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064.

昭雪醒來的時候, 頭疼的厲害。

她揉了揉額角,睜開眼睛,看見的是一間布置得奢華的房間。

隔間裏傳來的隐隐約約的說話聲, 她聽不太清晰。等她清醒了之後,說話聲已經消失了,隔間裏的人走了出來,一個小姑娘跑到她身邊, 小聲道:“師姐,你怎麽還在睡?”

昭雪不明所以地起身,對方幫她整理了一下衣擺。

旁邊一名穿着道袍、發須斑白的老人捋着胡子說:“昭雪,我已同掌事宮女說好, 你以後便不須再與我等同行, 留在朝陽宮作個宮女吧。”

昭雪懵懵懂懂地“哦”了一聲,反倒是那女孩哽咽起來,抱着她不肯撒手。

緊接着, 她被宮女帶着在偌大的宮殿中轉悠了一圈, 越看越覺得不太對。雖說是宮廷,但是很多花樣紋飾她都很少在市面上見過, 只在古籍上見過,包括那些宮女妃子的衣着,也與她現在見到的相去甚遠。

一問才知道, 果不其然,她現在并不是身在當下的時間點。

更具體一點應該說, 她回到了兩千四百多年前。

古語與現在的語言雖說有些差別, 但也不是太大, 昭雪一天就能夠熟練掌握運用了。

晚上在屋子裏捋清線索的時候,昭雪隐隐約約才明白, 自己似乎原本是一位道長的弟子,因為天賦不佳,一直未能在修道上有所突破,在這次道長因皇帝邀約入宮時便正式被當作包袱甩下,成為一名半道宮女。

雖說也是敷衍的身份,但好歹暫時安全。兩千多年前的舊世的歷史,邪魔當道、妖神為尊,修真界一派頹然,那時連藏劍宗都沒創立起來,不知哪些小門小派提心吊膽度日,沒過幾天就會悄無聲息地被十二殿剿滅,相比起來,人間暫且還算安寧。

在現在,人間界統一由一位人皇統治,命名為‘周朝’,還沒像後世這樣分裂成多個領域和國家。

但不好的是,如今的人間靈力稀薄,修煉困難,修士更是少之又少,盡管催生了相當多希望得道長生的人,但是能夠真正越過煉氣、達到築基的修士卻是屈指可數。

這位道長便是這樣的人。昭雪在初見的時候便能夠感覺到,他大約是煉氣三階左右的實力。

在靈力稀薄的當下,這甚至已經算是難得了,也不怪他被請入宮殿,當成座上賓對待。

昭雪現在在意的一點是:這到底是誰的夢境?

按照舊世的标準來說,如今妖神正值盛世,天上天下、唯他獨尊,這應當是謝明毓的夢境才對。

但是按她現在的身份來說,一個普通的凡人,與妖神的地位相去甚遠,甚至可以說很難接近到……若着真的是謝明毓的夢境,她想要以現在的身份找到他、喚醒他,可以說是難如登天。

昭雪有點頭疼。

算了,總算不過是第一天,時間還早,她還是先修煉吧。盡管按照她的入夢來說,只要在夢中待着就可以修複身體,但是誰能嫌修煉不夠多呢?現世靈氣稀薄,但是好在她的基礎還在,雖說修煉十分困難,不過對于昭雪這個四靈根來說,也只是在原本就高的牆上再添兩塊磚罷了。

第二天一清早,她便起身。昨夜運行一個小周天,好歹讓她心緒平穩鎮定,暫時理清了目前的目标。

當務之急,是去找到那兩個臭小子,讓他們狠狠地“清醒一下”。

她出了門,寒氣凜人,呼出的白氣霧蒙蒙的,霜花雕在窗戶上。

大抵是她原本的身份的原因,宮中也沒多少人敢真的使喚她,她身上差事不多。

剛過了午飯的時間,宮中便起了一陣騷動,人群一陣陣往冷宮那邊湧去。

昭雪跟着一起去,想看看發生了什麽事,卻只看見荒涼的庭院中一片狼藉。

宮女說,是貴妃又在尋死膩活。

“她還沒放棄呢?”

