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蓬萊仙島
新年新氣象。
草長莺飛之後，就是陰雨連綿的梅雨。
濃密的陰雲遮蔽天日。
細如織絲的小雨淅淅瀝瀝，落在碧綠的新葉上，沙沙作響。
你解開領域。
沖着四魂之玉而來的妖怪已然變成風鈴的形狀，失去落腳地後，驟然落入吸飽水的枯葉之中，丁玲玲堆積成山。
樹林潮濕。
林間也彌漫着濃郁的濕氣，可你身上卻纖塵不染。
無論是地上的泥濘，還是落下的雨絲，都未曾真正沾染你分毫。
“剛剛是不是有個狗裏狗氣的家夥一閃而過？”
五條悟任勞任怨。
一邊挨個把它們都挂上樹梢，點亮霧氣萦繞的林間，一邊好奇道，“我使用“蒼”吸引妖怪的時候，在衆多不堪入目的低級妖怪之中，似乎摻雜了一只白毛狗。”
“沒有吧。”
你沒注意到。
五條悟：“感覺有點像之前擋路的殺生丸……你不是想讓他做你的狗嗎？萬一是他過來尋仇，然後不小心被你變成風鈴燈籠了怎麽辦？”
“那就算他倒黴呗。”
你挺無所謂的。
要是殺生丸連蒼都反抗不了，輕而易舉就被你制成了風鈴燈籠，那當日他擲地有聲的那句“我必來殺你”的宣言可就真成狗叫了。
多沒意思啊。
不能帶給你樂子的狗狗不要也罷。
就算失去了也沒有好介意的。
五條悟努力壓下唇角的笑意。
清了清嗓子，努力擺出善解人意不哭不鬧體貼小意的丈夫模樣：“……還以為你挺喜歡他的。”
你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麽。
就着手指交扣的姿勢稍一用力，就把認真挂風鈴燈籠的他扯到懷裏，視線猝然相撞，讓他的小臉驟然滾燙起來。
“哪有？”
你笑出聲。
捏了捏他紅撲撲的臉蛋，“我還是更喜歡你，他怎麽能跟你比？”
甜蜜的話閃電般擊中他的內心。
五條悟驚喜瞪大眼。
藍寶石般璀璨的眸子瞬間熠熠生輝。
他還是第一次聽到你說這種話，整個人仿佛陷入一場無邊無際的美夢，理智蕩然無存，眼裏不見日月天地，唯獨映照你一人。
劇烈的心跳猛烈敲打着胸腔，血液肆意奔流，然而，一股奇異的、讓人仿佛要留出眼淚的快樂卻在一點點填滿他的內心。
他緊緊扣住你的手。
唇瓣翕動，似乎想要說什麽，但遠方忽然傳來桔梗她們焦急的呼喚：
“緣衣！”
“緣衣姐姐，悟君，你們在哪裏？”
……
……
是桔梗帶着衆人找不過來了。
你循聲望去。
沖着隐約透出火把光亮的地方揮手：“這裏這裏，我們在這裏！”
得到你的回應，她們很快找過來。
桔梗緊張地上下将你們打量一通，确定你們并沒有受傷才松了口氣：“……幸好你們平安無事，這次來襲的妖怪數量太多了。”
詩在一旁附和點頭。
楓望向你們身旁的那堆小山般的風鈴燈籠，忍不住咋舌：“比我想象地還要更多啊……怪不得有幾只慌不擇路跑到了村子。”
五條悟：“村子裏沒人受傷吧？”
詩搖搖頭：“桔梗姐姐箭術高明，很輕松就解決了。”
“那我們先回去吧。”
你看了看被雨水打濕的衆人，又瞟了瞟絲毫不見減少的風鈴燈籠堆，“反正一時半會也弄不完，等天晴了再來搞。”
楓憂心忡忡：“不會着火吧？”
雖然現在正值梅雨季，到處都濕漉漉，剛出來一會兒身上就變得濕漉漉的，吸飽了水汽的衣物黏在身上，飛快帶走人體熱量，冷的人止不住打顫，但誰知道它們堆在一起會不會引發森林大火什麽的。
“沒事。”
你解釋道，“這是妖火，維持它們燃燒的是妖怪自身的妖力，只有妖怪妖力耗盡它們才會熄滅，同樣的，也不會引燃毫無妖力的普通草木。當然了，要是萬一點着了，那就證明草木成精了，被燒死也是活該。”
會被四魂之玉吸引的妖怪，就沒有幾個心底善良的。
全殺了或許有冤枉的，但隔一個殺一個絕對有漏網之魚。
回到家後。
你扭頭望了一眼村子。
大街小巷，田間地頭，包括連通外界的山林小路，處處都閃爍着星星點點的亮光。在水霧彌漫的天地間格外顯眼。
那是你親自制作的風鈴燈籠。
日日亮着燭光，無私照亮所有人夜行的路，為大家出行提供了便利，也震懾着隐匿四周的妖怪。
你覺得自己棒極了。
來到桔梗村不過半年，就已經創造出一片規模足夠廣闊的風鈴燈海洋，很難不自鳴得意。
“悟，喜歡嗎？”
五條悟順着你的目光看去。
遠處的燈海映入眼簾。
那是他與你一起創造的奇跡。
從三三兩兩，到彼此緊密相連，宛若夏夜星河，他都看在眼裏，怎麽可能不喜歡？
“喜歡。”
他用力點頭。
他非常喜歡非常喜歡！
一想到這是他跟你一起創造的，他跟你的名字并排列在一起，內心就無比歡喜。
“那我們出去玩吧！”
你興高采烈提議。
守株待兔是很有趣啦。
可你也不能總釣同一個池塘裏的魚。
江河湖海，山川大洋，真正的釣魚佬就是要挨個釣個遍！
聞言。
五條悟眼前一亮。
他并沒有跟你一樣玩膩。
