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5 章 染血長裙(7)

染血長裙(7)

晚上。10點多。

夏天的泳池用“溫柔”比用“美”來描述更恰當,白瓷磚、粼粼水波、微風共同織成一張網,收攏一切白天留下的焦慮和煩惱。

關世強和制片主任高鷺為踩着一片溫柔在泳池邊上來回踱着。

高鷺為說:“你沉住氣,未成名女演員追導演這很平常,我在娛樂圈這麽多年,見得太多了。”

“……我跟她睡了。出事那天晚上她就在我那兒。”

“兄弟,你得認帳,必要的時候要替她作證。”

“那公安局會不會連我也懷疑進去?”

“不會吧。”

“怎麽不會?進了公安局那種地方,屈打成招也不是沒有。”“你說,到底是誰殺了李衆……”

“你說呢?會是誰?”

“我說不上來,在娛樂圈幹了這麽多年還從來沒遇見過這種倒黴事事。”兩人不約而同長嘆一聲……不遠處酒店大樓燈火通明。

美工古強的房間裏聚了一夥年輕的。大家覺得很無聊,卻又不知該幹點什麽好,有的拿出手機聯系親友聊天解悶,有的提議去泳池游泳,不知誰說了一句:“不會游別逞強,別再淹死一個。”衆人默然。又有人說要不出去卡拉OK散散心?陸萱嬌說李衆屍骨未寒,還是停止娛樂活動吧。最後古強提議打撲克盡量玩得嚴肅一點兒。于是除了右眼腫成一條縫兒的佟方,另外六個人:古強、陸萱嬌、謝一鳴、胡立新、男主角彭旭瀚、服裝師華玉珍開始玩掼蛋——掼蛋是一種發源自江蘇淮安,初流行于江蘇、安徽,如今在北京和上海流行的撲克玩法,融合了争上游或者鬥地主的基本技能,帶有升級游戲的特點。

佟方躺在另一張床上,臉朝着黑漆漆的窗外……他心裏依然悶悶的。怎麽別人都能很冷靜地、與己無關地對待這件事,而他偏偏做不到。盡管他并不想成心搗亂,也不像古強說的唯恐天下不,可總是出錯……他一向不愛反省自己的言行,是那種随随便便把聰明才智走一路扔一路的人。30出頭,沒家沒業,影視公司裏一個合同制的美工助理,除了能随随便便高高興興地活着,還有什麽呢?可今天的事卻使他無法原諒自己。

“公安局不是給你出氣了嗎?還想怎麽著呵?”陸萱嬌這盤第一個出完,無事生非地捅捅身後的佟方。

“別煩我。”佟方嘟囔了一句。

“真沒勁,愛打架又輸不起,這樣的話你以後再別打了,至少躲武打演員遠一點兒。”

陸萱嬌又捅了佟方一下,繼續宣洩她勝利的喜悅。

“烏鴉嘴。你再廢話我大嘴巴抽你。“佟方一下翻過身來,大聲吼道。

在場的人都愣住了,半分鐘後。陸萱嬌悻悻然拂袖而去。佟方吼散了牌局,自己轉身躺下,餘下的人又開始呆坐。

宋建剛敲了敲白霧的房門,然後輕輕一推虛掩着的門敞開了。

白霧坐在沙發上,正往幾個筆記本之類的東西上簽名,服務員曹曉琳誠惶誠恐地站在一邊。

“宋。有事嗎?”白霧停住筆,她沒有招呼宋建剛坐下,所以宋建剛只好和曹曉琳并排站在她面前,像兩個等老師批作業的學生。

曹曉琳知趣地說你們談吧我一會兒再來。

“沒事兒,馬上就好了。”白霧又低下頭翻手中的本子。

“我想問問你早上的事,……你能不能再回憶一下出事之後你進沒進過小李的房間?比如,會不會走錯了門……”

白霧頭也不擡,用筆的另一頭一指曹曉琳說你問她,昨天是她給我開的門。

曹曉琳趕緊搖搖頭,覺得不夠明确,又補充道:“當然不會走錯了。”

“還有事嗎?”白霧問。

“你能肯定你一進屋就脫了那條裙子?沒穿着它再到別處去嗎?哪怕是一小會兒?”

“宋!你這話什麽意思?”白霧當即怒形于色,“啪”地放下筆,厲聲質問:“你是不是想讓他們把我也帶走?我可提醒你,我白霧是有社會影響的人,我很看重我的社會形象所以我對所有诽謗我的言辭都不會聽之任之。好了,我不談了,請你從外面把門關上!”

宋建剛自讨沒趣,出門之前又停住腳,他一字一板地說:“白霧女士。我也好心提醒你一句,姜婉婷是可能穿了那條裙子,而你,肯定穿了那條裙子。”

白霧沒再說什麽,她把簽過和沒簽過的本子塞同曹曉琳手裏,然後又從中抽回了那支屬于她自己的精致的簽字筆。曹曉琳知道自己也該走了。

曹曉琳沿走廊朝服務臺走,心中湧起無邊的失落:白霧怎麽會是這樣呢?傲慢得近乎不講理,自己卻為她的到來一度那麽激動,還那麽精心地修飾,其實白霧永遠也不會把一個服務員看在眼裏,無論她對你露出多麽甜蜜的微笑!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昨天中午,也就是攝制組剛剛回來的時候她替幾個武打演員開完門之後回到服務臺,明明看見白霧正在開她自己的房門,身上穿着戲裝,應該說她是離開過自己的房間。可她為什麽不承認呢?難道兇手是她?

曹曉琳被這個想法吓得幾乎尖叫起來,手心裏一下子攥滿了冷汗。她猶豫要不要把這個情況向上報告。也許白霧只是出了自己的門而沒到別的地方去?她想起白霧剛才關于“社會形象”的話,更覺得沒有把握。因為害怕,她早早把自己鎖在了值班室裏。

佟方仍在床上躺着但已漸漸平靜下來。他覺得自己好象還睡了一小覺,很渴,他爬起來倒水。

古強留心地瞅瞅佟方,他年紀比佟方大10歲,他覺得佟方身上有很多東西是他10年前也潛在卻不曾得以發揮的。他甚至有點羨慕佟方的“現代感”,覺得他比自己從前少受了好多束縛,他想如果換了佟方會不會打電話到公安局講安眠藥的事。也許佟方根本不會在第一次談話時隐瞞這件事而自己顧慮太多,反而庸人自擾,沉重得要命。

古強看見佟方打開暖壺倒水,然後把手放到敞着的暖瓶口上,被燙得龇牙咧嘴才抽回手來。

“你幹嘛哪?瘋啦?”古強扔下手機跳起來問。

“我在思考【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我真怕自己以後熬不住當了叛徒。”佟方說罷又伸手去試。

佟方的話吸引了另外幾個人,也許是太無聊的緣故,幾個人湊了過來,紛紛把手放到暖瓶口上去試,一時間又是尖叫,又是大喊,可誰也堅持不了幾秒鐘,最後古強走過來穩穩地把手放到暖瓶口上……直到大家于心不忍了才拿開,歡呼之後,人們才發現他手心裏墊着一張撲克牌,于是哄聲四起。

正吵鬧間,門開了。攝影師邵援朝站在門外,臉色十分難看——屋裏的人一下子靜了下來,因為他們看見邵援朝的身後還站着一個30多歲的女人和一個兩三歲的小男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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