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殺or謀殺(9)
“還有,”A女生回憶着說,“走的前一天晚上,謝麗娜一句話也沒說。晚上躺在床上,她翻過來掉過去的,好半天沒有睡着。”“她有跟你們談過她過去的事嗎?”王景同問。三個女學生都搖了搖頭。“她走的時候帶了些什麽東西?”廖世雄問。
B女生搶過話頭。“帶了個旅行包。還有她那個筆記本。”
“噢。”廖世雄點了點頭。
死者還有一個旅行包,她的旅行包會放在什麽地方呢?随身帶着?可現場沒有發現任何東西;她到市裏找那個熟人,旅行包在那個熟人手裏?可這個人又是誰呢?告辭了那幾個學生,王景同一直思考着這些問題。
“旅行包無非幾個去向。第一,死者攜帶着,找到那個人。而現在,旅行包還在那人手裏,或者已作為痕跡毀掉了;第二,死者謝麗娜也會把旅行包放在車站寄存處。她沒有必要走哪都提溜着它。廖世雄說道。
“你總是在關鍵時刻提個醒。對,下車到小件寄存處去看看。”王景同感激地望了一眼說。
小件寄存處的服務員是一個流裏流氣的小夥子。見王景同和廖世雄站在窗口前,冷冷地說有件存件,問路到前邊。說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叼着煙,哼哼着《小城春色》。廖世雄真想上去教訓他一番被王景同拉住,王景同湊過去,兩只胳膊挂在窗臺上,招呼那青年。 “哎,年輕人,正經點”王景同從口袋裏掏出警證,一揚手,朝小夥子扔去。
警證扔到小夥子胸前正好打開。小夥子仔細看了一下方知道是異地來京辦公的刑警。趕忙站起來把剩下好長一截的煙卷扔在地下,用腳踩了踩。把證件還給王景同,嬉皮笑臉說:“公安同志有什麽事?”
王景同掏出一張紙條,在紙條上寫【謝麗娜。二十日。】幾個字,遞給他,說請你查一查。二十日有這個人到這寄存包裹嗎?小夥子接過紙條用眼睛一掃,說知道、知道。少見的漂亮小妞。我也納悶兒,她為什麽一直沒取包裹。
“我們要看看。”
小夥子一轉身,随手從旁邊的寄存架上取下一個深棕色的中型旅行包。顯然是時間長了些。提包上落了厚厚的一層灰塵。
王景同輕輕地拉開拉鎖。用食指和中指慢慢地撥拉着。廖世雄也探過腦袋看。他倆發現旅行包裏除十幾本書和洗漱用具外別的什麽沒有。在底下,有一個紅塑料皮的筆記本。
廖世雄把日記本接過來。王景同從自己工作手冊裏撕下一頁紙,在上面劃了幾個字,然後交給年輕人說提包我們借走,這算借條。再把工作證留下。抽時間補個手續。
小夥子見王景同和廖世雄提着旅行包要走,着急地說:“哎,人家來取怎麽辦?”
王景同說:“她來不了了。有問題可以通過公安機關聯系我們。”
爾後坐在離京返回東粦市的火車座位上王景同又打開提包,一件一件地檢查着死者遺留下來的東西。他翻的很細。廖世雄繼續看着那個紅塑料皮的日記本。
王景同除了看到十幾本地質、地理、礦山冶金書籍,看見一張期末考試通知單以外別的什麽也沒發現。 他把死者旅行包裏的東西放好,正要問廖世雄發現什麽線索時,一擡頭他見廖世雄雙目緊閉,膝蓋上,放着打開的那本紅色塑料皮的日記。
王景同感到很奇怪。這個鋼鐵一樣的青年人,在辦各種刑事案件中,在遇到多麽棘手的問題時,哪怕是碰上頂住喉嚨的匕首,哪怕是遇到持械攔劫的歹徒,他什麽時候這樣動過情呢?今天他是怎麽了?王景同感到迷惑不解。廖世雄猛地意識到王景同在注視着自己立即振作起精神來,合上筆記本,沉痛地說姑娘的遭遇太慘了。
“怎麽,你也有同情心了?她可是改不了的人喲。”王景同有意地刺激廖世雄。
廖世雄痛苦地搖了搖頭。把日記本遞過去說道:“你仔細看看它。它能對我們破案有決定性作用。離開家太久了……我應該去看看媽媽了。”……
此後幾天,他沒說過一句話,待火車一到站,他就率先下車,獨自離開。
王景同站在來來往往的客流中,手裏拿着死者的筆記本。望着廖世雄的背影,又是一陣莫名其妙……在他倆搞案子中,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反常,案件有了眉目時卻心事重重,一言不發離開。以往他不是這樣啊!越是案情有了線索時,勁頭越大。他什麽時候顧過家,什麽時候想過母親。可今天,居然破例想到母親了。想到他那正在醫治雙目的母親……
難道他……一個好倔強的小夥子在突然意識到自己判斷上錯誤時,感到痛心而離開案子了嗎?不可能,決不可能!王景同坐在候車室的長椅上,長時間苦苦思索着。他在苦思悶想中,突然出現一種不可抗拒的,十分可怕的聯想……盡管他努力回避這一切……可敏銳的大腦卻不斷地把這種聯想拽回到他的思考中….
東粦市公安局門口,王景同剛下出租車就看見,肖小慧第一個跑出來迎接。她的目光只在王景同身上停留了一下,便向後尋覓着。
她沒有發現廖世雄。出租車拖着一股白煙駛走了。她感到不安,忙問王景同:“世雄呢?沒有和你一起回來?”王景同沒有答複她,而是用那雙問號似的眼睛在肖小慧臉上巡視了一遍。這時候,他對誰都是這種問號似的目光。他反問方局在嗎?
王景同迅速地趕到局長辦公室。方局見王景同進來,馬上站起來迎上去,握住王景同的手說:“辛苦啦!坐,坐!”忽然他像發現了什麽又問:“怎麽,小廖呢?”
王景同仍沉着臉沒有回答局長。許久,才用難以讓第三者聽見的語氣,小聲說刑警隊按兵不動,各派出所的治安民警待命出發。我是想,我是想……沒有說出來,他越來越感到那種不可抗拒的聯想盤踞着他整個心,盡管他努力回避着那種想象。他像是在征求局長的意見又像是下了什麽決心,說道我要冷靜一下,單獨找個地方看看死者留下的筆記本……說完獨自轉身一溜煙跑了。
方局端着保暖杯,一杯一杯地喝茶。此時他的心情是十分焦急的,他幾次站起來,想進去看看,都沒有進去,用他那和霭的目光告訴大家,耐心地等待着。肖小慧推開門進來了。她心裏想的是廖世雄。按原訂計劃他們一過春節就舉行婚禮了。東西都備齊了,是她一手親自準備的。可她沒看到廖世雄,王景同也沒有告訴她廖世雄在哪。她有些納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