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姜晚點頭。
“我記得。”
“你知道他那天準備做什麽嗎？”
“自殺。”
這兩個字吐出來的時候，兩個人同時心髒猛縮了一下。
郝霖看向姜晚，有些驚訝，不過很快了然的笑了下：“也對，你這麽聰明。”
郝霖轉頭依舊看着夜空，似乎有星星在閃爍。
“那個時候他丢掉了一切，準備一個人等死，是你。你救了他。”
“晚晚，你知道那個時候我有多感謝你嗎，如果不是你，我迎來的可能就是陸風的屍體。”
“陸風，他不能是那樣的結局。”
“他的結局一定要是最幸福的那個，一定要是！”
每次想起之前的這件事，郝霖還是會後怕，還是會有深深的無力感。
這麽多年陸風到哪他就到哪，幾乎是害怕他還會有那樣的決定。
因為那個影響他的人還活在他的生命中，甚至頻繁出現。
那個生下他的女人，會用最惡毒的話來咒罵他，之後還會從他這裏拿走錢財。
當年陸風決定自殺那次就是因為她最後的致命一擊。
而他好好活着的這些年，依舊沒能擺脫她。
她還是會來找陸風。
陸風還是每次都見她。
但他以為自己瞞的很好，郝霖和姜晚都不知道。
但其實他們全部都知道，并且一清二楚，每一處都清清楚楚。
陸風是怕他們被牽扯受到傷害。
而姜晚和郝霖是怕陸風那僅存的自尊心都被戳破，他将跌落泥潭無地自容，再也爬不出來。
他們倆懂，所以什麽都不說，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但是這次，她傷害了陸風，陸風身上的傷口，就是她的傑作。
“你知道，我到醫院看到他的傷口在手腕上，跟那年我去找他時候看到的受傷手腕是同一個。我當時真的以為是他又想不開了，但我看他的樣子又沒敢問出口。”
“然後我讓人去查了他，問了今天跟他在一起的人，才知道那個女人又去找他了。”
郝霖嘆了口氣。
姜晚沉默聽着。
“他手腕上的傷，真的不是他自己弄得，是那個女人劃傷的。”
說到這裏，郝霖眼眸中好像能噴出火來。
但他轉頭看向姜晚，眸中含着悲傷和痛苦。
“但是晚晚，你知道嗎，我查到了些別的。”
“他名下的房産也好公司也好，竟然都開始往我們倆的名下轉，我還意外得知他早幾年就立下了遺囑……”
郝霖的聲音猛地哽住。
聲音顫抖着開口：“晚晚，他還是不想活着。”
姜晚緊咬着牙壓着情緒。
這些話她之前跟陸風說過，但是郝霖再說一次，她還是覺得心要被人挖空了一樣。
郝霖低垂着頭，肩膀在顫抖。
姜晚走近輕輕抱住了他，輕拍着他的背脊，聲音帶着哭腔：“哥哥，沒關系，我們會讓他想活下去的。”
郝霖的哭聲從牙縫中溢出來，他擡手抱住姜晚，埋在她肩膀上壓抑的哭。
不想讓陸風看到，不想讓他聽到。
只想讓他活下去。
————
有姜晚在，郝霖緊繃的神經放松了些。
只是還是不放心陸風一個人在家，他們甚至想把家裏所有尖銳的東西藏起來。
但是又怕陸風發現之後覺得是他們不信任他，情緒會更加走極端，于是作罷。
陸風察覺到他們的緊張，但是說了他們只會覺得是他在安慰，更加緊張起來。
想讓他們正常回去生活，該工作工作，該上學上學，但是他說了他們根本也不會聽。
“病人不準提要求。”
郝霖一句話把他怼了回去。
一開始的兩天兩個人寸步不離，但是姜晚和郝霖都是需要去公司的人，于是兩個人就分工，輪班。
姜晚早晨回學校，下午的時候回來，郝霖這個時候就可以去公司了。
姜晚會把工作的事情帶回來做。
陸風本來就不想讓他們跑來跑去，但是剛提出反對就被兩個人瞪了回去。
眼看着姜晚來來回回的跑，比之前更加疲憊了，陸風就說自己好了，不需要照顧了。
但是兩人不信，就是看着他。
陸風這才體會到，原來人真的是不能有‘前科’啊，不然往後一旦你有什麽風吹草動他們都會往最壞的‘前科’上想。
在家待了一段時間後，他明顯好多了，也怕他真的在家憋壞了，姜晚就準許他去公司了。
但也還是寸步不離的跟着他。
他在辦公室，姜晚就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處理事情，誰也不打擾誰。
他去會議室，姜晚也要跟着，但也怕一起開會的看到她會不自在她就沒進去，坐在外面，總歸會議室是透明玻璃的，她能随時看到陸風。
