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啊。”

卿羽“嘶”了一聲,親昵地把頭在他掌中蹭了蹭。殷若月一派悠閑自得地樣子,撥弄着卿羽雪白的羽毛,朝花飛雪揚了揚下巴,說,“喏,你先幫我把她送回冥月宮去。記住,別讓離兒看到。”

花飛雪強自定了定心神,嫣然一笑,道,“殷若月,你這樣自說自話,就不怕引狼入室嗎?”

殷若月慢悠悠地從水中站起來,月光将他赤裸上身沾染的水珠映照得晶瑩剔透,宛如琉璃一般閃爍着神秘的光輝。笑起來的樣子如流雲拂月,美不勝收:“花飛雪,我知道你想要什麽。”卿羽為他銜來衣衫,殷若月張開雙手,将紅綢薄衫松松披在身上,說,“——做我的女人,我就放了洛千夏。”

“你做夢!”花飛雪怒道,怔怔站在月光下,臉頰在白霜樣的光輝裏漸漸浮上一抹紅暈,胭脂一般,緩緩暈染開來。

殷若月愛憐地看她一眼,完全不理會她所說的話,只道:“今晚我精神很好,去把金刀門端了就回來。你等我兩個時辰,可不許先睡哦。”

這番話說的雲淡風輕,卻讓花飛雪猛然想起,那夜她就是在北山派蓮池寺附近遇到他假扮的僧人……那麽大的一個幫派,竟以他一人之力連根拔起。眼前這個人,究竟有多麽高深莫測的武功,以及多麽殘忍嗜血的一顆心?

這樣的男人,天生就有一種震懾力。繞是花飛雪冷靜聰慧,此刻也有些亂了陣腳,想到那晚他在夢中望着自己時那種空洞輕佻充滿情欲的眼神,內心深處騰起一種駭然,不自覺地後退了兩步,絆倒在池邊,險些跌倒。

正好被卿羽接住,順勢馱到背上,嘶鳴一聲,像是在與殷若月道別,張開翅膀撲棱撲棱飛入雲霄。花飛雪抱住卿羽的長而優美的脖頸,往下一望,只見褐色岩石之間掩映着一汪一汪晶亮的泉水,在月色下折射出幽冥光澤。

殷若月一個人站在那裏,紅衣如血,安靜地仰頭望着自己。

此刻萬籁靜寂,冷月無聲,溟色山岚,水氣彌漫。那雙絕美黑眸,一瞬間看起來那麽寂寞。望着自己的時候,卻又仿佛生出了些許溫暖的光輝,直直照入到心底來。

花飛雪別過頭去,莫名地,心頭一跳。

4.

因是在雲層之上,天色又暗,花飛雪看不清地上的路線和風景。大約半個時辰之後,天氣驟冷,暗夜之下仿佛有冰雪折射月光,亮白一片。仔細望過去,竟是一處雪山,皚皚白雪冷氣四溢。

卿羽忽然振翅疾飛,一陣勁風迎面而來,花飛雪閉上眼睛,不過是頃刻間的事情,四周空氣中的寒氣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和清淡的檀香味,熏暖地四溢而來。

卿羽停在一處空曠的中庭,俯身将花飛雪放到地上,舉目四顧,四周景物暗影朦胧,寬廣無際,中庭一輪紅月當空,泛着幽冥清冷的光輝。

卿羽用長嘴輕輕碰了碰花飛雪,眼珠滴溜溜一轉,默默往不遠處一座七寶琉璃塔走去。那座七寶琉璃塔百尺餘高,頂端處雲霧缭繞,塔底處流轉着淡淡的七色彩光,四周種滿了彤鳶花,花葉在淺光折射下閃爍着一簇幽藍。檀木門前一左一右立着兩尊石柱,各自用漢白玉花盆擺着一簇不知種類的蘭花,長長的花莖直垂到地面,随着走得近了,香氣愈發四溢,愈似殷若月身上的味道,想來應該就是他的住處了。

卿羽踱到門口,停下了腳步,四下看看,這時遠處傳來輕微的說話聲,它翅膀輕輕一揮,掩着花飛雪藏到門口一叢茂密的彤鳶花裏。

兩個藍衣侍女匆匆走過,手上均提着一盞八角琉璃燈,其中一個口氣很是抱怨,說:“軒轅小姐派我們來清霄塔守着,萬一碰到卿羽怎麽辦?它那麽兇,見到不順眼的人就啄,因了是宮主的心頭好,又不能出手打它……”

