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可能他也發現自己的話有點……嗯,無理取鬧了吧,于是幹咳了一聲改口問道:“說說你的事吧,給本王解解悶。”
我郁悶了。
礙于他的身份不好發作,只好平淡直述:“我很小的時候就沒了父母,趙府把我撿了回去,然後小姐參加選秀被選中入了宮,我就跟着來了。”簡單明了,沒了。
他道:“你和趙祈然的事。”
我身子不經意的抖了一下,胸口處又壓了一塊大石頭。
“你睡着時,叫了他的名字,他同你……”
“沒有,什麽都沒有!”我突然出聲打斷他的話,他眉頭皺了一下,似乎很反感我打斷他的話,想起他的身份,我只好又笑道,“王爺你、你聽錯吧了……我叫沒……”
“說話都颠三倒四了。”
好吧,我沉默,不說話總行了吧。
“還有你笑的,很難看。”
嘴角一僵,不笑總行了吧。
“曾聽聞趙将軍為了一女子拒絕皇上的賜婚,那女子便是你吧。”
不說話,不說話,就不說話,你就自己猜去吧。
“說中了?”
才沒有說中,趙祈然心中可不只我一人啊,還有個綠柳在呢,誰知道他到底為了誰拒絕皇上的賜婚呢,又或者他為了另外一個我和綠柳都不知道的人拒絕賜婚呢,這又是誰能知道的?
“生氣了?”
才沒有生氣,只是有點失落罷了。
“不如這樣吧,你養好精神,待我出去之後,由本王出面向皇上求情将你許配給趙将軍,如何?”
心一凝,擡頭看他,他神色淡淡,說話時并沒有看着我,而是凝視着遠處,不知道再看什麽。他這是,為了讓我有能從這裏出去的動力嗎?
可是,“多謝王爺垂憐,只是我和少爺的事并不像王爺想的那樣的。”
趙祈然根本沒想拿我做他第一人,我為什麽要這樣厚臉皮的湊上去呢?
什麽為了他而努力,讓自己成為女侍衛,有官職在身,自以為有了這些能配得上他,可是,我又怎麽能配得上呢?說出去簡直笑掉大牙了。
“你不愛他?”
“愛?也許愛吧。”
“那你不願嫁他做妻?”
“嫁他做妻?”以前卑微的時候有幻想過,能做他妻子,和他一生一世一雙人,可是現在,我打心底把這想法磨滅掉了。
“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你難道沒有非常想做的事嗎?”
王爺你轉換話題太快了,我有點跟不上節奏。
點頭:“有。”
“說來聽聽。”
“想死。”
“……”
陽光似乎沒那麽有穿透性了,就算擡頭也看不到透過樹蔭照下來的陽光有多麽刺眼。
我覺得我的聲音落寞孤獨,“當我還是一個乞丐的時候,我非常想做的事就是每天能有飯吃,不會在第二天靈魂出竅看到自己死去的身子。”不得不承認,瑾親王的話讓我很有觸動感,忍不住将藏在心裏的話打開枷鎖釋放出來,“被趙府撿了後,我想做的是報答他們的恩德。跟着小姐入宮時,我想做的是能保護她不被宮廷鬥争所欺負。”
“那趙祈然呢。”
“和他在一起時,我想做的是有朝一日能成為他的妻。”我略帶諷刺的說道。
“那為什麽現在卻想死?”
“是啊,為什麽呢,也許太累了吧。”閉上雙眼,靠在石壁上,“在我想為小姐做事的時候,我發現小姐根本不需要我,或者說,我根本幫不到她,宮裏遇刺的時候也是,沒能第一時間保護她。嬈貴妃逃出冷宮的時候同樣,我沒能守在她身邊,害得她滑胎。而這次遇襲,我同樣保護不了她,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又怎麽能保護她呢?到現在也不知道她是死是活是好是壞,還差點害得她跟我一起墜落懸崖。”我說得很慢很慢,瑾親王沒有打斷我的話,我閉着的雙眼裏有股熱流似要沖出來。不想睜眼,怕一睜眼,那股熱流就會湧出來。宣告我的脆弱。
“其實,我不愛他的,不愛趙祈然的,不然為什麽我看到他和綠柳在一起沒有哭泣,沒有撕心裂肺般難受?綠柳為了他哭了不知多少夜,而我?我卻一次沒有哭過。現在回想起來,似乎我和他之間,從來都是他付出多餘我,我從來都是被動的,等着他來找我,等着他來和我說話,等着他,一直等着我,我從未主動去争取過什麽。就連他被皇上賜婚,我也無動于衷,想着,賜婚就賜婚吧,大不了我一生不嫁就是了。”我已經語無倫次了,“綠柳一直說我冷漠,我真的冷漠嗎?我只是,只是不想叫他為難罷了,我也不想對他用太多感情,我怕,我只是害怕而已啊,我難過嗎?我也很難過,看到他和綠柳在一起,我真的很難過啊,可是眼淚就是不流出來,我有什麽辦法呢?我有什麽辦法呢?”
