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0 章 (1)

眼裏驀地升起一層朦胧的霧氣,顫着眼睫,我看着他,想說什麽,可喉嚨幹得發澀,也不知道說什麽。

盯着我,他眸眼裏的戾氣稍縱即逝,低頭輕吻我的唇,他攬我入懷,頭附在我耳邊啞着嗓音道:“瑤兒,你要知道,對別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沒有人會因為你的仁慈就變得善良,你不要忘了……”

話語在此處戛然而止,他幽幽嘆了口氣,沒再說話。

“傾玄,”我輕喚他一聲,伸手環住他的腰,“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對君墨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有……”

“嗯。”他低低應了一聲,“我知道。”

雙手捧住我的臉,他微低下頭,墨染的眸子裏點點星光閃爍,含蓄又迷人,顫了顫眼睑,動着幹澀的喉嚨,我閉上眼眸,踮起腳尖湊上他的唇,舌尖輕輕撬弄着他的皓齒,……

耳邊傳來他微不可察的一聲悶哼,他伸手攬過我的腰,反手味攻,主動吻了上來。直到我耐不住發出一聲輕哼,他才如夢初醒,倏而睜開了眼。

對上我氤氲着薄霧的雙眸,他嘆息了一聲,移開手,壓低聲音無奈地埋怨:“傻瓜,你這樣主動,是想故意讓為夫犯錯嗎?”

手移向我的肚子,感受到孩子歡快地拳打腳踢,他微揚唇角,輕笑出聲。

好一會兒,我才從炙熱的欲火邊緣緩過神來,看着他,臉上莫名一陣灼熱。

他微微一笑,正欲說話,城那邊忽然傳來一聲巨響,緊接着,便有幽藍色的光耀升起,濃烈的殺氣已從那邊湧了過來。

傾玄微眯眸眼,眸中閃過一抹陰煞之氣,目光所及之處,更是一片森寒。

“回屋去,不管聽到什麽都不要出來,聽話!”他推着我進了屋,轉身便帶上門離開了。

我心裏有些慌,想跟着出去看,但到了門邊,想起他的話,終究是忍住了。

剛才那道巨響是從城那邊傳來的,是君墨,還是冥王?總有一方是先動了手的吧。

在這種時候,我倒希望是君墨,因為如果是冥王,那傾玄豈不是腹背受敵?這種情況是最遭的。

待在屋裏。聽着外面殺氣震天,我坐立難安。如果不是腹中已經有一個六個多月的孩兒,我真恨不能提了家夥就沖出去幫他。

可是現在有孕在身,我即使是動用靈力,也支撐不了多久,只怕這樣出去不僅幫不了他,反而會成為他的負擔。

屋外的打鬥聲還在繼續,傾玄也沒有回來,想來他是必定要平息這場戰鬥才會回來。

心裏正這般想着,門卻突然被一陣風給吹開了,我一陣欣喜,沖到門口,一個‘傾’字剛喊出口,我便整個人愣在那裏,身體不受控制地退了兩步。

被夜霧籠罩的門口,一個身穿墨色長袍,滿臉邪氣的人走進來,他微勾唇角,一雙布滿陰煞之氣的漆?瞳孔徑直打在我身上,如兩把利劍,頃刻便可将我碎屍萬段。

這哪裏是傾玄,這分明是……入了魔的君墨。

他居然來了,他居然闖進來了……

我看着他陰氣森森的臉,心裏徒然升起一抹懼意,絲絲冷汗也從背脊冒了上來。他來,是想幹什麽?

