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蕭鏡之一怔,他微微眯了眯眼看着墨越青, “姑父以為是我?”

“若不是你, 為何這般巧?”墨越青冷冷笑道, “刑部上下忙了個焦頭爛額, 結果查來查去卻查到了我的府上。幸而刑部是我在做主, 否則, 這會兒你怕是只能到刑部大牢裏同我說話了!”

“姑父怎如此糊塗。墨家和寧國公府的關系本就是姻親,況且——”蕭鏡之神色淡淡,別有深意道, “姑父與我父親之間也是有非同一般的情誼,姑父若是出了事,難道寧國公府就能逃得過?我怎會做出此等犯傻之事?”【。。。。。】

發生了這種事情,墨越青雖然憤怒,但到底心裏是明白的,就如寧國公府拿着他的把柄一般,他也知道寧國公府的不少陰私,寧國公府若真的設計陷害于他, 他自然不會坐以待斃,必會将寧國公府拉下水,所以寧國公府不可能做這樣的蠢事。

再則,他和寧國公府之間往日無仇,近日無怨,且還利益相關,寧國公府無緣無故為何要陷害于他。

他只不過是對于蕭鏡之上次設計讓墨雲飛落水在墨府當中制造混亂, 再從他書房中行竊之事餘怒未消,借題發揮罷了。而且,只要想到墨府裏吃裏爬外,幫着寧國公府的人居然是他深為重視的長子,他就控制不住自己對寧國公府的憤怒。

“你既知墨家與寧國公府息息相關,就該知道我若是出了事——”墨越青沒把話說完,但他相信蕭鏡之一定明白他話中未盡之意。他又道,“況且,若非你那日在我府中制造混亂,又怎會給了宵小之人可趁之機!”

“姑父真是說笑了,偷一雙下人穿的鞋子而已,容易得很,何需制造混亂?”蕭鏡之冷看墨越青一眼,“那人故意選在那夜下手,無非就是要挑撥墨家和寧國公府罷了。”【。。。。。】

“這雙鞋子那刺客穿得十分合腳,”墨越青沉默片刻,面色凝重,道,“我府中下人雖不多,卻也不少,針線上每雙鞋自然都是按着每個下人的腳的尺寸來做。此人就只偷了這麽一雙,偏偏就如此合那刺客的腳尺寸,顯然他不僅知道我府中針線娘什麽時候會做新鞋,甚至連我府中下人的腳的尺寸都了若指掌,更又能選在那日你将在我府中制造混亂時下手,分明是窺伺我墨家多時了。”

只要想到有一個人時時刻刻在緊盯着自己,緊盯着墨家,墨越青就覺得毛骨悚然。況且,那日蕭鏡之行事突然,連他也是事後突破,偏那暗處窺伺墨家之人卻是知道得這般清楚。他道,“他還時刻掌握着皇上的行蹤,皇上那日去葉府完全是臨時起意,可這刺客僞裝身份混入葉府卻是在皇上駕臨葉府之前。不僅如此,刺客還事先在牙中藏好了□□,做了萬全的準備,偏偏就在這鞋上留下破綻讓刑部查到,分明就是針對我而來。”

墨越青擡頭目光沉沉地看蕭鏡之一眼,“我與寧國公府關系官切,針對我,也就是在針對寧國公府。”【。。。。。】

蕭鏡之知道墨越青并不是在危言聳聽,墨越青說的都是實話。他微微皺眉沉默片刻,問道,“難道,就沒有其它線索可查出這幕後之人?”

“那柄刺客所用的軟劍。”墨越青沉聲道,“那劍是用精鋼打造,劍身薄近如紙,纏于腰間搜身時若不仔細輕易不能發現,這種鍛造之術并非任意工匠可有的。而每個工匠因為自身習慣所鑄出的軟劍多多少少都會有些差別,或追求輕薄,或追求鋒利,就連所用之精鋼幾分生鐵幾分碳都有偏好,故而善品劍者便可從劍上辯認出鑄劍之人。我派人拿着那柄劍去請了大魏有此鍛造之術的那幾位匠人看過,都說這柄軟劍的鍛造手法極像五年前已故去的一位王姓兵器匠。”【。。。。。】

蕭鏡之沒有插話,就聽墨越青頓了頓,又道,“那位已故的王姓匠人有兩個徒弟,一個姓李兩年前已死,另一個姓張已失蹤多年,線索到了這裏就斷了。”

“那個失蹤的,一點線索也查不到?”蕭鏡之的面色也凝重起來。【。。。。。】

墨越青搖了搖頭,又定定看着蕭鏡之道,“就算能查,以我手下刑部那群飯桶的本事,時間怕也不夠。皇上只給了我二十天的期限,如今已過了一半,十天時間轉瞬既逝。縱然刑部是我在做主,這雙鞋子的事情我現在可以壓下不報,但等到十天一過,皇上問起來,就真的壓不住了。”

