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輸
白琤坐在駱天身邊,只是安靜的陪着他。情緒釋放出來的駱天兩只眼睛腫的像核桃一樣,白琤忍不住笑了。
駱天扭頭看她,疑惑的皺着眉頭。
“沒什麽,只是你眼睛腫的好像網上很火的那只悲傷蛙。實在是太像了我就忍不住笑了”,白琤在手機上搜索悲傷蛙的圖片然後怼在駱天的眼前給他看。
“有這麽腫嗎?”駱天拿起自己的手機屏幕照了照,“還真是。”然後他再一擡頭,發現窗外天已經黑了。
“今天謝謝你了,天已經黑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來的時候就沒準備回去。”白琤說,“以我的親身經驗來講,夜晚往往會比白天更加難熬。我一定要陪着你。或者你去找其他人來陪你,或者你回你父母那裏,總之你不能一個人呆着。”
“那你告訴我,我頂着這兩只悲傷蛙一樣的腫眼泡去找其他人,除了讓別人承擔我的痛苦影響別人的情緒之外,對當下的情況會有任何的幫助或者改善嗎?這是我自己的問題,我不想影響別人。”
“那你只影響我就好了。我反正已經看過你痛哭流涕的悲傷蛙皮膚了,我留下來,不會影響到任何人。總之絕對不會讓你一個人呆着。”
“不是白琤,你有什麽毛病嗎?你一個女人怎麽還賴男人家不走啊?”
“誰說我要住你家了,我只是和你之前一樣,睡在車裏在你家樓下待一夜而已。”
“白琤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你以為你跟我們這些皮糙肉厚的老爺們一樣?在車裏睡一夜你的身體扛得住嗎?”
“你之前不也是這樣保護的我嗎?這次換我來照顧你。”
“白琤我以前怎麽沒看出來你這麽軸呢?我說了我沒事,我一個挨過子彈從閻王爺手裏撿回一條命的人,怎麽可能那麽脆弱?你不要沒事找事給自己找麻煩。閑得慌就哪兒涼快哪兒呆着去。反正別賴着我。”
“你不脆弱?也不知道是誰把自己整整關在家裏兩天,剛才還把自己哭成了悲傷蛙。”
“你……”駱天一時竟不知道如何反駁。
白琤玩起了手機,對一旁跳腳的駱天視而不見。
“我困了,我去客房睡一覺,希望等我醒來的時候你已經離開了。”
白琤不置可否。駱天生着氣走出了主卧。
白琤也起身離開了主卧,她在客廳的沙發上躺下,漸漸的也睡了過去。
等白琤醒過來的時候,身上蓋着一件薄毛毯,廚房裏間歇傳來廚具互相碰撞的聲音。一股飯菜香味飄進白琤的鼻子裏。
白琤看了眼手機,已經晚上11點了。駱天端着菜從廚房走出來,把菜放在餐桌上,扭頭對白琤說:“你終于肯醒了?我炒了點菜。餓了的話就過來吃,吃完我送你回家。”
白琤其實是有點餓的,但她沒什麽想進食的欲望。不過她還是坐在了餐桌前,不想浪費駱天的一番成果。
白琤和駱天都吃的很慢,兩個人其實都沒吃多少,只有同樣一天沒吃上飯的法老卧在旁邊吃的很香。
吃完後駱天放下筷子,對白琤說:“走。送你回家。”
白琤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說:“我說了不走就不會走的。我現在就下樓,我的車就在你樓下,你站在陽臺上就能看見我,如果你感覺到不舒服的話就馬上給我打電話,我立馬就上來。”
“白琤你是真軸啊。我一個大男人,一個警察,能把我自己怎麽樣呢?”
“你能!我知道最愛的人死在你眼前是什麽感覺,那種感覺生不如死,每天晚上都是噩夢,不斷的噩夢。你無法呼吸,你的頭疼的就要炸開裂開,你死死的抓住那像羽毛一樣輕飄飄的理智告訴自己要撐下去,一定要撐下去。每天每夜都是這樣的輪回。駱天,我會讓你一個人在家的。我知道我不可能能夠分擔和減輕你的痛苦,但駱天,就讓我陪着你吧。或者找個人陪着你吧。”
“你不走是不是?那我走。”
“你要去哪裏?”
“我去局裏睡。局裏有同事值夜班,這樣我就不是一個人了,這樣你滿意了嗎?”
“可以。”白琤點點頭。
“那走吧,姑奶奶,我先送你回去。”
“不,我先送你去警局。”
“先回家。”
“不行,萬一你把我送到家了轉頭又回自己家了呢?”
“姑奶奶,到底你是警察還是我是警察啊?你怎麽突然就福爾摩斯上身了呢?如果你送我去警局,那我到時候不是還得送你回家嗎?”
“我不需要你送我回家。我自己可以回家。”
“你知道大半夜一個女子獨自開車有多危險嗎?這樣好了,你和我一起去警局,然後我讓大劉送你回家。”
“那會不會太麻煩劉警官了?”
