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腳印（6）
鄭勁松問兄弟你是哪的？對方回答：“李家灣的，過了謝家鎮就到。”聽到這句話李建軍睜開微閉着的眼睛打岔道：“謝家鎮離這多遠？”
“四十多裏地。翻過這兩座山就到。”對方用手向窗外指了下又說：“不過可這路不好走，公路汽車是繞道走，火車繞得更遠。你們是哪的？到謝家鎮做生意？”
“我們是雲溪鎮的，做輪胎生意。”李建軍回答完暗暗稱奇，心想這家夥怎麽能肯定我們是做生意的呢？
“現在市場競争大了，什麽生意都不好做呀！“民工很同情地嘆着氣，接着又很驕傲地說：“別看我是打工的，家裏也有幾畝地，家家收入都不少。我家六口人，去年收成不錯掙了三萬多元……暧！也有愁事，我那個大兒子剛結完婚，又要給二兒子準備上了。昨天我們村的張主任又給我老三介紹了一個對象，見面禮就是得二千元，以後還不知道要花多少……這不，上他二叔這來借點湊合湊合。”
“來來。兄弟，你抽抽我的煙。”鄭勁松見他抽的是便宜的土煙，就把自己的高檔煙遞過去，他實惠地接過煙談話的勁頭更高了。
“我姓李，到李家灣一打聽李老大沒有不知道的……”
“呵呵，巧啊，這小子也姓李。”鄭勁松用力拍了拍旁邊床的李建軍，打趣地說：“你們是本家喲。”可李建軍無心聽他們閑談直接脫了衣服，蒙上被子。不知什麽時候已進入了甜蜜的夢鄉……
“小李子。醒一醒。”
“嗯？”李建軍揉了揉惺忪睡眼，一看是松哥在叫自己。屋內的電燈早已關閉了，四周黑洞洞的。現在什麽時候了？
“別睡了！起來。”黑暗中李建軍聽出領導的語氣是嚴肅的，像有什麽緊急情況。鄭勁松又輕輕打開了燈。
李建軍懶洋洋坐起來，打了個哈欠。那張床上本家老李睡得爛熟。
“你看！”鄭勁松手裏拿着幾根女人的頭發。李建軍大吃一驚，又是一绺女人的長發！
原來鄭勁松不在家睡覺就有一個習慣，總要将被褥打掃打掃。剛才他在褥子底下發現了這绺女人的頭發，馬上起了疑心，找到了值班服務員，據那服務員回憶這房間前天住進兩個女人，一個年齡較大些，打扮得很流氣，另一個年輕的，好像說過姓銀……後來她倆被一個男的領走了。至于那男的長相，服務員已經記不清了，但估模有四十多歲，查看入住記錄全是些化名。
鄭勁松分析：男的可能是酒桶，年輕女的無疑是銀小環，那打扮流氣、年歲較大的可能是于淑梅。這幾根頭發很可能是歹徒又一次施暴時遺留下的，“馬上追擊！”
奔波了一天了，李建軍實在懶得動彈。
“動作快點！”鄭勁松怕驚醒酣睡的本家老李，壓低着嗓子說。語氣嚴厲，完全是上級對下級下達命令。
外面正飄着零星小雨。鄭勁松叫上隔壁房間的趙宛韻，三人一出旅店門嘶叫的寒風便打着盤旋襲來……趙宛韻渾身立刻被寒氣打透了冰涼冰涼的。
“走一會兒咱們就熱了。”鄭勁松走在前面頭也不回地說。“走到死也不會熱的。”趙宛小聲嘟哝着。“咱們明天早上坐六點鐘那趟車也耽擱不了事。”
“不行！”鄭勁松不容辨駁地說，“讓他們得逞一天，就是對不起人民二十四小時。”
“嗨，松哥你真是。不懂體貼。”李建軍啧啧幾聲便脫下自己的衣服給妹子披上：“難怪老是和嫂子吵架，你應該好好反省反省。”
城市的燈火已漸漸遠離他們。在他們的眼前，赫然橫着一道高大的山嶺，借着黛色的天幕看到它起伏兇險的輪廓很象蜷伏在那裏的一只怪獸。山腳下一塊破舊的石碑路标寫着：通往謝家鎮。
北風怒嚎。零星小雨已變成傾盆大雨。山路被大雪覆蓋了每走一步都非常的困難。那個本家老李曾經輕松地說只有四十裏，直到現在才知道腳下的四十裏路是何等的艱難！真是四萬裏……
三人總算翻過了第一道嶺，當爬第二道嶺時，趙宛韻體力透支實在爬不動了，一個筋鬥跌倒在地，險些滾下嶺去。鄭勁松見狀用手來拉她，她卻賭氣地将他的手推到一邊，掙紮着欲站起來。鄭勁松笑了：“妹子，咱們歇一會吧！”
“不必了，我沒這麽嬌弱。你不是期待用最快的速度翻過這道大嶺抓住那些罪犯？難不倒我！”趙宛韻說完快步一直向前走去……終于又翻上了第二道嶺，順坡滑下去。
夜更黑、更深、更冷。三人走着走着不時跌倒爬起。趙宛韻湊趣地說：“我真羨慕電影裏那些超能特警，騎着摩托車風馳電掣地駕臨現場，一下子将罪犯全部抓獲，多神氣！”
“是啊，他們一個人就能打倒七八個流氓呢！“李建軍哈哈地笑了：“這些編劇。真能瞎編。”
“不能怪編劇，那是理想中的人物嘛！可我幹了好多年了，還不行啊……”
突然一股強烈的風雨迎面撲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趙宛韻看了下夜光表，已是淩晨二點。就在這時，在他們眼前竟出現了兩股叉道，呈人字形，順嶺延伸而下，與遠處黑茫茫的夜色彙合在一起。
究竟哪條路通往謝家鎮呢？他們犯起難來。躊躇了一陣最後只好決定：分道揚镳。
李建軍奔左邊這條路，趙宛韻和鄭勁松奔右邊那條。“小李子，路上小心！”分別前鄭勁松欲叮囑什麽，可李建軍搶先說：”放心吧松哥，我會很好地完成任務！”
鄭勁松又說我們在謝家鎮火車站彙合。
實際上李建軍在這條漆黑的山路上踽踽獨行時，隐隐感到和領導分開，真有一種勢單力薄和膽怯的感覺……
突然，他發現前方有一排泥濘的腳印！這是從嶺側又一條羊腸小道走過來的，他意識到這人離不遠，警覺地振作一下，加快了腳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