滿叢的彤鳶花中,卿羽好像聽懂了一般,黑眼珠攢了一股怒氣,不耐煩地轉了轉。花飛雪伏在它翅膀下面,不由好笑,唇角微微揚了揚。卿羽扭頭望她,滿是責怪地眨了眨眼睛。

“噓,你這話可不能亂說,卿羽不只是宮主的心頭好,也是軒轅小姐的心頭好呢,你這話要是給她聽到了,以後可有你受的。”另一個勸道,壓低了聲音又說:“而且你別以為她聽不到,就不會知道了,人家是冥月宮的大祭司,博古通今,能掐會算,什麽事算不出啊?你看她方才占了那一卦,臉色都變了,這時候可千萬別去惹她。”

那兩個藍衣侍女在七寶琉璃塔前站定,花飛雪順着她們頭頂往上望,才發現塔前挂着一塊顏色很淡的檀木牌匾,四周刻着枝枝蔓蔓的花紋,寫着“清霄塔”三個字。

卿羽有些煩躁,微微動了動翅膀。還好那兩個侍女全然未覺,繼續說道:“軒轅小姐已經調派人手,說會再派一些人過來守着清霄塔,同時也給‘月殿’,‘離岸’兩處禁地附近加了不少人手……她說今晚,不管是什麽人以什麽理由進入冥月宮,一概殺無赦,尤其是女人。……哎,你說,她是真算出了什麽,還是再也無法容忍宮主不斷帶不同的女人回來?”

另一個拈起食指狠推一下她的額頭,低聲斥道:“你是真不知死啊,這話也敢說出來?別說讓軒轅小姐的親信聽到了,就是讓地旗旗主杜良辰的手下聽到,你也少不了挨一頓打。軒轅小姐對宮主的感情,整個冥月宮誰不知道?可是又有哪個敢擺到臺面上來說?你新來的,可能不知道,別看軒轅小姐好像看起來十分柔弱,實際上是個非常厲害的人物呢……”

這時,忽有一位紅衣侍女往這邊奔來,道:“方才有人看到卿羽馱着一位姑娘回來了,你們守在這裏,可看到了沒有?”

在冥月宮中,紅衣侍女統共三十六名,地位比藍衣侍女高出很多,也是負責施展“七赤冥音網”的訓練有素的殺手,江湖上普通的成名高手都不是她們的對手。

兩位藍衣侍女忙伏下身子匆匆行了個禮,答道:“我們守在這裏多時,可是并沒有看到卿羽。”

紅衣侍女匆匆奔去,扔下一句:“軒轅小姐有令,不管它帶回來的人是誰,一律殺無赦。”

眼看着她走遠了些,卿羽在花叢裏動了動,飛快用長嘴叼下來一叢彤鳶花馱在背上,撲棱棱飛了出去。兩位侍女望見它背上有個黑影,以為那便是大祭司下令殺無赦的人,忙拔劍追了上去。

花飛雪知道卿羽是想引開她們,當下便貓腰走了出去,站在清霄塔前四下張望,冥月宮在一輪紅月之下蒼茫渺杳,完全不知道該往哪裏走。回首望一眼七寶琉璃塔前的檀木牌匾,忽然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覺從心底油然而生。

仿佛曾經來過這裏,見過這場景,無比熟悉,卻有無比陌生……腦仁又疼起來,頭痛欲裂。這時身後傳來一句淩厲女聲:“快來人啊,她在這兒呢!”原是方才那位紅衣侍女折了回來,身後還跟着十幾個提着劍的紅衣侍女,一行人沖過來将花飛雪團團圍住,十幾把劍尖指着她,有人說了一句:“軒轅小姐說了,格殺勿論!”說着唰唰唰幾聲風響,花飛雪強忍着頭痛,奮力躍到那十幾柄劍尖之上,抽出腰間的太阿劍,與她們纏鬥起來。

雙方動作都非常之快,明暗光線中只見一個白影閃爍在數道紅影之間,花飛雪漸漸不敵,舞個劍花朝對方疾刺過去,趁其向後躲開的時候,轉頭騰身而起,往清霄塔上飛去。那幾個紅衣侍女輕功也十分了得,緊随其後的追将上來,花飛雪彼時已經攀到第四層,站的高了往下一看,竟在蒼翠掩映的花木中發現一條小路,回身刺了幾劍,便飛身撲下,使出畢生輕功,沿着小路往前奔去。