“孩子這麽大了?”靜立在我身前,他抿唇微笑,眸光若有似無地瞟向我隆起的肚子上,淡淡的殺氣已從無神的瞳孔裏溢了出來。

我下意識地捂緊肚子,伸手想要去拿桌案上的銷魂鞭,卻見他眸眼一顫,那根鞭子竟從桌子的另一邊滑過去,轉眼掉落在地。

我一驚,催動體內的靈力。手指指向地上的鞭子,想要将它拿過來,不想那鞭子竟直接飛到君墨手中,随手一甩,便将其扔出了屋。

“你……”我氣急,手腕一番,随手一道力度打出去,他只微一擡手,便瞬間化解了我所有的招數。

我忘了,因為懷孕,我原先擁有的幾百年修為,已差不多被體內的孩子消失殆盡了,因為他也需要力量,他生來就注定不會是一個平凡的孩子。

但心中的我,抵不過君墨随意的一招。

見我沒招,君墨毫無顧忌地走向我,他滿臉笑意。可笑意未達眼底,看着極其滲人。

如傾玄所說,現在是非常時期,我不能被君墨抓到,否則我就會成為君墨威脅他的軟肋。

眼看傾玄一步一步朝我走來,我一咬牙,手上迅速彙聚所有靈力,熟料君墨早已看穿一切,只一個飄身就移到了我的身前,手指猝不及防地扣住我手腕上的命門,讓我體內湧動的靈力無法出來。

“君墨,你放開我!”手腕一陣酸疼,我皺着眉低吼出聲。

呵!他冷哼一聲,只一拉我的手,我便整個倒在了他的懷中,對上他不再如從前那般俊逸如仙的臉,心底的恐懼愈發加重。

“瑤瑤,這麽多天不見,我很想你。”他低喃一聲,頭慢慢低下來,薄唇在向我靠近。

我閉上眼睛,抗拒地別開頭,牙齒緊咬着唇,直到浸出絲絲血跡,也絲毫不敢松開。

可他毫不在意,直接覆上我的唇,舌尖抵了過來,我一驚,還未做何反應,他身軀突然一震,猛地松開我,烏紫的唇緊抿着,絲絲?氣瞬時從嘴角蔓延出來。

我呆愣在那,不明白怎麽回事,舌尖舔向嘴邊,絲絲血跡浸入嘴裏,一股腥鹹的味道。

看着君墨蹙緊的眉頭,我不禁想,難道他是怕我的血嗎?

以前他都不怕的呀,怎麽現在……

正疑慮間,他已踱步上來,手中的骨笛毫無猶疑地就抵上了我的脖頸,我心一寒,只聽得他沉聲說道:“跟我走。”

容不得我反抗,甚至容不得我說任何拒絕的話,他直接拽過我的手腕就往門外拉。

剛出去,就看到傾玄和冥王領着一批陰兵擋在我們身前。

看到我被他扣在手中,傾玄陰森的眸眼中瞬間湧上濃重的殺氣,淩厲的目光掃在君墨身上,他厲聲開口:“放開她!”

君墨冷冷回他一眼,陰笑道:“若有本事,何不自行來搶?”

說着将我往懷裏一攬,充滿挑釁意味地看向他。

犀利的眸眼中陰戾之氣徒然暴漲,傾玄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骨笛,緊緊握住噬魂劍,未動。

君墨笑了笑,收回骨笛,指尖毫無顧忌地滑過我柔嫩的肌膚,勾唇淺笑:“瑤瑤越來越好看了。”

我嫌惡地瞪他一眼,恨恨別開了頭。

指尖從我臉頰滑過,而後到我的脖頸處,而後再往下,有意無意地撩撥……

“君墨!”傾玄一聲爆喝,舉劍就要沖上來,可所有的動作卻在君墨的手放在我肚子上的時候停了下來。

淡漠地掃了他一眼,君墨陰陰開口:“你說,我要是在你面前殺死你的孩子……你會怎樣呢?”

“君墨!”我驚恐地望向他,他又想害我的孩子!

傾玄沉下眉眼。渾身殺氣彌漫,嘴裏陰森森吐出一句話:“我定會将你……挫骨揚灰!”

君墨微眯眸眼,森冷一笑:“那便試試!”

