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俞煙睡了一個下午的覺，醒來發現外面好像剛下完雨，是個陰天。
她昨晚太緊張，輾轉反側睡不着，結果早上起來的時候眼下烏青，比女鬼還像女鬼。中午吃完飯後，實在困得不行，倒頭就又睡了。
她起床後去洗了個澡，在衣櫃前躊躇半天，最後挑了一件樸素的白色連衣裙。
俞煙不敢把這次見面弄得太莊重，怕顯得刻意。
她細細回憶了一下之前兩人的相處方式，自然又随意，但現在好像回不去了。她再也無法像之前那樣對待他了。
正胡思亂想着，房間門突然被敲響。
“小俞，吃飯了。”
“哦！”
俞煙揚起聲音回應道。她匆匆跑去書桌前喝了點水，平複一下心情，才去吃晚飯。
“怎麽回事，睡了一下午，你是豬啊？”
孟筠覺得奇怪。
俞煙有點尴尬地堆出一個笑來，沒解釋，自顧自開始吃飯。
“還笑。西洲打你電話沒打通，都找上門來了。我就去你房間找你，結果發現你在睡覺，真是的，耽誤人家那麽長時間。”
“什麽？！”
俞煙險些被噎到。
她忙不疊放下手中的碗筷，幹咳幾聲，不可置信地睜大眼：“他？他……他找我幹嘛？”
“我看他教你的效果挺好的，你們關系又這麽好，就想讓他假期的時候多教教你，剛剛他是給你送資料來的。”
孟筠一副操碎心的樣子，指了指客廳茶幾上的幾本筆記本。
“就要高三的人了，別不當回事，還要不要高考了？”
“……”
“！！！”
俞煙大為震驚，張了張嘴，半天沒出聲，好一會都沒緩過來。
黎西洲答應教自己？還答應占用他的假期？還給她整理好了筆記？
俞煙越想越不對勁，腦子亂得很。
這厮怎麽轉性了？
感覺自己只是睡了一場覺，醒來就換了人間。
她皺起眉，疑惑地和孟筠女士對視幾眼，想要說她幾句，又怕寒了她一顆拳拳愛女之心，雙唇将啓未啓。
如此幾番，她實在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好，便索性低頭吃飯。
黎西洲捯饬了一下自己，看了眼時間，準備出門去找俞煙。
下一秒，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他看了眼，随後笑了笑，滑開後放在耳邊：“喂，怎麽了？”
“黎西洲！你怎麽就答應我媽說的了？不是說給我補課算工傷嗎？”
聽筒傳來俞煙氣呼呼的聲音。
“你出門了嗎？”
他問。
“正在。”
俞煙順口回應，幾秒後又反應了過來。
“不對，別打岔，正面回答我！”
黎西洲于是開了門，迎面對上手裏拿着手機擺好架勢，正準備一頓輸出的俞煙。
他當着她的面挂掉了電話，稍稍扯起嘴角，笑得頑劣：“行啊，正面回答你。”
孟筠找到黎西洲表達訴求的時候，他本人也是有點難以置信的。但念在多年的情分和近來逐漸探清的感情，再加上自己也有此意願，他便答應了這個請求。
“反應這麽大做什麽，難道你不想成績更好嗎？”
黎西洲偏頭看了俞煙一眼。
她癟嘴：“想是想，但是……我覺得太麻煩你了。”
而且，自己那點心思都還沒摸清呢，如果一直都有機會獨處的話，她真的有點不知道該怎麽對待他，所以才下意識會抵觸。
“這有什麽麻煩的。再說了，我教你也有助于我自己提升，這是互利的事，你不用心理壓力這麽大。”
黎西洲好脾氣地寬慰她。
俞煙有些為難，支吾半天，勉強才接受。
她剛要說一聲謝謝，黎西洲就先她一步，笑得有點得逞：“诶，先別急着謝我，我又不是做慈善的。”
又是同樣的路數。