一衆紅衣侍女緊随其後,不知道奔了多久,花飛雪眼前出現一片空地,其上缭繞着淡淡雲霧,借着紅色月光仔細一看,竟是一塊巨大的方形寒玉鋪在地上,正中擺着一個七丈餘高的香爐,三株高香袅袅地冒着煙,與寒玉所散發出來的霧氣融合在一起,更顯得四周景物影影綽綽。花飛雪只道這個地方較好藏身,便飛身躍了上去,哪知那一衆紅衣侍女卻不再追了,在寒玉邊緣停住了腳步,氣急敗壞說:“糟了,這女人跑到‘離岸’去了,這是冥月宮的禁地,我們不能上去,難道眼看着她跑掉嗎?這可如何是好?”說罷靈機一動,紛紛抄起手中的長劍擲了過來,花飛雪側身閃過,卻還是被一把飛劍刺傷了手臂,捂着傷口往寒玉裏端跑去。

煙霧漸深,地上散發出來的寒氣混合着香爐中的煙,四周景物越發模糊。花飛雪提着太阿劍,小心翼翼地往裏走,這時手上忽感阻滞,眼前銀光一閃,竟是手中的太阿劍淩空飛了出去,仿佛受到某種巨大力量的吸引,直直釘在了香爐壁上。

“這裏是冥月宮的離岸,不可以帶兵器上來的。”不遠處忽然傳來一個極為動聽的女聲,聽起來純美清澈,單純無害。

花飛雪轉過頭,順着聲音望過去,只見眼前的白色煙霧漸漸往兩側退散,露出中間一片空曠的廣場,寒玉地面上印着巨大的卐字花,隐隐散出幽幽藍光。一個女子背對着她,緩緩轉過身來,冰色衫子迎風而動,烏黑長發直垂到腳踝,黑玉一樣披散在背後,沒戴任何發飾,眉心點着朱紅色的一枚月牙,才襯得一雙平靜如死水的美目中稍微有了一些生氣。

“我是軒轅離兒,冥月宮的大祭司。”她朝花飛雪走來,完美得沒有任何瑕疵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聲音純澈如孩童,卻掩蓋不住那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冷意,她說:“你就是那位天下第一美人,花飛雪?”

花飛雪頓了頓,答:“是世人謬贊了。”

軒轅離兒轉過身,往那尊巨大的香爐走去,及至腳踝的黑發随着步伐輕輕擺動,淡淡說道:“如果早知道宮主會一而再,再而三地遇見你,不如那一次就讓段夜華将你殺了。”她在香爐下面站定,向前伸出手,吸附在香爐壁上的太阿劍緩緩向下飄來,落在她手心裏,她說:“那時只當你是尋常的美貌女子,過眼雲煙罷了。未曾想,你竟是他命裏的克星,會禍害他的一生。——所以,你必須死!”她忽然轉過身來,猛地将手中長劍朝花飛雪擲來,這一擲勁力并不大,看得出來她并不是個武功深厚的人,可是很奇怪的是,那一瞬間,當她那雙的眼睛盯住花飛雪雙眸的時候,她竟然仿佛被一種看不見的力量縛住了手腳,一瞬間動彈不得。

她的眼睛仿佛盤旋在近處,很大,很美,也很空洞,像平靜的湖面,無聲地将對方的靈魂吞噬……軟綿綿的,溺水一般,卻又無力抗拒。

眼看吹毛斷疵的太阿劍迎面而來,自己卻無力閃避,花飛雪本能地想閉上眼睛,可是這一刻,竟然連雙眼都無力閉合,只能眼睜睜望着一道白光朝自己臉上劈來,即便是不死,恐怕這張臉也要被毀了的……

心底裏忽然湧出一抹濃重的恐慌。……對塵世的留戀,對美貌的愛惜,這是很多年來都不曾有過的感覺,是因為遇到了什麽人嗎?而不由自主地有了想要好好活下去的欲望……這時,眼前一道紅影閃過,在距離花飛雪額頭數寸的地方牢牢握住了那把劍。那人身上有淡淡的熏香味,與四周景物熨帖的融合在一起,霧氣彌漫中,彤色身影快如閃電,宛似鬼魅。

花飛雪松了一口氣,望着他近在眼前的背影,心頭湧出一種複雜難言的感覺。

殷若月擋在花飛雪面前,幽幽對那女子說:“離兒,在‘離岸’殺人,可不像你的作風。”

軒轅離兒琉璃般的美目微微一轉,只有見到他時方才有了些生氣,臉上卻依然一絲表情也無,輕聲細語地說:“宮主,您該知道,‘離岸’是由我做主的。難道在這兒取一條人命,也要向您禀報嗎?”