他一手扣住我的命門,一手撫上我的肚子,感受到有外力彙入,我大驚失色,舌尖幾乎被自己的牙齒咬下來。

疼痛從腹中源源不斷地湧上來,我怒目掃向君墨,咬牙切齒地吼道:“君墨,你傷我孩兒,我絕不會放過你!”

如果說我從前對他還有一點兒憐憫,甚至是一絲心疼,那麽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已經煙消雲散了;這一刻,心底的仇恨伴随着腹中的劇痛一波一波湧上來!

君墨,我恨不得你死,我恨不得你死!

似沒有想到我會這般仇恨于他,有那麽一刻,他竟愣了一下,手上的力度也不禁松懈下去!

“君墨!”傾玄忽然沉喝一聲,無形的威壓逼迫過來,不待君墨回神,我一腳踢開他,身子瞬時移開數步遠。

雖僥幸逃脫,但他剛才抓的是我的命門,我如此奮不顧身地避開他,已經傷到我的筋脈了。

眼下我只覺渾身酸痛,有些站立不穩。

君墨退後幾步,擡眉掃了我一眼,身形移動,正欲再向我靠過來,彼時處于他身後的傾玄已揮劍舞了過來。

以他此時的魄力,君墨想要瞬間閃躲到我這邊來完全不可能,不得已,他只得回身應付。

我扶着一旁的門沿坐下,手摸着肚子,疲憊地踹着粗氣,感受到肚子裏的孩子動了動,我才松了口氣。

幸好,孩子沒事。不然我就是拼了這條命,也會殺了君墨的。

“小瑤瑤,你沒事吧!”夜岚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扶起我就替我把脈,确定孩子沒事,他也松了口氣。

但很快,他舒展的眉宇就又擰在了一起:“你受傷了?”

“就是一點兒小傷,沒事的,”我看了一眼正在和君墨打得勝負難分的傾玄,道,“傾玄此刻不能分心,你不要告訴他。”

夜岚只微垂了眉睫。道:“你回屋去吧,這裏終歸是有些不安全。”

“不!”看着愈發處于下風的傾玄,我果斷拒絕,“我就要在這裏,我怕君墨會傷害到他。”

“你在這裏也無濟于事,你不僅幫不了他,反而容易讓他分神。”

我沒有應他,但他說的是事實,我現在還受了傷,肚子裏還有個孩子,我确實是幫不了他什麽。

思慮了片刻,我只好遂了夜岚的意思,側身準備回屋,不料還未走兩步,我就聽得一聲悶哼,轉頭一看,傾玄已被君墨一道音符打倒在地。

心猛地漏掉半拍,呼吸仿佛也在那一刻被什麽給截斷了……

“傾玄!”一把拂開夜岚伸過來的手,我不顧一切地跑了過去!

“不要過來!”傾玄看到我,幾乎是從胸腔裏吼出這句話。

可是已經晚了,我已經沖過去了,幾乎是沒有任何阻礙地,我就到了他面前……

那一刻,我只顧着他此刻的安危,絲毫沒有顧忌到身後那股強烈的肅殺之氣,等到我發覺時,已經遲了。

背脊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仿佛是被一道鋒利如劍的冰棱頃刻貫穿,無盡的疼痛排山倒海襲身而來,我輕哼一聲,便整個倒在了傾玄懷裏。

不知是因為太疼的緣故還是怎麽樣,我想叫一聲都沒能叫出來,只是看着眼前布滿驚恐的那張臉,極盡牽強地笑了笑。

還好,這一劍不是刺在他身上的;還好,我來得剛剛好。只要他沒事就好,我……死不死都沒關系。

“瑤瑤!”

“瑤兒!”