俞煙認栽：“行，我知道，報酬聽你的，我照單全收，好了吧——”
他哂笑一聲，心情頗好，手背在身後，走得氣定神閑優哉游哉。
“再說吧。”
取了票之後，兩人便入了場，找到座位坐下。
離電影開始還有十幾分鐘。
俞煙手裏捏着票根，坐得筆直端正，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
黎西洲坐在她左手邊，兩手手肘自然架在座椅扶手上，重心稍稍壓在了右邊，右肩離她距離不短，但也不長，總有種說不上來的暧昧。
他突然動了一下，整個人湊近她。
俞煙條件反射地縮了一下肩膀，側過頭，也往他的方向看過去。
“哎，我看簡介說，這部電影的結局是悲劇啊？”
他略微驚訝地挑了挑眉。
俞煙選的時候沒留意，聽到他說的話之後，也有點意外，還有點惶惶。
她僵了一瞬，立馬幹咳一聲，強行找補：“哎……你不懂，be美學嘛。”
黎西洲看她的眼神中懷疑漸濃。
“你确定，你能看這種的？”
俞煙初中時候喜歡看小說，每本都是頂頂甜的戀愛甜餅，根本接受不了一點刀子。
為了躲過孟筠的搜查，她把她那小半箱的小說全都藏進黎西洲的房間裏，周末的時候再找借口來他家看小說。
有一次，俞煙買到了一本糖裏有刀的言情，一開始看得興致勃勃欲罷不能，後面直接被虐得痛哭流涕，黎西洲還一度嫌棄地看着她抽完了自己的半包紙巾。
要不是結局是he，她非撕了這本書不可。
往事歷歷在目，俞煙勉強定住心神，故作強硬地點點頭。
“……我已經成長了，已經不是初中小女生了。”
黎西洲沒忍住，從鼻腔裏哼笑一聲。
俞煙見狀，登時瞪起眼來掄起拳頭，什麽矜持什麽端莊全都被忘掉，當下就想和他大戰一番。
“好好好，我不笑你了，看電影吧，快開始了。”
他立馬作無辜狀，下巴點了點前方的大熒幕。
燈光一盞盞熄滅，熒幕上亮起電影名。
俞煙還沒有接受過be的洗禮，雖然心裏有點慌，但仍專注看着電影。
黎西洲将重心稍稍移回一點，往後靠在椅背上，餘光很輕易就能圈進俞煙。
光從她面前來，她唇輕抿，側臉被曝亮，溫潤而輕盈。
她在學校或是家裏都習慣紮起高馬尾，而這時披散了頭發，随意搭在肩前或頸後，不作任何裝飾，倒也自然溫婉。而且，白裙子很适合她。
良久，他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熒幕。
黎西洲就知道俞煙看了be的後果是什麽。
好在他出門前看了眼這部電影的簡介，料到了有帶紙巾的必要。
“嗚嗚嗚……他們明明是愛對方的……為什麽不在一起……嗚嗚嗚嗚……”
俞煙哭起來沒個閥門，眼淚一流就止不住。
電影中後部分慢慢轉成悲傷的調子，顏色壓抑，配樂傷感。
黎西洲覺得沒什麽，卻突然聽旁邊的俞煙吸了一下鼻子。
他緩緩移挪目光，發現她已經流淚了。
他嘆口氣，拿出了紙巾，探身遞到她眼前。
“給。”
俞煙看見紙巾後，哭得更兇了。
她哭得有些支撐不住，一直端坐的身子終于向後倒在椅背上，整個人蜷起來，雙手捂臉，還要露出雙眼睛繼續看下去。
黎西洲有些哭笑不得。
他伸手止住她抹眼淚的動作，聲音放得很低：“喂，別揉，眼睛會腫的。”
俞煙哭着看了他一眼，眼眶生紅，有淚鋪在眼底，像海面一樣，粼粼閃着光。
她明顯是沒聽進去，推開他來擋的手，又連抽好幾張紙巾，狠狠擦了一把眼淚。
黎西洲被她那目光燙了一下，陡地別過眼，舌尖頂了頂後槽牙，又深深嘆了口氣，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