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隐約聽到身後有傾玄喚我的聲音,我是很想跟他走,很想很想;他不知道我現在又多希望躺在他懷中哭一哭,可是我不能!
我無法面對現在的自己,也無法面對他。
即使是聽到了他的聲音,我也沒有回頭,不顧雨後的泥地是多麽的濕滑,也不顧自己的身體是多麽的疲憊。我只顧着埋頭往前跑。直到一個問題飄入我的腦海中,我才猛地頓住腳步。
黑衣人那麽厲害,楚傾玄會不會不是他的對手?臉君墨都打不過他,他怎麽會是他的對手!
更何況,那個黑衣人還有一個喜歡吃人的怪物幫忙,我真怕……怕傾玄會出事。
那個黑衣人那麽變态,若是傾玄落在他手中,他絕對不會讓他好過的!
想到這些。我腿都軟了,哪裏還有力氣逃跑,随意在衣服上扯了塊布遮着臉就回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我心裏想着的就是,只要他沒事,怎麽都好;如果他落在那變态的手中,只要他願意放了他,讓我做什麽都行。
我不知道我的性子什麽時候被磨滅得這麽的卑微了。可我就是想楚傾玄好好的,我不想他出一點事情。
讓我沒想到的是,等我回到那裏的時候,那裏已經空無一人了。
周圍草木傾倒。泥漿滿地,一片狼藉,很明顯,他們在此地經歷過一場大戰,但誰輸誰贏,我不得而知。
但是依我所見,楚傾玄連君墨都打不過,又如何能是那變态的對手。那如今,這裏一個人都沒有,是不是那黑衣人把傾玄打敗後就将他帶走了……
我越想腦子越亂,越想心越慌,腹中一陣翻江倒海,扶着身旁的樹站穩,我隐隐感覺有東西蔓上我的嘴裏,鹹鹹的,帶有一股腥味。是血。
這是內傷發作的節奏啊,我踹着氣,慢慢坐到地上,望着遠處已經露出一絲魚肚的天空,很是疲憊。
伸出取出脖子上的玉,我心裏一陣悲涼,忍不住輕嘆道:“如果你沒事,那就給我一絲回應,也好讓我安安心心地離開你啊。”
話音剛落,我就看到手中的玉閃過一抹耀眼的綠光,還不待我去捕捉,便稍縱即逝。
但這個微弱的信號。仍是讓我欣喜不已。
“那這麽說來,你就是沒事了?”我捧着玉,繼續對着它自說自話,不想身後冷不丁地傳來一道聲音:“你在做什麽?”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吓得我差點丢了手上的玉,手忙腳亂地将玉塞進脖子裏,我扶着樹杆站起來。
側頭一看,不就是楚傾玄嗎,他看上去神采奕奕,衣帶整潔,一點兒不像有事的樣子,看來是我多慮了。
“剛才為何要逃?”他一來就不給我好臉色。劈頭蓋臉地就質問我,絲毫沒有之前的柔情蜜意。
我怔怔看了他一眼,別開頭沒有說話。
我現在唯一的擔心就是,怕他突然沖過來扯掉我臉上的布,然後我瞬間就成為天底下最可笑的一個笑話。
而事實上,他确實這樣做了,我看到他皺着眉頭,緩步走上前來:“好好的為何要在臉上遮一塊如此醜的東西!”
說着伸手就要來扯我臉上的布條,我慌忙別開頭,身體連帶着也退了幾步。
說實話,是他那個‘醜’字刺激到我了,聽到那個字,我就感覺,那是在映射我,因為我現在……本來就醜啊。
“瑤兒,你怎麽了?”他微蹙眉頭,微微上前兩步,我卻被他吓得連退了數步。
見我如此,他沒再動,而且微眯着眼,靜靜看着我不說話。
我的手緊抓着衣襟,心裏既緊張,又難過,我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怕一看,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當然,我也怕氣氛太緊,我會崩不住。移開視線,我有意無意地問道:“你不是已經走了嗎,為什麽……又回來了?”
不過也好,至少我知道他是安全的。看來那個變态并沒有将他怎樣。只是我還是很好奇,既然他能抵擋得住那黑衣人,可他為什麽卻鬥不過君墨呢?
當然,我現在也無心去問這個,因為目前擺在面前的,是更為棘手的問題。
“因為有東西忘拿了。”他應我一聲,忽然側過身去,在一旁的草叢中将那把被我甩掉的碧破劍撿了回來。
原本就波瀾四起的心。如今更是驚濤駭浪了,我捏着手心的汗,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回來,腳步情不自禁又要往後移。
走到我身前,他将劍遞給我:“以後,勿要再弄丢了。”
不顧我的反對,他将劍塞到我的手中,明明心裏很抗拒,可是我卻再沒有勇氣将它扔掉。
但是眼中的淚水,卻是如決堤的海浪,止不住地往下掉。
“你到底怎麽了?”許是忍受不了我哭哭啼啼的樣子,他一下沉了臉。
“沒事!”倏爾轉過身,我極力憋回眼中的淚水,緊緊握着手中的劍,努力不讓自己的身子顫抖得太厲害。
“轉過身來。”他沉聲命令我,話語冷冽得讓人難以抗拒。
可是比起他的魄力。我更害怕他看到我面容時的那種失望,我怕我承受不了。
見我沒動,他直接上前,一把扯過我:“楚瑤。是不是每次見面,你都要給本君擺上一道?”
是這樣的嗎?我細細想了一下,好像還真是。
每次我們分別,總要經歷一些讓人難以想象的事情,總是有種種原因,讓我情不自禁想要逃避。
這次,亦是如此。
輕揚嘴角,我不由得苦笑一聲:“你說是,那就是吧。”
反正我無所謂了,我這個樣子,也不配跟他在一起了,不如就這樣散了,從此兩人各不相幹。
他盯着我,眸光倏爾變得陰寒無比,就在我以為他要暴怒的時候,他卻猝不及防地,一下撕開了我臉上遮擋的碎布……
一陣幽涼的風吹過來,如同鋒利的刀一樣,深深刮進了我的傷口裏。
幾乎是同一時間,我尖叫一聲,捂着臉就蹲了下去!
顫抖着身子,我死死抓着自己的臂膀,指尖深深陷入肉縫,心裏的痛苦難以言喻。
黑夜逐漸散去,黎明破曉而來,我蹲在地上,将頭緊緊埋在膝蓋裏,深受煎熬與苦楚,不敢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