只聽到兩聲悲憤的聲音響過耳邊,我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便徹底失去了知覺。

昏昏沉沉中,我感覺身體很痛,全身撕心裂肺地,像是要散架了般;我想醒過來,可是全身毫無力氣,眼睛似被柔韌的針線給縫住了,怎麽動都于事無補。

傾玄,傾玄,我在心底喃喃念着這個名字。每念一遍,心就疼一分。

腦海中,我與他的那些過往如幻燈片般從眼前閃過,相識、相戀、相守……每一段路都走得那麽艱辛。可是再難,我們隊彼此的心都沒有變不是嗎?

我愛他,想把一切都給他,想和他一起攜手度過此生。

可是我怎麽就動不了,怎麽就醒不過來……醒過來,醒過來呀,他肯定在等我醒來,我不能死啊,我死了他怎麽辦……

他已經等了我一千年了,難道我還要讓他再等一千年嗎?沒有我和孩子陪着他,他會多難過,多孤獨……

對,孩子,我們還有孩子!孩子呢,我的孩子!

若是我死了,孩子不也就要跟着死了,他都那麽大了……不!我不能死,我不能讓我的孩子跟我一起死!

我要活下去,活下去……

如此混混沌沌中,我時而清醒,時而昏睡,可即使是清醒着,我也這麽也睜不開眼,我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感受不到孩子的存在。

我只覺得疼,到處都疼。我應該……是死了吧。

“瑤兒,快醒來,不要睡了。”恍惚中,耳邊傳來熟悉的低喃聲。

他的聲音那麽低沉,那麽沙啞,話語中好似帶着無盡的疲憊,聽到他這樣的聲音,我仿佛看到了他那張失魂落魄的臉,那樣慘白無力,讓人心生疼意。

見我不應他,他似乎生氣了,粗着嗓音低吼出聲:“楚瑤,若是你敢不醒過來,我會恨你一輩子!”

轉瞬間,他的聲音又軟了下來,話語缥缈若雲,我聽得有些不真切。

“瑤兒,你快醒來,我不能沒有你,醒過來好不好?瑤兒……我愛你……”聲音帶了些鼻音,低啞地讓我覺得心都快碎了。

他是在哭嗎?傾玄……在為我哭嗎?

他那樣高冷孤傲的人,我以為他就算是再怎樣,也不會為誰流一滴淚吧。即使他愛上了我,他的眼淚也應該是珍貴無比的。

可是現在,他竟然在我耳邊低低啜泣,我的傾玄,我的夫君……

我真的不能再睡了,我要醒過來,我不要他為我傷心難過,我要醒過來!

楚瑤,醒來,快醒來,再不醒來你就要死了,再也見不到他了,快醒來!

我搖着牙,顫抖着指尖,猛地睜開了眼,緊接着胸口就一陣翻江倒海,一側頭,我就吐了口血出來!

“瑤兒!”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傾玄慘白如紙的臉映入眼簾,我張了張嘴,但渾身無力,我不得又倒了回去。

眼前的傾玄情緒是從未有過的激動,看到他眼角的淚花,我艱難地牽起嘴角,對他擠出了一絲微笑。

“別怕,我去叫夜岚,讓他來看看。”他說着起身就要出去,我伸出無力的手,一把拉住他,啞着嗓音叫出聲:“夫君,別走。”

聲音啞得我自己都快聽不清了,可傾玄卻似乎聽見了,他回身過來,抓住我的手放到唇邊吻了又吻:“好,夫君不走,只有娘子沒事就好。”

說來也怪,剛才吐了那口血出來,我感覺全身都舒暢了許多,疼痛也減緩了。

“抱抱我。”我輕聲開口,我不知道在床上睡了多久了,我覺得很累很難受,我想他抱抱我。

“好,”他柔聲笑笑,伸手攬過我的肩,将我攬入懷中,緊緊擁着我。

雖然冰冷,但是很舒服,很有安全感,我躺在他的懷裏,一刻也不想離開。

手摸到毫無動靜肚子,我這才驚慌起來:“孩子有沒有事?”

