臣等冒言,還請陛下恕罪。”
“是朕離不開皇後,是朕受夠了沒有皇後的日子。”
“儀典照常備着,後位一事就這樣定了。”
禦史門再無多言,皆都諾諾退下,延慶殿回歸安靜,顏鳶将微溫的粥提到陸宸面前,略微無奈道:“怎麽還急上了,明明商議其他事情的時候還好好的,能多聽他們說什麽。”
陸宸接過她盛好的粥碗,輕搖了搖頭:“早前我已同他們好說解釋此事,他們不聽,偏要抓住你的身份不放,我難保不惱。”
“這群禦史真是,虧得裏面還有幾名是神初朝的舊人,江山改易,竟還這樣頑固。”
顏鳶見陸宸嘴角有水漬,将自己懷中的帕子遞過去,道:“他們也是為了你好,少氣,我不在乎這些。”
“可是我在乎。”陸宸抿唇,仿佛對顏鳶的不在乎很介意,他放下瓷碗,目光灼灼地看向她,反複逼問:“阿鳶,你為何不在乎這些?”
“你怎能不在乎這些?”
“阿鳶,是我哪裏做得不對嗎?你之前明明很在乎我的…”
又來又來又來!!
顏鳶被陸宸磨得一個頭兩個大,滿腦子都覺得陸宸連鈞哥兒的半分懂事都比不上。
“怎麽不在乎,要是不在乎,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了,不讓笙笙和你見面。”
“不行,我要去找你,天涯海角都去找,一直找到你回心轉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