聽了這話,殷若月飛快回過頭去,迅速點了花飛雪身上的兩處穴道。離岸上的霧氣更濃了些,她四肢百骸漸漸恢複知覺,卻又覺得麻木,斜斜地向地上倒去,殷若月将她接在懷裏,黯淡光線下只見她白玉無瑕的臉上騰起一抹異樣的潮紅,唇色蒼白,眼神如凋落的花瓣般,脆弱而淩亂。

“你給她下了‘月下香’?”殷若月攬着花飛雪,讓她靠着自己的肩膀,聲色語氣依舊很平靜,卻明顯與方才不同了:“離兒,你現在越來越喜歡自己拿主意,什麽都不用過問我了,是不是?”

軒轅離兒緩緩朝他走來,腳下有細碎的鈴聲,原是她長及腳踝的黑發發梢纏着幾串銀鈴,每走一步,清音缭繞,步步生蓮,她望着殷若月的眼睛說:“上一次,杜良辰也曾經給她下過月下香的。可這女人不愧為天下第一美人,無論是乾坤門的洛千秋,還是連家寨的連佩沙朗,都搶着救她,所以到現在還沒死成。——所以,我又怎會再用這同一種毒來對付她?”

花飛雪呼吸有些困難,仰起頭大口大口喘着氣,手腳無力,心跳卻越來越重,殷若月愛憐地将她攬得更緊,細細端詳她的面色,問:“那麽,定是你拿手的‘離魂’了。”

軒轅離兒颌首,微笑說道:“宮主猜的沒錯,正是‘離魂’。是比‘月下香’更毒的一種毒。不消片刻,她的五髒六腑就會承受不了巨大的壓力,爆裂而死。”

殷若月頓了頓,揚唇淺笑,說:“說起來,我還沒嘗過這離魂是什麽味道的,不知是酸是甜?”說罷掌心對住花飛雪的背部要穴,內力一催,倏忽間便有濃煙冒了出來,他低頭吻住她的唇,表情裏有一絲罕見的溫柔。

花飛雪只覺一片溫熱對住自己,唇齒間極盡纏綿,下意識地張口想要驚呼,卻讓他靈活的舌尖探進來更深,更溫柔……漸漸的,身體中的無力感好像消失了,靈臺清明了許多,有一絲白氣,順着口舌相接的地方,被殷若月抽入口中。

綿長溫柔的一個吻。殷若月唇色有些蒼白,片刻後便恢複了紅潤,他攬住花飛雪的腰身,說,“怎麽樣?好多了吧?”

軒轅離兒定定地看着他們,一雙眼睛猶如失色的琉璃,漸漸暗淡下去。

殷若月轉身面向軒轅離兒,說:“你該知道,對我來說,這點毒不算什麽。所以也不必為我擔心。”

軒轅離兒上前兩步,腳下鈴聲瑟瑟,她忽然屈膝跪在殷若月面前,道:“宮主,這個女人必須死。月神給我以神谕,卦象上說花飛雪這一生都與冥月宮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最後冥月宮也會因她而亡。——若月,我們不能冒這個險。”說到最後一句,她不再叫他宮主,而是像小時候一樣叫他的名字,希望以此喚起他往昔的情誼。毫無生氣的一雙美目中閃過一絲動容的情感。

“離兒,為何你還是不明白。”殷若月嘆了一聲,說:“我今天要保她,不是因為她長的美,也不是因為我有多喜歡她。而是我受夠了一切聽從月神的旨意。——或者說是,你的旨意。”花飛雪心神漸漸恢複,斜倚在殷若月肩膀上看他,只見那雙太漂亮的黑眸中蘊了一絲怒意,睫毛翩跹,燦若寒星:“離兒,冥月宮沒有你,就沒有今天。可是你不該想要控制我。”