他雖是刑部尚書,但難道整個刑部上下都對他忠心耿耿?怕是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盯着他的位置看,就等着找機會拉他下馬。一旦二十天期限一到,皇上問起此事,那些想要趁機立功,想要坐上刑部尚書之位的,難保不會站出來出首他。

“我來寧國公府找你,就是想與你商量一下,有沒有應對此事的辦法。”墨越青最後道。

蕭鏡之沉着臉在書房裏來回踱步,雖說這等刺殺皇上之事惹上了就是一身騷,特別是對于他們這種手握兵權的一等國公府來說,稍有不慎便是滅門之禍。但他也清楚墨越青的意思,寧國公府是絕對不能對墨越青坐視不管,一旦墨越青出事,他狗急跳牆之下必會将寧國公府拉下水。

墨家和寧國公府從來就不是因為親密而成為盟友,而是因為利益相關,彼此之間牽扯太深,已拆分不開,是以只能共同進退。

“刑部既然不行,為何姑父不求助于大理寺?”蕭鏡之停住腳,對墨越青道。【。。。。。】

“三法司之間一向不合,”墨越青皺起眉頭,“況且,如今又有這一雙鞋在,我如何敢求助于大理寺。”

刑部與大理寺都是專司刑獄,雖說各有分工,但難免時常有争搶功勞之事發生,故而刑部與大理寺之間一向磕磕碰碰。

“姑父忘記了,你如今的連襟林大人可是大理寺少卿,林大人向來斷案如神,他方到金陵不足三個月,便已屢破舊案。每每只要有一絲毫無頭緒的線索,他就能查出個所以然來。找出一個失蹤之人這等事,他可是相當在行。”蕭鏡之輕笑了一聲,“況且,我聽說林大人的夫人相當維護她的姐姐封夫人,伯父若是出事,墨家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墨越青面色微沉,他那個連襟林大人在他眼中一直就是個木榆腦瓜子,放着他墨家的捷徑不走,偏生硬是自己一步一步爬到如今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他既覺得林大人愚蠢可笑,可又覺得在如此方正靠着真本事走到如今的林大人的對比之下反顯得他是投機取巧之輩。故而,他一向都不太喜歡這個連襟,更是少與之來往。

但——

“唯今之計也只能如此了——”墨越青微微嘆氣,“但願他真如傳言那般神斷。”【。。。。。】

“那姑父就快去吧。”蕭鏡之淡淡笑起來,“我便等姑父的消息了。”

墨越青冷冷看他一眼,依舊介懷着自己書房失竊那件事,便沉着臉一語不發地出去了。

蕭鏡之負手沉吟片刻,轉身走到書案後,親自動手研墨,給在西南的寧國公寫了一封信。那個暗中對付墨越青的人計劃如此周密,顯然是有備而來,寧國公府不可不防。

***

七天後,墨越青再次以問詢葉府皇上遇刺一案為由請秦王楚烈前往刑部衙門。

楚烈到了刑部衙門之後,便被一小吏請到一間偏僻的房間裏,那間房陳設簡陋,只靠着北牆設了一張鐵梨木制的坐榻,坐榻上擺着兩個藏青色粗布坐墊。整個房間除了一扇鐵門之外,連一個窗戶也無,故而光線昏暗,全靠四個屋角各挂着的一盞油燈照明。【。。。。。】

方進這間房時,楚烈就覺得不對,上次葉府皇上遇刺一案發生時,墨越青也請他來過刑部衙門一趟。那時因他近來不得皇上喜愛,刑部衆人雖也待他不甚熱情,但好歹是請他在高堂軟座上,好茶好水伺候着,客客氣氣地問話,哪是今日這陋室可比。他便轉頭問領他過來的那小吏道,“墨閣老在哪裏?”