只要跟你在一起，不管在哪裏、玩什麽，他都不會覺得膩。
但相比于待在桔梗村，跟一群人在一起，他還是更喜歡單獨跟你在一起——最多只能再帶上一個炎蹄。
你們愉快達成共識。
然後，絲毫不給桔梗拒絕的機會，就從她手裏搶走所有的委托。
桔梗是聞名遐迩的強大巫女。
附近的委托或許沒意思，但距離遠點的絕對暗藏驚喜。
畢竟，如果不是活不下去了，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不辭辛苦晝夜兼程前來求救。
而事實也正如你預料。
第一次接受委托，你就憑借逆天運氣，直接開出了絕版限定SSR！
蓬萊仙島。
傳說中的神明之地。
每逢五十年一現世，神明就會上岸賜予信徒以長生不老。
雖然沒見過誰長生不老，但海濱附近村子卻常有被天火燒得精光，無論是房屋，還是生活在裏面的村民，都難逃災禍。
據長壽的老人所說，那是他們觸怒神明的天罰，不應該怨恨，而應該愈發虔誠地祈求神明息怒，饒恕他們。
你聽得兩眼發光。
你可真不愧是神明的愛女，女人中的女人！
剛覺得有點無聊，想換個地圖玩玩，絕無僅有的樂子就這麽水靈靈來到你跟前。
這個世界果然是為你而存在的！
你毫不猶豫接下。
形容枯槁的老人局促不安地詢問報酬。
她并不是不想給，而是大家都是一副“你怎麽能怨恨神明，還不快快反省，免得惹怒天神，再次降下神罰”的态度，所以，如今她手裏就只有一輩子辛苦工作好不容易攢下來的三十七枚判金。
她想要報仇。
五十年前。
她出生的村子被燒毀。
除了趁着風浪大，跑到海邊捕魚的她，其他人都死了。
父母親人、鄰居朋友……虔誠向神明獻出貢品的大家無一幸存。
很多人都說是因為村子觸怒了神明，才會招致天譴，可她知道不是，大家都是虔誠的神明信徒，絕不可能觸怒神明！
是神明濫殺無辜！
她心中一直燃燒着仇恨的怒火。
自從家園被毀後，是複仇的信念支撐她一直走下去。
她盼望了很久很久，也期待了很久很久，終于，這世上出現一個名震寰宇的高強巫女，她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無論如何也要請桔梗前來弑神、不，是斬妖除魔！
念及此。
老人毫無保留地把能賣的東西都賣了。
換得了貼身攜帶的，沾染着身體溫度的三十七枚判金。
只要能為大家報仇，哪怕前路渺茫，生死不定，她也從未有過一刻退卻的念頭！
……很有意思的人生。
你聽得高興。
直接拒絕了她的報酬。
帶上她直奔将要出現蓬萊仙島的濱海。
桔梗拽住你：“……不需要我跟着去嗎？”
“你好好看家就行。”
你毫不猶豫拒絕，“神明這種東西多稀罕啊，都不一定夠我玩一次的，你要是也去了，那我豈不是還得分你一個？原本屬于我的樂子就更少了，這怎麽能行？”
但你也不是小氣人。
你掏出四魂之玉。
把那顆已經陷入完全黑暗的珠子遞到她面前，“你要是也想玩，我可以把這個借給你玩兩天……注意別給我淨化了，我不喜歡它太安分守己的樣子。”
桔梗：“……”
不。
她不是這個意思。
她無奈扶額。
微不可查嘆了口氣。
解下腰間的漏瑚挂件，給你系上：“那就帶上這個吧，出門在外，有它可以省很多事。”
你沒有拒絕。
就着她俯身的動作，笑嘻嘻在她眉心親了口：“我很快回來。”
桔梗失笑。
擡手點點你額頭，嗔了句“胡鬧”，轉而看向一旁欲言又止的老人，安撫道：“請您放心，緣衣只是看起來年紀很小，可實際上，她是我們之中最強的那個。無論蓬萊島上的究竟是真正的神明，還是虛假的僞神，她都能處理好，我以我巫女的身份為她作保。”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
溫和沉靜，卻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光是聽到她的聲音，內心就不自覺平和下來。
聞言。
老人緊張的心情得到緩解。
她緊緊握住你的手，蒙着陰翳的眼底泛出淚花，仿佛将整個人生都托付到你手上：
“拜托您了，一切就都拜托您了……”
炎蹄速度很快。
老人需要走上幾天幾夜的路程，你們趕到濱海時，天都還沒有擦黑。
天空陰雲密布。
雷霆在濃重的雲層中穿行。
洶湧的烈風裹挾着深處的邪氣，吹得海面上下翻滾。
狂濤拍岸，空氣中彌漫着鹹濕的水汽，呼吸稍微急促一點，都仿佛一口水嗆入氣管，讓人從內到外都泡在水裏。
路過一片礁石。
靈敏的耳朵忽然聽到熟悉的名字。
你低下頭。
卻瞧見了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
不是殺生丸又是哪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