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定了決心,咬緊牙關,許久幽幽吐出這話。
“去湘西?”李叔皺眉,“那裏太危險了,你一個女孩子,最好不要去!”
反正現在就只剩我一人了,去不去哪,危不危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讓我媽親眼看着我替她報仇雪恨!
望着我媽的墓碑,我輕笑:“反正我現在也無所事事,更何況…傾玄他,一心想要我長大。我希望他下次見到我時。我不再似現在這般膽小了。”
他一直希望我能自己保護自己,如今他不在也好,至少我能有個自己歷練的機會。
靜默良久,李叔才又問我:“你真的決定了要去湘西?”
我點頭,肯定是要去的。只是以後這個諾大的村子就真的只是一個死村了,再也看不到從前的和諧景象,再也聽不到從前的歡聲笑語了。
“也罷。”李叔微微颔首,“你既然走上了這條路,以後跟那些鬼怪打交道是絕不可避免的,我送你一樣東西。”
說着從兜裏拿出一本殘破的古書給我,我接過一看,上面寫着《道家術法大全》,這是…我看向李叔,他這是要教我捉鬼嗎?
“收着吧!”李叔示意我,“你若學會了,以後興許楚傾玄受了傷就無需再閉關了,因為你就是他的藥。”
說這話時,他的嘴角揚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只是我看着怎麽就那麽猥瑣呢!
不過他說的話傾玄也說過,我就是他的藥,難道不是在床上調情時用的?
我不明白,但也沒去細想,因為李叔他說他要走了。
“丫頭你放心,我們以後肯定還會再見面。只是你要去湘西,你叔我是真不能陪你去。你此行出去,需得小心吶。”說着把煙杆挂在腰帶上,他準備走了。
我也沒打算多留,只道了聲保重。
目送他遠去,我也轉身回了家。
村子如今雖不像往日那般陰氣沉沉,但還是寂靜得吓人。好在現在是白天,我回家随便收拾了下就離開了,整個村子如今就我一個活人,說不怕那是假的。
走的時候,我突然想到,萬一傾玄出來了找不到我了怎麽辦?要不要給他留個字條什麽的?雖然他術法高強,萬一他真的找不到我呢?
想了想,我還是給他留了張紙條放桌上,無非就是說我去湘西游玩去了,讓他記得來那裏找我。
沛城離湘西說遠不遠,說不遠又很遠,因為光坐車都要坐七八個小時,這麽計算一下,等我到那裏就是三更半夜了,等不了多久就是明天了。
一連多日未曾睡個好覺,坐在客車上,摸着脖子上的古玉,我難得有時間睡個好覺。只是剛睡過去,我竟又做起了夢來。
夢裏,我看到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子躲在一棵海棠樹後正偷看着什麽。
順着她的視線看去,我才看到,一個穿着青色古衣的男子在樹下練劍,劍氣如虹,宛若游龍,每招每式都是劍中精髓,讓人眼花缭亂。
但是他欣長偉岸的身姿飄逸若仙,卻是讓人一眼難忘。
漫天海棠花朵伴着他的劍氣随風舞動,無香勝有香。
“哇哇哇,道長,你舞劍的樣子好淫蕩啊!”小姑娘看得入了迷。情不自禁拍起了手掌,靈動的笑聲傳入男人的耳中,一道淩厲的劍氣霎時舞了過來!
粗壯的海棠樹杆上,憑空多了一個大坑。
男人适時回頭,淩厲的目光比劍還冷,我一驚。那面貌…竟是楚傾玄的樣子!
“你是誰?”他舉劍指着躲在樹旁的女子。
一陣抖動将我從夢中驚醒,擡頭一看,天一驚黑了,車廂裏黑壓壓地,只微微能看見前方忽閃忽滅的車燈。
“怎麽回事,車怎麽停下了?”前方有客人站起來詢問。
過來好一會兒。伺機的聲音才從前方傳來:“車子抛錨了,大家稍微等待一下,一會兒就修好。”
“需不需要幫忙啊,需要人就說一聲,大家都忙着趕路呢!”有些人肯定想早點到達,如果能早點修好那最好。
伺機沒再應話。但也沒等多久,車子便再次啓動了。
一點小意外,我也沒放在心上,反倒是剛才做的那個夢讓我覺得很好奇。以前我做過那麽多夢,卻從未夢見過楚傾玄,因為從前夢見的都是真實發生過的。難道這次夢見的從前也發生過嗎?
那那個女孩子是誰?不會是我吧?