“沒事,他很好。”傾玄在我額頭上吻了吻,“只是之前你受了君墨一擊,夜岚說你很可能會變成陽間所謂的植物人,很可能醒不過來了,你知不知道,我當時有多害怕,我多怕你就這樣醒不過來了。”

他緊緊抱着我,嘴裏喃喃念叨着,似在說給我聽,又似在自己自言自語。

但這一刻無疑是幸福的,至少讓我真正地知道了,原來他愛我如此至深。

擡起迷蒙的雙眼,我看着他如深沉的眸眼,幾乎撒嬌似的說道:“我睡着的時候,我聽到你在我耳邊說了一些話,但是最重要的部分好像忘記了,你可不可以再說一遍?”

“最重要的部分?”他微眯眼角,“為夫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很重要的,不知道娘子說的是哪一部分?”

“就是你說你……”我一急,險些就說漏了嘴,話語至此。忙住了嘴。

“我說什麽了?”他勾起唇角,眼角眯起一抹揶揄的笑,“娘子是不是根本就沒忘?”

我臉一熱,噘起嘴就嘟囔:“我不管,我就是要再聽一次,你說你愛我。”

他深沉的眸眼,頃刻便化成了濃濃的柔情,垂眸凝視着我,他抿緊薄唇,就朝我唇邊湊了過來:“瑤兒,我愛你。”

話音剛落,他柔軟的唇就湊了上來,兩片冰涼的唇瓣包裹住我的唇,輕吻着,每一個動作都那麽輕柔,似生怕将我弄疼了。

心裏倏而劃過一道暖意,我擡起有些酸軟的手。勾着他的脖頸回應着他。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直到我躺在他懷裏微微踹息,他才擡眸結束了這個冗長的吻。

擡手撥開我耳邊有些淩亂的碎發,他沖我柔柔笑了笑,抱着我沒再說話。

緘?許久,我還是讪讪地問出了心中醞釀已久的問題:“君墨他……怎麽樣了?”

其實我很想直接的問,他是不是死了,傾玄是不是為了替我報仇,把他殺了?

良久,我都沒有聽到傾玄的回答,我想擡頭看他是什麽表情,可是我又有些不敢,我怕他生氣,怕他以為我……

正在斟酌着要不要解釋一下時,傾玄淡淡開了口:“君墨已入魔,我們還沒有想到能徹底消滅他的辦法,不過……以後我們也不會再見了,他……已經不在冥界。”

“什麽……意思?”其實我是不想問這麽多問題的,可是我掩飾不了心中的好奇,還有那絲……本就不該有了的憐憫。

“就是冥界已經沒有了他這個人的存在,以後他也不可能再出現,也可以說,他是死了。”傾玄只淡淡交付了這幾句,便自然而然地轉移了話題,“你昏迷的這幾日,冥王在派人打掃戰場,相信很快我們就能回東都了。”

固然我不知道君墨到底是怎麽了,但我想,這樣的結果也不失為最好的。

我曾經還在想,如果君墨死的時候我在他面前,我該怎麽面對他,我會不會感到傷心難過?現在看來,一切都是我想多了,這樣的結果。其實才是我最想要的,不管他是死是活,以後不會再見了,最好。

目光移到傾玄沉寂的面容上,我愣愣問他:“夫君,我提他,你……吃醋嗎?”

“當然,”他毫不避諱的回答,我心一沉,卻又聽得他單笑:“雖是如此,但為夫深知你的心思,所以……我不怪你。”

他低頭吻過面頰,動作異常溫柔,但眸眼中的欲火卻是燃燒得極其猛烈,若不是我此刻懷有身孕,怕是他已經如惡狼般撲過來了。

夜,朦胧又深沉。

接連躺了兩日,我的身體也已經差不多康複了。原本君墨那一擊是足以致命的,慶幸的地方就在于我是陽人之軀,而他那是鬼界之物,固然我傷得不輕,但還好沒有致命。

原先強大的西都,在一年多來的戰鬥中,幾乎化為烏有,所有的城池,都被勝者瓜分幹淨。

北冥雖也參戰其中,但他們名義上是打着幫助東都解圍的幌子,故而他多要兩方城池,傾玄也無甚異議。

只是沒想到冥王的野心遠不止如此,我們前腳剛準備回東都,下面就傳來消息,冥王派人将我們給圍了!

