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長裙（6）
陸萱嬌又無聲地笑起來。胡立新翻了她一眼：“你怎麽老笑不出聲兒來？還等人給你配音呵？”
大家都很熟悉陸萱嬌無聲的笑，所以紛紛笑出聲來。然而笑聲未落，樓道裏傳來一陣哭喊。待人們擁到門口，只見姜婉婷被挾在兩名便衣警察中間，一邊走一邊哭喊：“你們憑什麽？我根本沒碰過那衣服，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不去，我就不去……”
她還是去了。
關世強站在窗前，眼睜睜地看着姜婉婷上了警車，心裏一陣陣發慌。在這之前，他一直說服目已不會有事，或者說一直抱有僥幸過關的幻想。盡管一旦追究起姜婉婷和李衆的争吵來也許會牽扯到他，但既然誰也拿不出真憑實據，不過就是些閑言碎語。女演員，尤其是尚未成名的女演員追導演的事多了。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姜婉婷會涉嫌被公安局帶走訊問，他覺得自己一下子站到了懸崖的邊兒上，別人不推，自己也得往下跳了。想到這兒，關世強絕望地哭了，而且越哭越傷心，這連他自己都沒想到。
中午。1點20分。
等一切都安頓下來之後，吃飯的時間已經過了，攝制組重新在餐廳的一角開了兩桌，大家悶在旅館裏，食欲都不算太好。幾個尚未走成的武打演員黑着臉坐在一起，佟方和他們隔着桌子相對而坐。佟方旁邊是陸萱嬌，上午的事情使她久久不能平靜。一方面是緊張，另一方面也對姜婉婷被帶走多少有那麽點兒幸災樂禍，她邊吃邊對佟方說：“我發現破案就跟猜謎語似的，謎底肯定有一個，只是我們還沒有找到破譯的方法。其實公安局的人并不一定有很大的智慧，而是掌握了一些方法，并且有不猜出來，誓不罷休的毅力。”
佟方斜了她一眼：“好好吃你的飯吧，別忘了禍從口出。”說完他伸出筷子夾菜，可在他的筷子剛要觸到菜盤時，桌子上的轉盤猛地一轉，他擡眼看了一下坐在對面的幾個武打演員又伸出筷子去夾菜，可情形又和上次一樣轉盤又轉開去。
佟方火了，啪地把筷子摔在桌上：“公安局也真是瞎了眼了，現在無惡不作的人随處可見，怎麽就帶走一個黃毛丫頭？!”
話音未落，坐在對面的小道格拉斯已站起身，在大夥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兒時，他已牢牢揪住了佟方的領口。
剎時大亂，人們四面散開，七嘴八舌地制止鬥毆，佟方雖然已拼盡全力，但顯然遠遠不是小道格拉斯的對手。剛挨了幾下，腳下就有些站不穩了，宋建剛只身沖上去勸架，也陪着挨了幾下。繼而佟方悟到沖上去自己絕占不到便宜就退後幾步，抄起桌上的盤子砍将過去。
戰争升級，餐廳一片狼藉。人們又向遠處退了退，餐廳主管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直接給撥打110……
宋建剛急了，他一把揪住上竄下跳的佟方擡手打了他一個耳光并順勢把他緊緊抱住。另外幾個武打演員也幾乎在同時攔住了小道格拉斯。
佟方拼命地掙紮，想要把抓在手上的一瓶啤酒扔出去，宋建剛猛地松開手：“砸吧，你小子有本事，先朝我砸！”
佟方愣了兩秒鐘，把啤酒瓶朝自己頭上砸去，瓶子碎了，裏面的半瓶啤酒順着腦袋淋漓而下。
周圍的人也漸漸平靜下來，互相打聽怎麽打起來的，陸萱嬌紅着眼圈指責武打演員沒事找事，大夥看着被揍得鼻青臉腫的佟方，義憤難平，所以警察趕來之後便衆口一辭地替佟方打抱不平，一度彌漫在組裏的對警察的反感和恐懼也一下子化為期待和尊敬。警察聽了周圍人的陳述，查看了佟方的“傷勢”，随即将一根毫毛也沒碰傷的小道格拉斯叫上警車帶走。
人們又覺得很意外，沒想到鬧出這麽大的事，又都掉過頭來指責佟方：“都什麽時候了還敢打架？!”可心裏最別扭的還是佟方，他寧肯挨揍也不願接受大夥的同情，更不希望小道格拉斯被捕。他特別後悔，盡管今天的事起因并不在他。
宋建剛推開了關世強的屋門，他見導演中午沒去吃飯，大概對發生的事情還一無所知。
房間裏酒氣沖天。
關世強仰面攤開躺在床上，就象他給片子裏戰死的英雄設計的舒展而悲壯的姿勢。他的身邊躺着一只空酒瓶，瓶中的酒一部分弄濕了床罩，另一部分澆了他胸中的塊壘。
宋建剛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他一步跨到關世強的床前，變聲變調地大喊導演，導演！
關世強睜開眼睛極清醒地問到站了？
宋建剛無名火起，下意識地抓起床頭櫃上的杯子幾乎要把半杯剩茶潑到關世強臉上，幸虧他及時意識到在電影裏一般只有上級對下級才能這麽做，又把杯子放回去了。他轉身往外走，出門時按亮【請勿打擾】，實在不希望再有人看到這個場面。
宋建剛在走廊上看了看手表：2:30了，他決定馬上到雲溪分局去一趟。
下午。3時。
.雲溪分局正在開會。還是上次開會的會議室，參加會議的也幾乎是原班人馬，依舊煙霧騰騰，依舊是趙宛韻在發言：“今天上午警犬的發現不得不使我們把視線轉向攝制組內部，現已将涉嫌較大的女演員姜婉婷帶回局裏詢問但尚無突破……”
“午飯前，我們接到攝制組美工古強的電話，他說上次他隐瞞一件事，覺得很不安。出事那天晚上12時，他在走廊上碰見李衆，李衆向他要安眠藥，他給了李衆兩片，從我們化驗結果看，這個劑量是屬實的。”
“午飯時，攝制組內發生鬥毆，一名武打演員打傷了組裏的美工助理。我們接到餐廳的電話後趕到現場，并将态度惡劣的武打演員帶回局裏詢問。”
“另外，鑒于旅館方面承受的壓力和攝制組的實際情況，我們打算不管能否找到突破口，最遲明天晚上同意攝制組撤離，我們成立偵察小組追蹤破案，請領導指示。”
幾個領導又像上次那樣商量幾句，說“書面報告明早送來，基本同意你們的意見。”然後就一起退場？屋裏的人又不約而同地把腳跷到了桌子上，所以當宋建剛推開會議室的門進來時，好幾個人都一下子跳起來，以為是領導又回來了。
祁順海驚詫地問：“怎麽了？又出什麽事了？”
“沒有。”宋建剛抹着臉上的汗說。
“那你怎麽一聲不吭自己跑來了？妹子，你沒叫他來吧。”祁順海問趙宛韻。
“我來打聽這案子到底打算怎麽破？攝制組還要集體被扣留多久？”宋建剛忍不住提高嗓門：“再不讓撤，用不了幾天整個劇組全得讓你們給抓了！”
“沒這麽嚴重。你冷靜，請坐。”趙宛韻遞給他一杯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