“秦王殿下請在此稍坐,閣老大人馬上就來了。”那小吏低頭回答,竟是連一杯茶也未招呼人上便出去了。

楚烈獨站在屋中皺眉暗忖片刻,轉身正想離開,卻見兩個人一前一後地從門外進來了。走在前面的是墨越青,楚烈并不覺得意外,可看見跟在墨越青身後之人,他楞了楞,笑起來,“蕭世子今日怎也被請到這刑部裏來問話?我記得父皇在葉府遇刺那日,你并不在場。”

蕭鏡之沒有回答,等他走入屋後,房門就被人砰地一聲從外面關上,顯然是在防止屋中之人逃跑。

“墨閣老,今日這是何意?”楚烈冷冷看了一眼關緊的房門,又看向墨越青。【。。。。。】

“皇上命本官緝拿葉府遇刺一案幕後主使,給了本官無論皇親國戚,皆無須奏禀,可直接拿辦之權。”墨越青也冷冷看着楚烈,“不過,秦王殿下到底是皇子親王,本官給你留幾分顏面,未帶人上□□拿你歸案,這般請你過來已算是客氣了。”

“墨閣老在胡說什麽?”楚烈一派輕松地笑了笑,“墨閣老怎會有我就是父皇遇刺一案的幕後主使這等天方夜譚的想法?”【。。。。。】

“秦王殿下就莫要否認了,秦王殿下雖然行事缜密,幾無破綻可循,可惜終究是百密一疏,仍是讓我們抓到了你藏起來的尾巴。”墨越青冷笑起來,“那個刺客所用的那柄軟劍鍛造手法像似了一位五年前已故的王姓兵器匠,而這位已故的王姓匠人有兩個徒弟,一個姓李兩年前已死,另一個姓張已失蹤多年。”

“墨閣老莫非以為那失蹤的張姓匠人在為我做事不成?”楚烈失笑道。

“這就是秦王殿下的高明之處。”蕭鏡之忽然開口,淡淡道,“我們都把那位失蹤的張姓匠人當成線索,四處查訪他的下落,差一點就中了秦王殿下的李代桃僵之計。”

“寧國公府何時管起刑部的閑事了?”楚烈依舊在笑。

“幸而墨閣老的連襟,大理寺少卿林大人發現了異常,提醒我們反其道而行之,未去追查那位失蹤的張姓工匠,反而去調查那位兩年前已死的李姓工匠——”蕭鏡之說到這裏停住,目光陰沉沉地看着楚烈。

“想不到刑部如此無能,求助了寧國公府,還要去求助大理寺。”楚烈的笑容開始漸漸變淡。

“我們查過之後才知道,那位李姓工匠根本沒死,兩年前那具被認作是他的屍體其實是他的師兄那位失蹤多張姓工匠。而那位李姓工匠早就被秦王殿下收于麾下,一直在秘密幫秦王殿下你培養兵器工匠,打造大批兵器,那柄軟劍就出自他之手。”墨越青緩緩道。

“墨閣老有何證據證明那李姓工匠在為我辦事?我知你因我父皇限你二十年破此案所以着急,但也莫要單憑一時猜測就胡亂攀咬。”楚烈面色淡淡,眼中神色卻是沉的,“墨閣老,你當知道誣蔑親王該如何論罪吧。”【。。。。。】

“那李姓工匠假死是兩年前的舊事,那李代桃僵的張姓工匠的屍體早已腐爛,本該是查不出線索的。”墨越青笑了一聲,看着楚烈道,“可誰讓秦王殿下你百密一疏呢,若非那張姓工匠的屍體腐爛,我們開棺時發現他腹中露出的被封在蠟丸之中寫明了秦王殿下的野心和計謀的血書,又怎能發現秦王殿下的陰謀。”

“不可能!”楚烈面色一變。

“怎麽不可能?那位張姓工匠早知自己必死于你手,所以早早了寫下血書封在蠟中吞下,就是等着那封血書得見天日的這一天。”墨越青冷笑,“這會兒,我的人已經去□□以及秦王殿下你的各種産業搜查抓人了。不過就算找不出那個李姓工匠,不過有這封血書在已足矣。想來待我将此事奏禀皇上,皇上一定會吃驚于平日裏一向謙恭的秦王殿下的野心。刺殺皇上,還秘密屯積了大量兵器,當真是人心難測啊。”

楚烈微微眯起眼看墨越青,皺着眉沉默不語。

“秦王殿下現在一定很懊惱當年未仔細檢查那位被你殺害的張姓匠人的屍體,”蕭鏡之又淡淡笑道,“想來秦王殿下原本想出這李代桃僵之計,就是為了他朝出事讓人查不到這些兵器的來源,卻不想弄巧成拙,反徹底地暴露了自己。”

“蕭世子當真是有閑心,居然也來湊這等熱鬧。”楚烈擡眼冷冷看着蕭鏡之。【。。。。。】

“本來這種事寧國公府自是不會插手,可誰讓秦王殿下如此陰險狠毒。”蕭鏡之冷笑了一聲,“我來是想問一問,墨閣老和我寧國公府到底是哪裏得罪了秦王殿下,秦王殿下竟要想出這等計謀來嫁禍于墨閣老?寧國公府和墨家是姻親,這是衆人皆知之事。刺殺皇上當誅滅九族,倘若墨閣老真受你陷害蒙冤,寧國公府也逃不過。秦王殿下此計,當真是一箭雙雕啊。”

“你的話是什麽意思?”楚烈一臉不解。

“秦王殿下莫要再裝,”墨越青面色也很難看,他盯着楚烈道,“那名刺客腳上穿的鞋子是我墨府針線女工所制。莫非是秦王殿下你幾次暗示拉攏于我,我卻示而不見,故而你才懷恨在心,如此設計陷害于我!”

