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蛇之吻（4）
街心公園裏，姹紫嫣紅的花朵經過濕本潤洗浴顯得更加鮮氣水靈。那一片水質混濁的小魚塘，雨絲劃上一片片漣漪，濺起一層稀薄的水汽也變得分外溫順秀麗。
韓明頭戴一盞鬥笠，手提釣竿水桶，興致勃勃來到河邊。這老頭子，無事可做時渾身病疼，兩天來，做為公安分局刑偵大隊的特聘顧問參預偵破活動，就像一下子年輕了十幾歲一般，走路也利索起來。
華清酒家失竊案發生後，人們都懷疑是會計出納卷款私逃，韓明憑多年偵破經驗還不願故這樣簡單的判斷。當杜傑家屬提到他們的胡搞，韓明心動了一動，但還覺理由不充分。不料吳致亭的妻子梁玉蓮竟拿出了一幀照片一封信———那照片，正是出納員梅蘋滿面笑容的彩照。信上寫的是【……我的好大哥！我們這樣偷偷摸摸，我總覺得心驚膽戰。我看我們走吧，到一個誰也不認識咱們的地方去吧。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那怕跟你到天涯海角，我也心甘情願，愛你的蘋。”經技術鑒定确認是梅蘋的字跡。
梁玉蓮一大早，被辦案偵查員從被窩裏叫醒，進行查問。她根本不知道巨款失竊和丈夫同梅蘋失蹤的事。這就從另一方面有力證明了吳致亭和梅蘋”胡搞”的實事。可是不能讓人理解的是，梅蘋既然要和吳致亭卷款私逃，為什麽還找到公園，向杜傑彙報吳致亭擅自提取現款呢。是她不願私逃嗎？從信上看不像。是她故意洩露提回現款的消息企圖造成外人行竊假像嗎，從做案現場毫無僞裝來看，也不像。
那麽只能做出的唯一解釋，就是梅蘋擔心杜傑察覺他們要逃的陰謀，前來彙報，騙取信任。假若杜傑知道提回巨款，對他們二人都發生懷疑，不讓梅蘋在會計室睡，或把錢安置在別的地方，他們二人卷款逃走的事，不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嗎！對，對！就是這麽回事。看來寶刀不老，雄風猶在，腦細胞的排列組合還可以啊。還以為中了一次風，腦筋不行了呢，嘻嘻。老頭子分析完案情，暗自有些欣慰。
當時也有人提出，可能是外人做案，或杜傑夫婦自己做案。韓明認為，外人做案可能性不大。至于杜傑夫婦做案，不是不應懷疑，但動機也不充分。一者，杜傑的華清酒家經營還好，不存在經濟危機。五萬元乃無息貸款，自竊不自竊，以後都需償還。自己做案，經濟上非但不會得到好處，影響餐廳營業，還會受到損失，二者，杜傑夫婦生活樸素艱苦創業，辦好餐廳，創建旅社信心很足。丢失資金對事業名譽都會受影響，亦不具備做案的理由。因此在就地偵破的同時，應把主要力量放到逃犯的追捕上。
兩天過去了，吳致亭和梅蘋的親戚朋友處全都調查到，都沒見他們兩個的蹤影。從查賬看，除了這五萬元，以前還有幾起漏洞加在一塊亦有四五萬塊現金，可見他們卷款私逃早有預謀。他們究竟逃到哪兒去了呢？會不會沒有出逃，而是躲在附近什麽地方呢？韓明坐在河邊一塊折斷的水泥欄杆上，一邊舉杆垂釣，一邊默默沉思。
“韓爺爺，釣到大魚了嗎？”一個清脆的童聲，打斷了韓明的沉思。
韓明擡頭一看是杜傑領着榮景撐着一頂自動打開的黑色尼龍傘，站在岸上。杜傑幾天沒刮臉，兩腮幫子黑漆漆的，像塗了一層墨。
“哈哈，是你們哪。小搗蛋，你等着，爺爺就請你們吃糖醋鯉魚。”說着轉向杜傑，“小杜子，怎麽樣，今天餐廳營業了吧？”
杜傑苦笑笑，說：“算是又開門了吧。市政府辦公室一位副主任專門來電話，說市裏領導講了，破案歸破案，營業歸營業。華清酒家不能關門，華清旅社仍要按期動工。今天下午餐廳開了門，來的人倒不少，大部分是看稀罕問新聞的，正經吃飯的沒幾個。”
“旅社也快動工了吧？”韓明問。
杜傑說：“市裏領導這麽關心，咱也不好再拖，今天已找了建築隊先來挖根基。”說着，杜傑向餐廳方向指了指。韓明見離餐廳不遠處冒着細雨有一夥人在起起伏伏揮撅掄鍁挖土。旁邊還有幾輛推土機和翻鬥汽車。
“小杜子，不簡單啊。真像哪個戲裏唱的，八百裏風暴吹不倒，九千個雷霆也難轟。幹一番事業，就得敢頂着風浪上有一股子拗勁！”韓明滿面含笑，由衷地贊揚道。
杜傑胡茬漆黑的面孔，頓時紅成了豬肝一般，說：“韓叔你一誇，我都沒法見人啦。要不是領導撐腰，咱哪裏還有勇氣往下幹。不瞞您說，我在那邊安排他們幹活，心裏總是亂麻一樣，靜不下來。別的服務人員，我看也都有點惶惶不安的。韓叔，按說我不該問您。丢錢的案件，到底破得咋樣了，吳致亭和梅蘋，到底有音信沒有？我看這案件弄不清楚，華清酒家的人，誰的心也安定不下。”
“這倒也是。”韓明同感地點點頭。忽然擡頭問道：“小杜子，吳致亭和梅蘋的事，你原先有察覺沒有？”
杜傑說：“咋沒有。不過只知道他們關系不正常，可沒想到會卷款私逃。”
“你說過他們嗎？”
“說過。”杜傑坦率地回答。”我說吳致亭歲數老大不小的，別辦丢人事讓人笑話。狠狠地批了他一通，告訴他不要忘了以前被煤礦開除的醜史，再胡鬧我也要請你開路滾蛋！也給梅蘋說過讓她別跟老吳有事沒事往一堆摻乎。可我心裏，也沒把這當成啥大事，還瞞着不往外說，就怕影響餐廳名譽。唉，常言說，勸賭不勸奸，勸奸把臉翻。誰知他們會背後捅這一刀子。”
“你分析，他們會逃到什麽地方？”韓明眯着昏濁的眼睛，問道。
“我分析？”杜傑沒料到這位大叔會這樣信任地問他，怔了一怔，沉思片刻，說：”依我看他們親戚朋友處不用去找，根本不會到那兒去。說不定會跑到邊遠地區，找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
韓明點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