“不麻煩!我說不麻煩就不麻煩。”駱天的語氣裏帶着些不可抗拒的大隊長的霸道。
駱天載着白琤來到了警局,他讓白琤待在車裏別動,然後走到正值夜班的大劉桌前說:“大劉,你幫我個忙,開車送下白小姐回家。”駱天說着指了下停在警局院裏的白琤的車,白琤開着車窗,正看着交談的大劉和駱天。
“喲,這不是白小姐嗎?這大晚上的咋回事啊,駱隊。”大劉一下子就認出了白琤。
駱天脫口而出撒了個謊,這絕對是他這輩子撒的最快的一個謊,他說:“法老突然病了,她一時着急就來找我了,現在法老沒事了,大晚上的女孩子一個不安全,就拜托你送她回家。”
“那你怎麽不自己送啊?你們不是一起來的嗎?”
“我今天在值班室睡。”
“為什麽呀?今天也不是你值班啊?”
“我家水管壞了,家裏被淹了。”
“家裏被淹了你也可以送完她回家再來局裏睡啊。”
駱天對着大劉的腦袋拍了一下:“你哪來這麽多問題啊。叫你送就去送。我才兩天沒來局裏我的話就不算話了是嗎?”
“駱隊,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就快去送。”
“知道了知道了,我現在就去。晚一秒你跟要生吃了我似的。”
“快去吧你。”駱天一腳踹向剛走沒幾步的大劉的屁股,被大劉靈活的躲了過去。
大劉走到白琤的車前:“白小姐你好啊,我是大劉,之前見過的。”
“我記得你的,劉警官。”
“嗯。白小姐,駱隊讓我送你回家呢。”
“那麻煩你了,劉警官。”
大劉打開車門,剛坐上駕駛位,後排的法老聞到老朋友的味道就湊了上來,對着大劉親昵的連吠了好幾聲。
大劉回頭摸了摸法老的頭:“聲音這麽洪亮,看來病是真好了。”
“法老病了嗎?”白琤問。
“難道沒有嗎?剛剛駱隊說法老病了,說你帶着法老急匆匆的去找他……”
白琤馬上反應過來,然後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哦對對對。剛剛法老突然間沒什麽精神,我就帶着他去找駱隊了。”
“駱隊家漏水漏的嚴重嗎?”
“啊?這駱天怎麽滿嘴跑火車啊。”白琤一邊暗暗吐槽一邊幫駱天圓謊:“挺嚴重的呢,完全沒有辦法住人。我看見的時候都吓了一大跳。”
“是嘛。那還真挺嚴重的。不過真多虧了這次漏水,不然駱隊不知道又要一個人悶多久。三年前姜隊沒了的那次,駱隊他一個月閉門不出,誰都不理。我們還擔心他這次又會像上次一樣。還好,這才第三天,駱隊就自己出來了。”
聽大劉這麽說,白琤想起自己前兩個月也是這麽過來的,也正因如此她對此時駱天的心情感同身受。這種痛苦的經歷來一次就夠讓人挫骨揚灰了,白琤不敢想象如果駱天要經歷兩次的話,那會是多麽慘烈的折磨和煎熬。
“劉警官,等下你回警局了,一定要好好盯着駱天,別讓他一個人呆着。我是心理醫生,在這種時候,絕對不能讓他一個人悶着。因為不知道什麽時候情緒就會反撲,他會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來。”
“我知道的白小姐。謝謝你這麽關心駱隊啊。”
白琤聽到“關心”這兩個字自己也愣了一下,随即緩過神來說道:“應該的。你們之前也很盡力的保護過我。”
車子開到了白琤家樓下。
“白小姐,你家到了。”
“謝謝你劉警官。你也快回去吧。”
“嗯。”
白琤牽着法老上了樓,然後給駱天發了一條消息:“我到家了,你在警局嗎?”
駱天發來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他和李警官,兩人坐在辦公桌後面,駱天的臉上除了隐約的疲憊沒什麽其他的表情,李警官正沖着鏡頭笑。
照片下還有一句話:“鹹吃蘿蔔淡操心,你早點睡。”
白琤回了個“嗯”,然後把手機放在一邊,準備洗洗睡覺。
駱天以房子漏水在修為由一連在警局值班室睡了一個禮拜,在此期間他拒絕了衆多同事讓他去自己家暫住的邀請,每天就住在值班室的小床上,跟值班的隊友聊聊天,看看卷宗,算是半歸隊了。
這周日,缺席了一次義工的駱天重新回到教堂,白琤也和他一起做些簡單的教堂維護工作。白琤正整理着唱詩稿,在一旁布置話筒的駱天突然開口說:“我有一個外地的朋友要結婚了,她邀請我去參加她的婚禮,你要不要一起去?就當是散心了。”
“在哪裏?”
“麗江。”
“麗江嗎?我去過一次,那裏的陽光實在是太好了。”
“那好。一切就交給我來安排吧。到時候你只要跟着我就行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