“我早就看出了冥王這老頭不安好心,這下果然。”夜岚氣得直跳腳,恨不能立馬沖出去将那老頭給撕碎了。

我心裏也是極其震驚的,沒想到我當初只是胡亂地猜想了一下,事情竟然就成真的了。

“怕什麽,”傾玄淡淡地瞟了夜岚一眼,“不是早就做好準備了麽?也是時候讓他看看我們東都的實力了。”

他微眯起眸眼,墨染的眸中閃過一層可怖的殺氣。

夜岚看了他一眼,笑道:“得虧你上一世是個智勇雙全的将軍,要是個書生……”說着看了我一眼,他不明深意地笑了笑,轉身步出了門外。

“要是個書生又怎樣?”我抿唇看向傾玄,若論智謀,指不定書生比将軍還厲害呢。

傾玄揚唇一笑,伸手攬過我,在我耳邊輕笑:“書生……沒有将軍能幹。”

說着邪笑着看了我一眼,拉着我走出了門。

我垂下眉,是我太污了嗎?我怎麽覺得自己臉上有點熱乎乎的……

固然那冥王是來勢洶洶,但幾乎沒有半天的時間,他就退了兵,速度之迅速,讓我不得不震驚。

後來我才知道,雖然北冥與東都和西都相隔了一條寬闊又危機四伏的陰河,東都想要打進去很難;但是夜岚有操縱陰河亡魂的能力,如此一來,北冥的兵力不僅無法過來,還必須得處處顧忌到陰河中兇狠毒辣的陰靈亡魂。

而整個東都的兵力,可以迅速集結到西都,以冥王此刻的那點兒勢力,要想把傾玄困在西都,他根本毫無能力。

因為一旦北冥的援兵無法到達,東都的援兵就會一湧而來,到時他冥王不僅無法全身而退,反而很有可能命喪于此。

不過也得虧傾玄早有預防,讓夜岚早早地就控制了陰河。

到如今我才發現,其實我的夫君,真的是一個極其睿智之人。

平定了紛亂。我們也回到了東都,夜岚留下來打理西都一切。

三個月後,我順利誕下一個男嬰,取名楚彧。

孩子乖巧可愛,模樣很像傾玄。

孩子滿兩月後,傾玄說要讓孩子習慣陰陽兩界的生活,于是我們一起去了陽間。當然,夜岚作為他挂名的幹爹,也屁颠屁颠地跟去了。

一路上我們倒是閑得慌,因為孩子一直在夜岚手中,我懷疑他有種念兒成魔的病。

反倒是傾玄絲毫不介意的樣子,一直拉着我的手走在後面。

那天,我去看了容予,近一年的時間不去,他的墳冢邊都長滿了雜草,遠遠看去,都快看不見墓碑了。

我怕他曬不到太陽。跟着傾玄給他拔了草,将墳墓邊的雜物都整理得幹幹淨淨了才作罷。

如同上次一樣,我給他帶來一些紙錢,不管他收不收得到,都是那個意思。

燒着紙錢,看着墓碑上的名字,想着他死時的場景,我還是不免傷感。

“容予,現在西都已覆滅,你的仇也算是報了,你安息吧。”扔着紙錢,我喃喃自語着。

以後,或許還是會來看他的吧,但多久一次,我也不知道。

只希望他不管在哪,都好好的吧。

離開那裏,我們準備去陰村住一段時間,一路上,夜岚都把彧兒當個寶貝一樣捧着,我不禁埋怨:“到底是你的孩子還是我和我夫君的孩子!”

