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如雲案件（2）
蘇如雲住在鐵路九村的邊緣，從雲溪鎮火車站出發，穿過鎮區的三維路，再拐過一個S形胡同，再繞過幾幢私興建的西式小便是她母親那幢祖傳的一廳兩室的老式房屋。這房屋是老舊的紅磚結構，雖然顯得土氣但占地面積卻很可觀。中間的廳堂約有四十平米，東西兩間廂房各有三十平米。房屋後面相距不到十米是雲溪鎮第二塑料廠的圍牆。在圍牆與房屋平行的山牆兩頭砌上火磚，便有了一個頗為壯觀的後院。
以往，蘇氏母女住在東面的廂房中，堂屋和西面廂房以及那個寬敞的後院便是蘇如雲所參與的流氓罪犯團夥聚會、賭搏、吸D和歡歌戲舞的場地。
趙宛韻和老陳來到李家時，蘇母正在摸索着淘米做飯。
“大媽，你小心，讓我來吧。”趙宛韻主動上前去接電飯鍋。“你們是”近于失明的老人湊到他們跟前但卻根本不能辨認出對方。
“噢，我就是三個月前來過的公安陳哲建啊。”
“什麽。公安！”老人驚叫起來，手一松一碗米撒在了地上。趙宛韻愕然望了老人一會兒，估計計定有蹊跷于是暗暗記下她的變态然後掃攏大米裝進電飯鍋心，放進水池慢慢淘洗邊試探着問：“大媽，阿雲最近回家來了？”
“沒、沒有。你們和我講過的，她一回來就叫她投案。”老人驚慌失措地回答，多皺的皮肉一顫一顫亂抖。
唉，真是位可憐的老人！趙宛韻同情地搖頭，不再繼續逼問，也不忍心立即向她通告蘇如雲的噩耗，她了解過這位老人的身世：
原是鎮上棉紡織廠女工，18年前，丈夫抛
下她和剛滿周歲的如雲，另找新歡另組家庭走了。為了撫養女兒，她再也沒有改嫁，辭工回到老家謀生。不久後父母亦雙雙去世。為了生存她出外打過零工、種菜、養蠶、當保姆甚至拾破爛。是長期的超負荷勞累加上營養不良使她的雙眼漸漸生出了可怕的白內障，三年前基本成了個盲人。可她萬萬不曾料想那個含辛茹苦幾十年帶大的獨生女忤逆跋扈，非但不體恤自己的苦心還自甘堕落淪為流氓團夥的骨幹分子，把祖傳的房屋變作流氓團夥犯罪主要基地之一。老人的心簡直讓她撕得粉碎！！
淘完米，趙宛韻又替老人揀好菠菜，這才出示搜查證說：“大媽，昨天發生了一件麻煩事情，我們想到你女兒的房間看看，你看可以嗎一一？”
“阿雲，她……幾個月不在呀。”老人驚慌地回答。老陳輕聲勸說：“我們也是出于工作需要，請開門好嗎？”
“那……你們自己去吧。”老人讓開了身體。東面廂房早被如雲一隔為二，母女倆各占一間，也許是出于如雲的需要吧。兩人進入如雲卧室後，趙宛韻敏捷的眼光向屋內掃視：整齊疊放的單被，锃亮發光的方鏡，清掃幹淨的地面，床底還有一雙玫瑰色的十分漂亮的新拖鞋！這一切表明，屋裏最近有人居住！
趙宛韻禁不住扭轉頭去，如雲的母親正靠在門框上向裏張望，不，是豎着耳朵在聽。一股厭惡的感覺頓時湧上心頭。她真想跑過去大聲質問：“你撒謊！屋裏最近還住着人，你說如雲沒有回家，這裏住的是誰？”
然而，看見老人顫抖的佝偻身軀，她克制了沖動。說實話，如雲參加流氓團夥大肆盜竊鐵路運輸物資變賣後又大肆揮霍尋求刺激，老人已經夠傷心了。現在女兒潛逃三個來月重返家門，母女之情總難割斷。能期望這位沒有文化覺悟不高的婦女去局裏報告嗎？
“算了吧。”老陳拉拉妹子的衣袖，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說，然後取出工具開始悉心檢查各種疑點。很快，他就發現異常：如雲床頭那幀彩照不在了。怎麽回事？他偷偷繞到如雲母親的房間察看，正架在她的桌上哩！
那是一張非常生動的有着西施一般臉蛋的姑娘頭像。看相片，沒人相信她會是個流氓盜賊！什麽原因促使她走上犯罪道路？是從小缺少父愛與和諧的家庭、社會教育？缺少必要的經濟來源和生活保障？或是某些部門在組織工作上的巨大漏洞？
資深老刑警忽然想起這些問題，但他馬上意識到還不是時候，重新回到了少女的卧室。
有發現。趙宛韻正好拉開書桌抽屜，鋼筆紙張、信封等物品一起進入眼簾。老陳湊過來看着這些極普通的通信用品，簡直有些大喜過望的感覺，馬上俯下身去查找線索。
遺憾，無論信紙信封上都沒有留下任何文字。趙宛韻失望了，身上也躁熱起來，伸手推開了桌前的窗戶。
咦，那是什麽？她靠近窗臺，突然雙眼發亮，腿關節輕巧地彈了一下，一個漂亮的鯉魚躍龍門跳到窗外，拾起了一個撕成兩半的信封和一個揉得亂七八糟的紙團。信封上寫的是：
雲溪鎮物流貨運公司
梁兄親啓
在這些字上面，不知何故打了一個很大的紅色叉叉。也許這只信封是筆者寫錯地址或收信人姓名而撕毀的？
趙宛韻慢慢解開紙團，哦，意外的重大發現，這竟是昨天拼過的那張信紙底稿，上頭塗塗抹抹寫道：
梁兄：
我多想自首啊，求求你，快來見見我吧。告訴我，我能不能自首？昨天溜回家來，媽媽勸了我一夜，我很痛苦，也很油予（猶豫），只好求助你了。
你的如雲
七月二日
啊，是自首，而不是自殺！很顯然，筆者在謄抄時，将“能不能自首”後面的話全部删了。雲溪鎮物流貨運公司——梁兄？多好的線索！“趙宛韻麻利地收好材料……
鄭勁松坐在桌前低頭拟寫另一個案子的材料，“鄭隊，我們有重大發現！”趙宛韻回到局裏就興奮地大叫。“辛苦了。坐下談。”鄭勁松放下筆。給他們倒了杯茶。
趙宛韻将信封信紙遞到領導跟前，由老陳簡潔地彙報了蘇如雲卧室的偵查情況：
“蘇母知道噩耗後，哭了個把鐘頭。聽說我在追捕兇手，終于如實說出了她所知道的一切——
大約在一年以前，的确有個叫梁兄的人闖進了她家。她也弄不清什麽原因，那個梁兄每回到了她家，其他流氓就不會登門。起初蘇母以為女兒找了個終身伴侶，棄惡從善了。可是那個梁兄每周只上李家兩次，其他時間流氓團夥照去她家不誤。
蘇如雲是前天跑回家的， 據說上次潛逃後，到過湖南、江西、廣東和雲南等地，實在混不下去了才回雲溪鎮的。前天蘇母幾乎苦勸了她一個晚上，叫她投案自首，她也表示願意自首，并把床頭的照片放到了母親桌上，說是判刑後好讓自己照片和靈魂天天陪伴母親。誰知昨天傍晚，如雲說要去會一會梁兄，結果這一走便遭了毒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