“我不曾做過這等事。”楚烈的臉色也難看起來,他強辯道,“那個刺客也與我無關。”

“秦王殿下這話還是留着同皇上說吧。”墨越青見楚烈依舊不肯說實話,冷笑道,“皇上信或不信,就不是我能做決定的了!”

墨越青笑了一聲,看着楚烈道,“我這就派人押秦王殿下進宮向皇上交差!”【。。。。。】

語畢,墨越青就要開口喚人進來。

“慢着!”楚烈卻是冷聲阻止道。

墨越青冷冷看他,道,“怎麽,如此證據确鑿之下,秦王殿下還有何話說?”

“我不曾設計陷害于你。”楚烈冷眼看着墨越青道。

“秦王殿下當我是傻子麽?”墨越青怒極反笑,“若非你有意陷害我,為何你派出的刺客會穿着我墨府女工所制之鞋?”

“這自然是有人想借此挑撥我與墨閣老,還有寧國公府的關系,再借着你們的手來對付我。”楚烈笑了一聲道,“當真是好計策。”

“這麽說秦王殿下是承認是你派人在葉府行刺皇上的?”蕭鏡之道。【。。。。。】

楚烈不回答。

“無論是他人有意挑撥,還是秦王殿下有意設計陷害我們兩家,這都不重要了。”蕭鏡之聲音冷冷,他道,“皇上限期墨閣老二十天內破此案,只要你是幕後主使,墨閣老可以交差,其它的都已無所謂。”

反正已有證據證明是葉府皇上遇刺一案是楚烈所為,墨越青的麻煩解除了,寧國公府也不會受到危害。至于楚烈,只要有一絲危及寧國公府的可能,寧國公府都不會讓他存活于世。反正也只是一個失了寵的親王,于墨家和寧國公府都一向無涉,死了于朝局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在蕭鏡之看來,無論楚烈有沒有陷害寧國公府之意都不重要,寧國公府屹立至今,一向奉信寧殺錯,勿放過。無論如何,這一次,他和墨越青都沒打算要放過楚烈。

“我何時承認過是我派人行刺父皇?”楚烈輕笑一聲,“我不過是說那鞋子和那柄軟劍都是有人設計陷害于我罷了。”

“秦王殿下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蕭鏡之冷笑起來,他看墨越青一眼,道,“姑父還是立刻送他去見皇上吧,二十日之期只剩下三日了。我便先回去了。”【。。。。。】

語罷,蕭鏡之便轉身要向着門口走去。

“六年前,蘇家。”楚烈卻是輕輕笑着說了一句。

蕭鏡之的腳步僵住,他回過頭冷冷盯着楚烈看,就聽楚烈笑着說道,“若是墨閣老真的偏要把葉府父皇遇刺一事栽在我身上,那我只好同父皇好好說一說,六年前,蘇家一案,寧國公府和墨閣老在裏頭都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

墨越青的臉色瞬間變了,蕭鏡之面色冷極,他道,“秦王在胡說什麽?”

“我說了,葉府父皇遇刺一案于我無關,那雙陷害墨閣老的鞋子也與我無關。”楚烈笑着瞥了蕭鏡之一眼,又看向墨越青道,“但我知道父皇限墨閣老二十天的期限破葉府行刺一案,眼看期限将至,墨閣老是怎麽都要交出這個幕後主使的。”

墨越青和蕭鏡之都是沉着臉看着楚烈不說話。【。。。。。】

“我有一計,必能讓墨閣老抓到這個幕後主使,這樣墨閣老就可以向父皇交差,我也不會平白蒙冤。”楚烈的笑容越來越深,“那六年前蘇家一案的秘密,父皇也就不會知道。”

蕭鏡之微微眯起眼,冷冷地盯着楚烈看。

楚烈微笑,“如何,蕭世子是否要接受我的提議,還是非要魚死網破?”

蕭鏡之微微仰起頭,深吸了一口氣,終是向着楚烈冷冷道,“你說。”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下男女主是真的快相認了。。。。。。忘了件事,寫完這兩本以後打算開本現言,現在先放出來求一下預收《替身上位法則》,有興趣地親們可以點進我專欄去看一下,用電腦網頁看的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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