哪知夜岚不以為意,回頭一臉幽怨地看着我:“小瑤瑤,你這麽小氣就不好了,怎麽說,我也是他幹爹啊!”

“你……”

“喲喲喲,尿了尿了!”夜岚忽然慌慌張張地跳了起來,看他那緊張的樣子,我生怕他把孩子給抖掉了。

正欲過去把孩子抱過來,他卻回頭道:“我去前面給他換尿布。”

還沒等我說話呢,他一溜煙地帶着孩子跑了。

這個死夜岚,我頓在原地,氣得直咬牙!

“別氣了,”傾玄拉過我,指尖撩開我額邊的碎發,“這樣正好,有人幫我們帶孩子,而且夜岚是真心喜歡他,由得他去吧。”

經傾玄這麽一說,我的氣倒情不自禁消了。

自從域冥死後,他就一直很消沉,但即使如此,他還是幫助傾玄打贏了這場仗。

他所有的情緒,也是因為這個孩子才改變的,其實他的心裏……一直很苦。

“傾玄,”斂去眸中的晶瑩,我擡眉看向他,“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吧?”

攬過我的身子,他垂眸靜靜凝視着我,一字一句道:“永生永世。”

心裏蕩起一片漣漪,我嫣然一笑,閉上眸眼,我揚起頭,等着王子深情地吻上來。

靜等了片刻,忽等得他在我耳邊笑道:“娘子既然這般按耐不住了,那我們就回屋再做。”

不待我反應,他一把将我攔腰抱起,大步往村子裏走去。

“不要!你放我下來!”我又氣又急,掙紮着想從他懷裏下來,他卻越箍越緊。

“此生,我都不會再放下你。”

(正文完)

君墨:浮生一夢百事休

蘭燼落,屏上暗紅蕉,閑夢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雨蕭蕭,人語驿邊橋。

時至今日,我想起她,心還是莫名地抽痛。

楚瑤,這個名字早已在我心中生根發芽,開苞成花。

盡管我們每一世都見面,可她沒有一世是記得我的。但我想,只要我能記住她,就夠了。

第一世,她是揚州第一商鋪掌櫃的千金,名喚洛顏;我是揚州府衙縣官的公子,名喚蘇流景。

第一次見她,她站在漫山遍野的扶桑花海中,一襲白衣,清塵脫俗,恍若遺落凡間的仙子;年少初開的情窦,亦是在那時發芽,明知她有心儀之人,我仍是義無反顧地愛上了她。

那時的她是個娴熟恬靜的女子。一言一行都顯得極其端莊,對每個人都會微笑以對,或許也正是如此,我才會愛得那麽深。

可是作為朋友,我無法那般明目張膽地将她攬到自己身邊,直到祁淵要去考取功名,我才終于有了和他獨處親近的機會。

只是我沒想到,當一個人心裏有了其他人時,對于旁人,她總是會情不自禁地忽略掉。

即使她後來同意與我成親,她的臉上也始終沒有一絲笑顏。可是我是那麽想得到他,明知他心不甘情不願,我仍是執意與她拜了堂。

後來,我如何能料到,祁淵竟然回來了,為了他,她執意要跟他走,甚至不惜以命相搏。

緊要關頭,我替她擋了一劍,得到了來世終生的承諾。

那時的我本是不信前世今生的,我那樣做,無非是想在死之前得到一個慰藉。我想知道我在她心中是有一定的位置的。

不知是上天垂憐還是命中注定,我們竟然……真的會在下一世再見。

第二世,她是權傾朝野的宰相之女,名為妤筝;我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東宮太子,名為……君墨。

我和她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愛情的萌芽,早在幼時就已深種心底。

父親深知我心之所向,在我十歲那年就讓我與她訂下婚約,我想,等她及笄之年便娶她,可她扯着我的袖子嘟囔:“太子殿下,十四歲太小了,不如你多等我兩年,等我十六歲再娶我好不好?”

