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夢魇(上)

夢魇(上)

陸珩是市鴻汲醫院小兒外科的主任醫師,他的爸爸陸曜松是這家醫院的院長。從小陸珩就時不時的往醫院跑找他爸爸,也正因此他從小就了解了醫院的構造體系和很多的醫學知識。從小到大他看過很多次陸院長手術,甚至實習輪科的時候還給他爸當過助理醫生。他見過很多次被他爸救治成功的病患和家屬在他爸辦公室裏涕泗交加的感謝他爸的場景,即使他那時候還年幼,每每見到這番場景胸腔裏都會湧起暖流,都感到熱血沸騰。因此他從小的志向就是讀書、治病、救人,成為一名像他爸一樣的醫生,最後他也成功的實現了自己的目标,喜歡小孩的他國外留學回來後在鴻汲醫院成為了一名小兒外科醫生。

他和白琤是青梅竹馬。

陸珩的爸爸陸曜松和白琤的爸爸白湛銘是大學以及研究生同學,研究生畢業後陸曜松去了醫院工作,白湛銘則去了醫藥公司。兩人都有所成後,兩家就在同一個小區安了家,房子還買在了對方的對面。

他們互相見證和走過了彼此的童年、學生時代,也是彼此的初戀,更決定了要和對方攜手走過更多未來的歲月。

他們就快要結婚了。

但就在那天,一個外號泥鳅的毒販在公園交易時被埋伏的駱天等人抓了個現行,慌不擇路的他在橫穿馬路時被車撞成胸骨骨折外加休克,被送到了最近的鴻汲醫院進行救治。蘇醒過來的他趁衆人不注意,拔下輸液管就在醫院裏亡命逃竄,還從路過的護士手裏端着的手術用具盤裏抓了兩把手術刀。

他在醫院裏拿着手術刀一路橫沖直撞,直到跑到兒科一病區的時候才被趕來的駱天等人團團圍住。走投無路的泥鳅抓起從病房裏突然走出來的一個小女孩把手術刀抵在她的頸間把她當做人質。

“快,給我一輛車,停好停在樓下,要快,你們往後退,不然我和她同歸于盡。”泥鳅忍着痛用手術刀抵着小女孩的頸,惡狠狠的說。

“好,你不要沖動,我們現在就安排車。你不要傷害人質。”駱天說完沖着對講機安排車子停在醫院樓下。

聽到駱天在安排車子,泥鳅松了一口氣,但他馬上又恢複了狠辣的目光和語氣,他慢慢的挪向電梯口,一邊挪一邊說:“往後退,都給我往後退。”

駱天等人只能順從的後退。小女孩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來,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臉色慘白。泥鳅和駱天等人都因為不明所以而有點慌了。此時陸珩從身後圍觀的人群裏擠出來,他走到了最前面,迎着泥鳅的刀尖對泥鳅說:“我是她的主治醫生。這個小女孩患有先天性哮喘,她現在哮喘病犯了需要噴霧。”

“那你啰嗦什麽,快點去拿過來啊。”泥鳅着急的喊道。

“小張,你快去拿哮喘噴霧來,多拿幾瓶。” 陸珩扭頭對着後面人群裏的一個護士說。那位護士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跑着去拿噴霧了。噴霧拿過來後,泥鳅讓陸珩把噴霧遠遠的丢過來。陸珩按照泥鳅所說的把幾瓶噴霧滾到了泥鳅腳下,不過泥鳅只撿起了一瓶。他粗魯的打開瓶蓋,又粗魯的讓小女孩吸了幾口噴霧。

女孩的呼吸終于平穩了下來,臉色也不像之前那麽的慘白。泥鳅走進了下行的電梯,挾持着女孩一路踉跄着走到了醫院門口的大路邊,站定後對着駱天等人喊道:“車呢,快叫車來。”

駱天在泥鳅面前演出一副已經在安排車輛的樣子,但他知道泥鳅的傷勢拖不了太久,所以他實際上只讓警隊的隊友把安排好的車停在幾十米之外以拖延時間。

泥鳅又指着陸珩說:“你,把你手機丢過來。”

陸珩說:“我可以把手機給你,不過你把她放了。我來做人質。”

“你他媽沒資格跟老子談條件。老子傷的是胸部他媽的不是腦子。把手機丢過來。”

陸珩順從的把自己的手機丢了過去,在退回來的時候小聲的對駱天說:“不能讓他帶走那個孩子。他手裏只有一瓶藥,遠遠不夠用。”