“皇帝看起來是不會吃她這套的了,不知道她為何還這樣執着。”

“這樣丢盡臉面,不為自己,總要為自己的孩子想想吧?”

……

昭雪等到人群散去才終于看清,頹敗的庭院上鋪了厚厚一層雪,白绫挂在樹上,一半被人剪斷落在了雪上埋了起來。裏屋的門虛掩着,光線昏暗,看不清裏面。

她正準備離去時,才突然看見一名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也在悄悄扒着牆角偷看。

那是一個身材纖細的少年,及笈不久,但是穿着很是随便,暗色的長袍拖在地上,長長的頭發像是月華一般流下,潑灑在雪地上。

直到他擡起頭,昭雪才大吃一驚。

少年略帶着幾分稚氣的五官精致的出奇,漂亮的臉上顯露着隐隐的哀怨之情,連幾顆點痣也似乎和主人一同難過地垂淚。

——這不是靈犀是誰!?

昭雪心底喜出望外。

還愁去哪裏找那兩個家夥,沒想到其中一個就這樣送上門來了。

她踩在雪裏,深一腳淺一腳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高興道:“靈犀!”

少年轉過頭來,皺着眉頭打量着她——卻是以一副看着陌生人的視線。

昭雪的話卡在喉嚨裏。

“……靈犀,你……”

“你是這裏的宮女?”

“呃……”

少年不耐也帶着幾分窘迫地皺起眉頭,別過臉去,他的鼻尖和耳廓被凍得通紅,穿着單薄,自己卻沒什麽知覺,只是沒幾分底氣地呵斥道:

“誰教你這樣和我說話的?成何體統!”

昭雪張了張嘴,反應了好一會兒,才理解當下的情況。

靈犀似乎并沒有後來的記憶。這是夢境的副作用?還是獨他一人的情況?

少年看她不說話,轉過頭去,似乎是轉身便想着走。他顯然是不願在這裏多待,方才學着東宮對下人說話的樣子也只學了個皮毛、不起任何作用,反而是自己偷偷來冷宮這件事還被一個小宮女看見了,讓他窘迫萬分。

但他走不動。因為昭雪拉住了他的手腕。

“你在做什麽?”

少年看向她,不悅地蹙起好看的眉頭。

昭雪下意識拉住了他的手腕,她只知道現在不能放走靈犀。什麽妖神、什麽舊世,那些說到底也就是過去,而如今不過這黃粱一夢,夢醒後,她還要面對現實。為了扭轉現實裏那樣的局面,她不可能會考慮在夢中的顏面和真心。

“——我叫,昭雪。”昭雪張了張嘴,在對方紅彤彤的眼眶盯着之下硬着頭皮說道,“我是修士……呃,你也可以叫我‘仙子’。我是來實現你的願望的。”

“……”靈犀沉默地盯着她。

昭雪硬着頭皮假裝坦然對上他的目光。

“你穿着宮女的衣服。”很快,少年沒有猶豫地戳穿了她。

昭雪忙說:“我這是為了更方便見你特意換的!”

“……”對方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真的!”昭雪被這眼神看得起了好勝心。

她左右看看,四下無人,便将少年拽進了冷宮,抵在圍牆的角落裏,認真道:“看好了。”

下一秒,她的手上一張符紙燃燒起來,在她的掌心留下淺淺一攤灰燼,而在眨眼之間,那灰燼裏便鑽出一支翠綠色的□□,淺粉色的花骨朵兒綻開在皚皚白雪中,不知哪來的一只蝴蝶環繞翩飛着,像一個美麗的奇跡。

少年睜大了眼睛。

“你……”

昭雪難得在這張從來不可一世的臉上看見這樣震驚的神情,得意地說道:“這下,你是不是相信了?”

少年似乎欲言又止:“你……若真的是仙子,為何要來幫我?”

為什麽幫你?不是你自己跟着進來的嗎!