“若月,我……”軒轅離兒單膝跪在他面前,沒有表情的臉上飛快閃過一絲恐慌。

“罷了,什麽都不必說了。”殷若月打斷她,說:“個中緣由,你我心照不宣。離兒,你幫了我很多,這些年來你也一直在忍。我知道,很多時候,我傷了你的心……”

軒轅離兒臉色愈加蒼白,漸漸仿佛象牙紙剪出來的美人影,單薄唯美得好似畫中人。殷若月幽幽嘆了一聲,聲音幾乎微不可聞:“可惜,我終究給不了你想要的……”

“夠了。”軒轅離兒站起身,背對着殷若月,長及腳踝的黑發像發怒的海洋一樣擺動着,她側頭看一眼花飛雪,那目光寒涼刺骨,她說:“你的下場,有如此劍!”說罷微一揚手,狠命一揮,只見半空中銀光一閃,太阿劍往大香爐處飛去,爐底冒出熊熊烈火,藍色火舌眼看就要将它吞噬……

那把劍是秦叔叔相伴半生的摯愛之物,怎能毀在自己手裏,花飛雪縱身一躍,追逐着太阿劍飛了出去。軒轅離兒木頭美人般的臉上依然沒有一絲表情,只是飛快地向殷若月望了一眼,快步走上寒玉廣場中央的卐字花,怪異地變換着腳步,像是在踏着某種陣法。

這時,只聽轟地一聲響,大香爐忽然裂成四半,向前後左右四個方向快速退去,地上露出一個黑洞,有跳動的黑氣氤氲而出,太阿劍被吸入到那團黑氣裏,瞬間不見了蹤影。花飛雪一驚,此時她整個人在半空,想停也停不下來,只覺那黑洞的吸力越來越大,好像有種無形的力量将她牽引過去……花飛雪從袖底射出幾根銀針,四周空曠,竟無半點可以借力之物,一種恐慌之感湧上心頭,這時殷若月揚起手來,飛身而起,半空裏用袖子接住她的紅線銀針,往手臂上一纏,說道:“別怕,我在這兒。”

軒轅離兒哀哀地看他一眼,說:“若月,不惜一切代價,你也要保她嗎?”

“離岸是禁地,這機關應該幾十年沒用過了。離兒,不惜一切代價,你也要毀了她嗎?”殷若月勉力拽着花飛雪的銀針紅線,地面涼滑,沒有着力點,再加上黑洞中的吸力越來越大,終于漸漸不支。

花飛雪飄在半空,眼看就要被吸入黑洞,揚聲道:“放手吧!你已經盡力了,我……我很感激。”

殷若月回手将紅線拽得更緊了些,望着離兒,一字一頓說:“我不想放開的東西,沒有人可以讓我放手。”

軒轅離兒聞言,美麗而無神的眼睛裏無聲地流下兩行淚水,賭氣別過頭去,雙手合十,默念咒語,黑色長發淩空飛起,仿佛夜幕下暴怒的女神。黑洞頃刻間變得更大了些,吸力更強,花飛雪揮手斬斷了袖中紅線,任自己如凋零的花瓣随風而去……隔着重重迷霧,她望向殷若月的眼睛,那雙太漂亮的眸子讓人見過一次就再也忘不了,此刻竟隐約閃過一絲堅定溫柔的神色。

殷若月握着手中斷線,霧氣彌漫中,依稀可見花飛雪美豔不可方物的臉龐漸漸浮現出哀傷而恬靜的表情,不知為何,心中一緊。來不及多想,自己竟已飛身躍起,黑氣缭繞之下,他在半空中牢牢抓住了她的手……

四目相對的瞬間,仿佛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除卻驚訝之外的某種東西……十指相扣,面對前方未知的兇險也不再害怕,即便是死亡,也無法再讓自己孤單。心中忽然溫暖起來,安穩而熨帖,漫長半生中,彼此都是第一次有這樣的體會。

軒轅離兒一驚,猛地從憤怒中清醒過來,萬沒想到殷若月這樣的人竟會為了一個女子置自身于不顧,可是此時後悔已經來不及了,離岸的秘宮已然開啓,眼看他拉着那個女人的手雙雙墜入黑洞之中……黑風呼嘯中,軒轅離兒悵然若失地站在原地,風裏漸弱,黑發絲絲縷縷散落下來,疲憊地垂在她的雙肩。

難道他……果然對那女子動了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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