我閉眼想再到夢中去看看,但卻怎麽也睡不着了。
車子行在沒有路燈的山道中,颠颠簸簸的,時分緩慢。照這個速度,不知道天亮能不能到呢。
車窗外樹影重重,一簇一簇從眼前越過,黑漆漆的,看久了就好像裏面又什麽其他的東西,心裏毛毛的。
別過頭,看到車裏其他人都在睡,我很是無聊,拿出李叔黑我的那本書,開着燈光,随意翻了起來。
說實話,我對這些好像真沒有什麽興趣,開頭很多頁都是教人怎麽畫符紙的,歪歪扭扭的,真的特別難畫。
正準備往後翻翻。車子一個急剎,如果不是系了安全帶,我怕是要直接撲到前面去。
只是我的書不小心砸到了前面座位的頭頂,而後落在了他的懷裏。
“不好意思,”我急忙起身道歉,順便想拿回我的書,但那人一回頭吓我一跳,一臉的麻子,我還以為是打了馬賽克呢。
無奈笑了笑:“可不可以…把書還給我?”
“當然可以,”麻子沖我露出一口大黃牙,順手将書遞給我,讓我沒想到的是,我伸手去拿的時候,他居然不懷好意地在我手上摸了一把!
尼瑪!我瞪他一眼,一把将書奪了回來!
恰在此時,前面傳來伺機的聲音:“前面霧氣太大了,為了大家的安全,我們決定等霧氣散了再走。”
“等什麽等啊。不知道我們趕時間嗎?”有人很不滿,吵鬧着要走,其中就有坐在我前面的那個麻子。
但大多數人還是覺得以安全為重,畢竟現在交通事故多,如果在這樣的深山小道上出事,救援不一定會來得那麽及時。
人少犟不過人多。在大多數人的一再要求下,車子還是沒走。
只是待在這樣煩悶的車廂裏,心情難免有些郁悶,摸着脖子上的玉,我不禁又想起了傾玄,不知道他閉關閉得怎麽樣了。要多久才能出來呢。
希望能早些出來吧,我很想他。
将玉放進脖子裏,正欲睡一會兒,忽聽得隔壁座的一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大叫起來:“你們快看,外面好多螢火蟲啊?”
螢火蟲?大家一怔,同時往窗外看去。果見不遠處的樹林裏有東西發着碧綠的光芒,一閃一閃的,很像螢火蟲,好像有好幾百只。
只是螢火蟲不是要六月份才出來嗎?現在才剛五月初呢,而且湘西這邊在這個時節還有些微冷,這些螢火蟲怎麽出來得這麽早?
正疑惑着。那女孩又道:“反正在車裏坐着也是坐着,不如我們去捉螢火蟲玩吧,有沒有人去?”
“好好的去捉什麽螢火蟲啊,還不如在車裏好好睡個覺呢。”一旁的大媽嘟囔了一句,側身睡了過去。
”沒人去嗎?”女孩估計是玩心太重,見沒有人去,她很失落,正欲坐回去,她身後的一個戴鴨舌帽的男生站起來拍拍她的肩膀,笑得一臉純真:“我陪你去吧?”
他這話一說,另外又有兩三個年輕男女表示一起去,反正是無聊嘛!
“我也去。”我起身走出座位。車廂裏實在太悶,我想出去透透氣,最重要的是前面那個麻子一直回頭看我,還不時猥瑣地對我笑,我看到他那張馬賽克臉,真的是什麽心情也沒有了。
幾人見我要去,很是熱情。走下車,一陣冷風迎面吹來,我緊了緊身上的白色鬥篷衣,這裏的夜晚,好像比我們那裏更要冷些。
最先說話的那個女孩熱心地上前挽住我的手,甜甜地笑道:“我叫林涵,你叫什麽啊?”
“楚瑤。”我淡淡地笑了笑,随着幾人往前走。
今晚的霧氣是很大,因為走了幾步再回頭就看不見客車了,但好在車燈一直不停地在閃着,且樹林離道路不遠,想來也不會迷路。
林涵一直不停在我耳邊念叨不止,無非就是說她是去走親戚的啊,其實很快就能到她親戚家了,誰知道車子突然停了。
幾個年輕人在一起總是有話題聊,但好像我有些融入不進去了,不知是不是我的思想退化了的緣故。
幾個人各自拿出自己準備好的物件,比如瓶子啊。撈魚的漁網啊,口袋啊,各種東西,緩緩向那閃爍不止的亮光走去。
只是我們越是靠近,那碧綠色的亮光就越來越暗淡,好像随時會消失。
“快點,他們要跑了。”林涵急急大叫,率先沖了上去,我們緊随其後,但是到達那個地方的時候,才發現四周除了光禿禿的樹杆,什麽也沒有。
“奇怪。沒道理跑這麽快吧。”林涵不高興地嘟囔。
戴鴨舌帽的男生走到四處看了看,撇嘴搖頭道:“依我看,那根本不是什麽螢火蟲,應該是大自然在夜裏發生的某種奇怪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