臉上一涼,他輕輕擦着我的臉:“哭什麽。”
我睜眼,淚水如潮湧出來,原來已經是哭了嗎?
再閉眼,再睜眼,我笑道:“本來以為會死,卻沒死成,我命真硬啊。”
“你救了雅嫔及本王皇兄一命,你欠趙府的恩情由這次以命相救而低過了,你不再欠趙家什麽,不再欠雅嫔什麽。”
“可是我還活着。”只要活着一天,這恩情就永遠也還不完的不是嗎?
“不,你已經死了,你現在這條命是本王救的。”瑾親王說。
“可是……”
“沒有可是。”
可是,我還想可是什麽,可是又不知道自己該可是些什麽。剛才說了那麽多話,似乎把我想說的都說了出來,我還能說什麽呢?
“若真有可是。”瑾親王開口說道,眼睛看着我,我回看着他,等待他後語,“你也是欠本王一個人情,若想報恩就活着從這裏出去。”
“可是……”有點勉強啊。
“不要再可是了。”
“可是……”
“嗯?”
好吧,不可是了。可是……怎麽有點說不通的感覺啊。
搖搖頭,想那麽多幹嘛,既然瑾親王這樣說,那肯定是我有值得他利用的地方,所以希望我活着出去給他利用吧。嗯一定是這樣的。
好吧,既然他救了我,也不允許我死,那就勉強給他利用一次吧。
等還了他的恩,再死不遲。
許是說了大半天的話,有點累了,我眼睛一眯一眯,又昏睡了過去。
瑾親王很能找食物,大半天也只找到幾顆小果子,而且很澀,要不是得撐着命活下去,真不想吃這些東西。
吃完後,還是精神些了。
已經五天了,皇上還沒派人來找,或許派人來了,就是沒找到。也有可能是李太醫勝了,所以沒人來找,總之兩種可能都叫我很不爽,這日子越發難熬起來。
“趴下,本王給你換藥。”眼睛一擡,瑾親王的衣服已經髒得不行了,那張臉卻一如往常,纖塵不染,幹淨得很,是他每天早上去洗臉的緣故。
雖然不想面對,可是藥,還是得換的。
胸口的藥可以自己強撐着換,但是背部的藥自己卻是換不了的。
見我不動,他道:“你若想你背後的傷口發炎腐爛,本王不強求。”
我聽話趴下。
他拉開我的衣服,把之前的草藥扔掉,敷上新的草藥,整個過程讓我很痛苦,總之是換好了。
“對了,本王一直想問,你背後的紋身是什麽。”他突然問道。
問得我莫名其妙,确定這裏沒有第三個人後,反問:“紋身?”
他笑道,笑得莫名其妙,讓我覺得發冷:“若是清白人家絕不會去紋身的,而你,顯然是從未知道自己有紋身這東西,肯定是還沒記憶的時候紋上的花紋。一般紋身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手下的人有個烙印,好方便查找,就不知道你身上的紋身是你父母為了方便尋找你而紋的還是別的原因呢。”
他說得我越發心虛起來。
一直在想李太醫是為什麽知道我也是慕國人的,看來就是這紋身在作怪吧,從他口中大概得知,我估計也是某個細作的子嗣,那麽我後背的紋身,難道是慕國細作的證明嗎?
“本王曾嚴刑拷問過朱柳生朱丞相,隐約記得他背後似也有這樣的紋身。”
我心一沉,王爺大人你說話不要只說一半好不好,你該不會是懷疑我是慕國的……
“朱柳生是慕國細作,而你……”他帶着探究的目光看着我,似乎在猜測什麽。
我無話可說,他說的句句都屬實,我無法反駁。
可是,過了半響,他突然說道:“罷了,當本王沒看到過。”
我呆了呆,不确定他剛才到底說了些什麽,但是我又不敢直接問他。
就這樣懷着擔心又害怕王爺大人什麽時候想起我的紋身把我抓去拷問的心情已經小半個月了。
我們在這荒無人煙的山林裏待了小半個月了,都能成野人了,我僅有的丁點耐心也被磨滅掉了。
我從來不算是個有耐心的人,從我喜歡動手不動口就能看出。說話多麻煩,有人惹你,直接一拳過去,再惹再一拳,耐着性子和他說理那是不可能的。
不是有句話叫做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麽?
我估計就是那句話中的兵。
只是眼前有個将,我有理沒理也說不出,更不敢動手,別說我受傷了,就算沒受傷也不敢動手。
但是我實在忍不住了,在這荒山中當野人,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我寫文的時候就已經內定好楠竹了。。。。。。乃們猜,是誰?( ?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