昭雪眉毛擰成一團,她腦袋一轉,便有了主意。

“我在仙界,遠遠地聽見了你的心聲。”昭雪指了指天上,又點了點他的心口,“你每天都在祈禱,我天天聽得煩死了,便下凡來幫你實現願望。”

少年的臉頰很快紅起來:“您……您都聽見了?”

昭雪點點頭:“不須對我用敬稱。我現在的凡間身份是一名宮女,您說漏嘴了會被懷疑的。”

從靈犀現在的穿着和說話方式也看得出來,他現在身份尊貴,或許是一名皇子。但是身邊沒什麽仆從跟着,穿着雖奢侈繁麗卻有些不修邊幅,大概率是不受寵的皇子。

“這麽說來,您……你是特地為了我才來到凡間的?”

“是。”

“我從沒想過能被神仙眷顧。”

少年臉頰紅彤彤的,穿着單薄,昭雪給他丢了個咒法,很快他便覺得身上暖烘烘起來了。連一直被凍僵得沒什麽知覺的手和腳都暖和起來,像是揣着一只暖爐似的。

昭雪抓起他的手,左右看看沒人,又遛出了冷宮宮門。

她說:“沒關系,我來之後,你就會一直是被神仙眷顧的人。”

少年被她帶着在雪地裏跑起來,他深深淺淺地踩在雪裏,東倒西歪,因為一直被她帶着才沒摔倒,渾身熱騰騰的,連心髒亦不由的重新膨脹跳動起來。

“那我們,現在去哪裏?”

“去你的宮殿。”昭雪說。

.

.

靈犀的宮殿死氣沉沉的,人也不多,平時根本見不到幾個人影。

昭雪回來的路上折了支臘梅插在了裝了清水的琺琅花瓶裏,這才覺得這偌大的宮殿有了點人氣兒。

她回來後不久就弄清了靈犀現在的情況。他現在排行第九,是宮中最不受寵的皇子。而他的母妃,正好是先前被打入冷宮的那位貴妃。貴妃心愛皇帝,苦苦癡纏,多次以死相逼卻沒能換來對方的垂憐,已是皇宮中人人皆知的笑話。

靈犀的願望是希望母妃別再做出這種作踐自己的事情。

這倒是有點兒棘手。

昭雪不是很願意去管這種事情,她倒是想直接告訴靈犀當下真正的情況,但是又怕這個十幾歲的少年還沒有他後來幾千歲那般好的心理承受能力,有些為難。

“愛難道是使人放棄自尊的産物嗎?”靈犀垂着頭,神色低迷地喃喃。

昭雪:“我也不知道。仙人不會像凡人一般,為愛所困。”

“那你們在追求什麽呢?”

昭雪:“更高的境界、更好的生活和得道長生。”

她說着,不只是想到了什麽,低下頭,“不過……在我也還是凡人的時候,我也為其他的感情所困過。我自知感情缺失便難以彌補,但是時間可以抹平一切,再者,人生漫漫,在這一路上,你總會發現新的東西比那些更加重要、更想讓你去追求。”

靈犀有些向往:“真好。不知我是否也能有那天。”

昭雪想,你不僅有那天,你還會逐漸遺忘人類的情感且天天嘲諷別人只是個人類呢。

靈犀突然說道:“仙子,你教我修煉吧?”

昭雪:“你想學嗎?”

“嗯。”少年點點頭,“我也想知道,仙子所說的境界是什麽樣的感覺。”

昭雪好像在他的身上看見了過去的自己。

她不想讓過去的自己失望,便點點頭:“你伸出手,我為你看看根骨——”

只是話音未落,便止住了。

昭雪的神情逐漸凝滞在臉上。

“仙子?”

“……”

靈犀他,沒有靈脈,天生無緣修煉。

這不對,這怎麽可能?後世的靈犀,是個活了幾千年的劍靈,自身的實力深不可測,遠遠在她之上。怎麽可能現在的他,卻連靈脈都沒有?