時不時的從電腦屏幕擡頭看向會議室的陸風。
陸風自然也能看到她，轉頭的空隙看到她坐在外面沙發上，眉頭輕皺看着手中的東西。
陸風忍不住擔心。
她看上去比他更需要照顧。
從會議室出來，陸風走在前面跟人在讨論事情，姜晚跟在後面。
“陸風。”
一道聲音刺破了空氣落在姜晚的耳中。
“剛開完會啊，吃飯了沒有，我給你帶了些吃的。”
身旁的項目經理說了兩句之後轉身離開了，陸風轉頭看姜晚。
江石月這才看到姜晚。
“晚晚也在啊，我買了些吃的，買了很多，我們一起吃吧。”
姜晚對上陸風的目光，側了側頭看向江石月，彎唇笑了下：“好。”
陸風神色有些複雜的看着一起走進辦公室的兩人。
“我聽說你前幾天生病了，好點沒有？”
陸風接過她的東西：“好多了，謝謝。”
江石月看向姜晚：“晚晚，最近沒休息好嗎？”
姜晚彎了彎唇：“還好，謝謝石月姐。”
她接過江石月遞來的東西放在面前。
陸風轉頭看了看她，她的疲憊幾乎所有人都看得出來。
江石月說話很好聽，聲音很溫柔，姜晚跟她也說了很多的話，兩個人看上去都挺開心的。
陸風和江石月之間的項目還沒有結束，兩個人的話題慢慢的落到了項目上，姜晚便安靜的吃着飯，也不打擾他們。
兩個人吃得差不多了，說着說着就去了辦公桌邊繼續讨論。
姜晚默默的把面前的東西收拾起來，輕手輕腳的去外面扔垃圾。
回來的時候看到江石月去拉陸風的手：“這會留疤的吧。”
姜晚看了兩眼收回視線，神色如常的走回去坐在沙發上繼續處理自己的事情。
江石月走的時候笑着跟姜晚揮手再見，姜晚也笑着跟她揮手，還邀請她有時間來家裏玩。
陸風意外的看向她。
江石月走後陸風看向姜晚：“回家吧。”
姜晚點點頭回去拿東西。
陸風的手機突然響起，他看了一眼，跟姜晚說：“晚晚，我接個電話，你等我一下。”
姜晚沒說話，看着他走到了遠處接電話。
打來電話的是傅聞。
“陸總，晚晚這段時間情緒一直不好，公司有項目失敗了，這本來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她容易多想，覺得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好好的帶領華屹，給所有員工一個更好的保障。”
“而且她把自己逼的太緊了，經常在公司加班，有時候一夜都不回去，我勸她也只是答應但精神越來越差。我上次看到她開了安眠藥，覺得她可能是睡不着一直失眠。”
“害怕她真的會出什麽事，想讓你勸勸她，你是哥哥，你說的話她應該會聽的，再這樣下去她身體要熬壞的。”
傅聞的話歷歷在目，陸風轉頭看了看身邊一起等電梯的姜晚。
他不是沒察覺，姜晚最近住回來，他半夜起來經常看到她房間燈還亮着，還有敲擊鍵盤翻動文件的聲音。
他沒想到姜晚已經到了睡不着這麽嚴重的地步。
心裏像是被一塊巨石壓住，喘不過氣來。
外面天色早就黑了下來。
陸風手受傷，姜晚不讓他開車，司機已經等在門外了。
兩人上了車之後就直接回了家，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姜晚一直拿着新手機回複消息，她之前的手機摔壞了。
陸風受傷的這些天，他們之間的交流不多，但是卻像是回到了之前的狀态，姜晚成了以前那個乖巧懂事的姜晚，不躲着他，也會跟他說話。
她想回到以前的狀态。
但是有些事情說出口了就是說出口了，沒有辦法真的消失在他們中間，只能去裝着忘記了的樣子。
但裝出來的也只是裝的而已，他們之間的問題還是存在。
回家之後，姜晚拿着藥箱給他換藥。
陸風坐在沙發上，她就習慣性的坐在沙發邊的地毯上。
一只手托着他的手背，另外一只手給他擦藥。
明亮的燈光下陸風垂眸，清晰的看到姜晚眼下的烏青。
他抿了抿唇，心裏艱難的做了個決定。
而姜晚看着他的手指卻想到了什麽。
一邊給他纏繞着紗布一邊輕聲開口：“我不反對你和石月姐在一起。”
陸風聞言愣了下，有些沒反應過來：“恩？”
姜晚擡眸看了他一眼：“如果你想跟石月姐在一起，我不反對，我很喜歡她。”
陸風頓住，目光直直的盯着她。
姜晚卻避開了這目光：“等你傷好了我就搬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