駱天輕輕的點了下頭。

泥鳅撿起地上陸珩的手機,在手機上按了一通,然後把手機塞進了自己的褲袋。

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泥鳅的傷口出已經拉扯泛出了血跡,夏日的陽光曬得他有些發暈。他晃了晃腦袋保持清醒。駱天心裏竊喜:“他終于撐不住了。”

就在這個時候,小女孩的哮喘突然又發作了。泥鳅幾乎是絕望的對着駱天等人嘶吼:“車呢?別給老子拖延時間,不把車開過來,我就不給她吸噴霧。老子就算死也拉個墊背的。”

駱天眼見沒辦法,只能對着對講機讓隊友把車開了過來。車子停在了泥鳅的旁邊,泥鳅一邊挾持着女孩一邊往車上挪。

“快給她吸噴霧。” 陸珩着急的說。

但泥鳅充耳不聞,拖着女孩就要上車。就在泥鳅側身上車時,陸珩和駱天同時一個箭步沖了上去,領先一步的陸珩先用左手控制住了泥鳅拿刀的右手,然後右手攔腰抱起小女孩轉身遞給就在身後僅一步之遙的駱天。

駱天在接住小女孩的同時,也看見了泥鳅空着的左手從褲袋裏掏出了另一把誰都不知道的手術刀,對着陸珩的脖子就刺了下去。

駱天伸過去的手沒來得及擋下那把手術刀,停在了空中。他看到一股鮮豔的血柱從陸珩的脖子上噴射了出來。陸珩緩緩的倒下,他鉗制着泥鳅的左手也被泥鳅狠狠甩開。泥鳅像道閃電一樣縮進了車裏關上車門揚長而去。

“按原計劃在三岔路口攔截犯罪分子車輛。” 駱天沖着對講機說完,把孩子交給了後面待命的醫護人員,随即帶人前去追趕泥鳅。

所以他沒有看到,就在他身後十幾米的地方,原本被陸曜松死死抱住無法往前一步的白琤,在看到陸珩倒地後,沖破了陸曜松的禁锢,連滾帶爬的摔在了陸珩身側。

身為醫生的陸珩,手本能的按着自己頸部的大動脈,但即使如此鮮血還是從他的指間流出了一汩汩的小溪。白琤用力的把自己的手覆在陸珩的手上,用力的按壓着。

醫護人員擡着擔架很快的過來了,他們把陸珩擡上擔架,白琤的手依然覆蓋在陸珩的手上不松開,她跟着醫護人員一路跑向ICU。

她邊跑邊說:“ 陸珩,你要撐住。”

“ 陸珩,你不能死,你會有事的。 ”

“ 陸珩,陸珩,你不要死啊。你死了我怎麽辦啊?叔叔阿姨怎麽辦啊?”

“ 陸珩,我一個人要怎麽辦啊?”

陸珩躺在擔架上,他感覺到自己的血液正在流失,身體的溫度正在急劇的下降。他覺得渾身發冷,甚至覺得連自己頸部流出來的血都是冷的。唯一的熱源,就是白琤覆蓋在他手上的那雙手。他想伸出另一只手去握住白琤的手,但他發覺他根本使不上力氣。他只能,輕輕的、一點一點的、伸出自己的小指頭,虛弱的勾住了白琤的小指。

白琤感覺到了陸珩的動作,更加用力的按住了陸珩的大動脈。

“ 陸珩,你再堅持一會兒,ICU就在前面了。你一定會沒事的。”

陸珩的視野裏白琤的臉越來越模糊,他用盡最後的力氣,讓自己的眼神聚焦,想要看清白琤的臉。

最終他看到了白琤那張滿臉血淚的臉。

他對着那張他深愛了多年的臉,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笑了一下,然後他那只一直按着自己動脈的手沒了力度,從白琤的雙手中滑落下來。

白琤想要去抓住那只滑落的手,但是她的手已經不能再離開陸珩的動脈了。她只能更用力的按住陸珩的動脈,哭的更加聲嘶力竭。

陸珩緩緩閉上了雙眼,擡着擔架的急救人員逐漸停下了腳步,ICU就在前方不遠的幾米處。

同樣身為醫生的白琤知道發生了什麽,她癱坐在地,嚎啕大哭,雙手依然慣性按着陸珩的大動脈沒有松開。直到所有人蜂擁過來,把她和她的陸珩分開。

然後她就失去意識,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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