昭雪思緒很複雜。她看着靈犀的臉,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你沒有任何天賦”這種話。

她不是大姐,不能像那樣歷盡艱險尋找藥材托人煉制洗髓丹給他服用。

面對少年疑惑的神情,她也只能勉強笑笑,說道:“現在并不到你修煉的時候。”

“哦。”對方只是難過了一會兒,又高興起來,“仙子,你來凡間多久了?”

昭雪:“今天才來。”

“那我帶你去玩兒,好不好?”

“玩?”

靈犀高興地點點頭:“父皇不怎麽管我,太學我也很少去,書都是自己在宮中一個人看,時間便也充裕許多,什麽都會玩兒一點。”

昭雪便也跟着問他:“那你會些什麽?”

靈犀:“下棋、騎馬、射箭……”

昭雪:“看不出來還會這麽多呢。”

她确實不知道。後世的靈犀表現得對一切都興致缺缺,雖在她面前也總說“出去玩兒”,但說到底,重要的是“出去”,而不是“玩”。

他被困在劍冢太久太久,只要是外面的世界,對他來說都是新鮮、有趣的。

……或許,自己對他來說也是這樣吧。

昭雪回過神來:“我也會下棋。”

她狡黠地笑笑,“不如我們來對弈?”

“好!”

燭火袅袅,在符箓的加持下,即便已經是寒冬的深夜,靈心宮中依舊暖意盈盈。

一局對弈,持續了近五個小時,直到月上三更,才一子定音。

昭雪淺淺呼出一口氣:“是我贏了。”

靈犀驚嘆道:“仙子竟能在潛心修煉之外,空出這麽多的時間苦心鑽研棋藝!從前與我對弈,其他兄弟們只有輸的份兒……”

昭雪忍不住得意:“只在這一點上,你還差得遠呢。”

在圍棋上,她還沒輸給過誰。

但少年向來也不是個服輸的性格。次日一早他便帶昭雪去了馬場練習騎射。

昭雪都不好意思告訴他自己以前是個禦劍飛行過的劍修,只不過騎馬射箭似乎确實有點兒意思,她也樂意玩一玩。

王宮雖大,昭雪從前卻從未來過。她以為自家的騎射場已經夠大了,如今一看才知道還有更大的,一眼望過去白茫茫一片,簡直看不見盡頭。她呼出一口白氣,少年興致勃勃從她的身後攬過來,将一把紫金色的沉重弓箭遞到她手裏,握住她的手,拉開拱,瞄準對面的靶點。

“嗖——”弓箭破風射出,正中靶心。

昭雪感覺到熱氣哈在自己的耳廓邊,帶來陣陣暖意。她眯起一只眼睛,正想再射出一箭時,聽見少年的聲音,他像是回憶起來什麽似的,慢慢說道:“仙子可知每年皇宮的狩獵大會?每位皇子獵得的獵物相加,獵到最多的那一位便會得到皇帝的獎賞和冠軍的榮譽。”

昭雪一頓:“沒有。”

靈犀扶着她的手臂,瞄準靶心,繼續說道:“今年秋季的狩獵會已經結束,我獵的最多,但是冠軍卻不是我的。因為那時母親扔掉了我所有的獵物。”

昭雪:“……為什麽?”

“她說,如果我搶了東宮的風頭的話,皇帝會不高興的。她不想讓他不開心。”

一箭射出,這一箭有些輕微的顫抖,只射中了外環。昭雪有些遺憾。

靈犀的聲音卻聽起來有些疑惑和低沉:“仙子,我還是不懂,愛就是讓人即便舍棄一切榮譽,也不想看見對方難過的臉嗎?”

昭雪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只是想起來自己那時和已經是劍靈靈犀相處時,對方總是似乎不通人類情感時的困惑模樣,和自己在幫助謝明毓時對方說過的“我最厭棄你這幅為了他人舍棄自尊的卑微樣子”。

那時的他,是真的忘記了一切嗎?還是說,僅僅是讓他回憶起了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和那個為了所謂的愛舍棄自我的母親?