那時的她,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流光轉動,如脂似玉的臉頰粉微微鼓起,撒嬌似的模樣極其惹人憐愛。

再堅毅的心,也被她頃刻融化了。我微笑着,點頭答應,她歡呼地直雀躍,禁不住跳起來在我臉上印下一吻……淺淡的吻。猶若蜻蜓點水般,一點而過,卻是讓我心裏熱血澎湃,久久難以平複。

那時的我便已篤定,她此生會是我君墨的,注定了會是我的。

可是,一切都在楚傾玄出現時發生了改變。

身為鎮國大将軍,平定西北戰亂,楚傾玄一直在邊關待了五年才得以班師回朝。

父親龍顏大悅,在宮中為他舉行慶功宴,宴會之上。妤筝第一次見到他,我便看到了她眼中流露出的仰慕之意。

雙頰緋紅,眸中流光宛若夜空中的星辰,那樣的眼神,她從未在我身上停留過。

但那時我不以為意,我想,再等兩年她就是我的妻子了,她不會負我。

我想牢牢将她抓在手中,可有時即使她在我身邊,她的眼中也沒有我,就好似她的靈魂也跟着丢了般。

直到有一天,她來告訴我,她想和我解除婚約,她想和楚傾玄在一起,她根本就不愛我……

我氣惱,我憤恨,我恨不能當時就殺了她,可是看到她垂垂欲滴的眼淚,我的心一下就軟了下來。

那時我便想,只要一日婚約不解,她就永生都是我的人。适逢周國挑起戰亂,邊關告急,楚傾玄領兵應敵而去。

我覺得這是個好時機,遂跟父親說我要與她完婚,不想她竟當朝拒絕了我,并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向我父親說出她喜歡楚傾玄的事實。

那時,我只覺胸腔裏有什麽東西碎了,疼痛難以複加。

無盡的怒火在我身體裏發酵、奔騰,如果不是楚傾玄,或許我們會白頭到老,一世難休;所以,楚傾玄必死!

在平定南楚之戰的最後一戰中,楚傾玄突然死在戰場上,他雖死,但在他精心布局之下,那場戰鬥終究是贏了,南楚之戰平息。

我以為,楚傾玄一死,她就會徹底死心,不料她竟跑來問我是不是我在從中做手腳,設計害死了楚傾玄?

我沒有想到,我在她心中竟是如此不堪,固然我為了得到她不願與她解除婚約,但身為當朝太子。我深知一個智勇雙全的大将對于一個國家意味着什麽,我就是再恨他,也不至于出手殘害朝中大将。

但我恨她的不理解,恨她的誤會,更恨她的無知。

那天晚上,我将她按在床上,撕開她的衣服,狠狠地要了她。

那個我從小都想要得到的女人,我終于讓她真正成為了我的女人。可是我不知道,我這樣的做法對她的傷害有多大,我只猶記得,那天晚上,她抱着一堆被我撕碎的衣服,說出了讓我永生難忘的話。

她說:“以前,我盼望能與你歲歲常相見;此後,我只願上窮碧落下黃泉,與你永生永世不再相見。”

看着她瘦弱不堪地身子踉踉跄跄地跑出門外,我想追,可是全身都想被冰凍住了般,我心涼了,也沒有勇氣再去追。

那一夜,是我那一生過得最痛苦的一夜,我坐在椅子上,坐立難安,輾轉難眠,不祥的預感更是一波一波地湧來,想到她說的話,我更是心痛得難以呼吸。

直到第二日,宮外傳來她自盡而去的消息,我才知道,什麽叫做‘上窮碧落下黃泉,我與你永不相見’。

她是在恨我,怨我。要讓我為她的離去,為傷害她的後果後悔自責一輩子,她就是那麽狠心,總是讓我又愛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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