昭雪不知道。她感覺腦子有點亂,深吸了一口氣,剛想提議還是回宮修煉一下靜靜心的時候,一道聲音突兀地響起,插入她們中間。

“難得啊,居然看見九弟來了騎射場?”一位年齡近似、穿着奢華,被仆人簇擁着的少年靠近過來,語氣趾高氣昂,“怎的,今日不去冷宮看望你那瘋癫的母後?”

靈犀率先反應過來,他似乎是習慣了這幅場面,即使是這樣直白刻薄的語句臉上竟然也沒什麽太大的波瀾,只是很快地站在了昭雪的身前,擋住了對方的視線。

他作了一禮:“太子殿下。”

原來這位就是東宮。

“你身後那位是?”

“……只是一位小小侍女。”

“侍女?難得看見你對侍女如此上心,竟還親自教她騎射。”

“……太子殿下是要來與臣弟比試射箭嗎?”靈犀生硬地扯開話題。

“比試?”東宮冷哼一聲,“我才不會自讨沒趣。此番前來,不過只是想來你面前提個醒,自降身段教導下賤的婢女騎射這種事,有辱皇家的顏面,盡管寒冬臘月騎射場人少,你也最好記得你的名字。”

“別像你那卑賤的母親一樣,淨做些讓人自讨苦吃的事。”

昭雪本能地感覺到靈犀身遭氣壓降低了。

她看向少年,那是她鮮少能見到的表情。那張旖麗的臉上頭一次出現那種充斥着戾氣的神情,她從未在劍靈靈犀身上見過,他向來是松弛且玩世不恭的,漂亮的臉蛋上常年挂着标志的笑容。

昭雪知道,他生氣了。

她抓住她的手。

有些冰涼的觸感讓靈犀微微一怔。僅僅是失神片刻,他很快回過神來,少女沒開口,聲音卻直接傳進他的腦海裏。

“看我的。”她帶着微微的笑意說道。

不過眨眼之間,一道淺淺的金色光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入東宮的廣袖之間,沒有任何人注意到。

下一秒,他就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阿——嚏——”

靈犀會意,他立刻收斂了情緒,回道:“太子殿下這是哪的話,臣弟自然時刻謹記身份,不會忘記自己的名姓。”

“那便是最好——阿、阿阿嚏!!!”

這一個噴嚏下去,後面的噴嚏就再也止不住了。

昭雪偷偷笑起來。

雖然陸照禾的法子缺德,但是實在好用。

侍女們大驚着圍上去,給他披大衣遞暖爐。

“殿下!”

“殿下,您受了風寒?”

“剛才還好好的……”

“阿嚏!阿嚏——”

“殿下,回宮!回宮!!”

靈犀也意識到,他回過頭來,看見少女凍得紅彤彤的面頰。

她在他耳邊悄悄說:“是符咒哦。”

心照不宣的笑在陣陣噴嚏聲中蔓延開來。

但是很快,大雪中,一群近臣急匆匆走近,看起來火急火燎的,為首的那人向靈犀作禮道:“陛下請您去大殿裏。”

現在能有什麽事?

昭雪有些疑惑,但是那人一副守口如瓶的态度,堅持要求靈犀只身一人,随行侍衛全都退下。

“皇帝他……很久沒召過我。”靈犀說。

昭雪看出了他的不安,她悄悄往他的領子上拍了一張符紙,順便拂去他領口一片将要融化的雪花。

“不要擔心,”她說,“仙子會在暗中保護你,去吧。”

“……嗯。”少年握緊她的手後松開,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符紙是昭雪視線的延伸。她跟着靈犀穿過大雪,來到宮殿中,走過古樸燦烈的高塔、穿過九折的回廊,最終來到大殿。

她聽不見那些人說了些什麽,只是看見了她來這裏的第一天遇見的那個“師傅”,他似乎對着皇帝說了些什麽,緊接着便來了幾個士兵上前架住了靈犀,箍住他的手腕,長劍劃破他的手臂,鮮血如注般湧下。

昭雪看清了那個那個發號施令的男人的口型。

他說的是:

——“放血。”

相關推薦

發表評論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