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自己哭什麽,是因為久別重逢喜悅而哭呢,還是因為醒來發現他不在而哭。
顫了顫眉睫,我起身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聲低喃:“傾玄,抱抱我。”
冰涼的手随即撫上我的腰肢,身子緊貼着他的胸膛,我感受到一片堅硬的冰冷。
摟我的手越來越緊,直至我有些踹不過氣,他才幽幽嘆息一聲。許久沒有說話。
聞着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幽幽檀香味,原本低迷的心情瞬間舒爽了許多,埋藏在心中許久的話也盡數吐了出來。
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我吸吸鼻子,抽噎着說道:“這些天,我很想你。”
“所以呢?”他忽然放開我,低頭看我的眸光充滿了邪肆的笑。
所以?我一愣,瞬間明白過來,臉刷得一下紅了,移開視線,雙手絞成一團,不知如何安放。
“看着我。”他鉗住我的下巴,迫使我看向他,一雙幽深的眸子如一團火,似要将我整個融化進他的眼底。
微低下頭,冰涼的唇瓣覆上來,皓齒在我唇上輕輕啃咬,纏綿缱绻。
眸中覆上一層水霧,顫了顫眉睫,我輕輕閉上了眼。
腰上的手瞬時加重了幾分力道,我輕哼一聲,身子禁不住軟了下去。
“我要你。”他沙啞着聲音吐出幾個字,一把将我攔腰抱到床上,欺身壓了上來。
“傾玄……”我微微踹氣,手抓着他的衣襟,心中的那股火緩緩燃燒起來,悸動難耐。
“別說話。”他吻過我的額頭,冰涼的唇緩緩往下滑,直至脖頸、胸脯、小腹……
沉寂的夜色下,暗?的屋子裏氤氲開濃濃的春色。
再次睜眼,?夜已逐漸散去,目光掃過枕邊,看到他深邃如墨的眼,我微揚唇角,心裏一陣暖流緩緩流過。
“睡醒了?”他嘴角噙起一抹笑,伸手拂過我耳邊的碎發,動作輕柔之極。
“嗯。”我輕應一聲,身子往他懷裏縮了縮,枕着他沒有熱度的心,低聲懇求道,“以後…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這個世界上我已經沒有親人了,唯一可以依靠的也只有一只鬼。可是如果他一直不在我身邊,那我跟那些孤寡之人又有什麽區別。
輕撫我的發絲,他微微颔首:“自然不會,我怎舍得讓你一個人。”
不走就好。我不想再一個人了,我想要陪在他身邊,哪怕是天天待在那陰森寒冷的陰街也無妨。
至少在那裏,就算是再兇惡的鬼,也始終比不上那些面善心惡的人。
人比鬼可怕,這是數月以來,我得到的最深教訓。
想起那個老婆婆陰沉的臉,我仍是心有餘悸。
“我總覺得那個老婆婆有些面熟。”可是我記得很清楚,沒來湘西之前,我從未見過她。
“是嗎?”傾玄笑了笑,不以為然,“她是那個村子裏土生土長的人,從小接觸蠱毒,深知什麽樣的寄主适合她所養的蠱蟲。你的體內有純陰之血,那是喂養蠱蟲的絕佳之品,任何養蠱之人都難免不為之所動。”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在這邊豈不是很危險。
可是我媽呢,她體內并沒有什麽純陰之血,放蠱蟲之人想來也并不是要用她的血來飼養蠱蟲。他就是想害死她,否則不會讓她帶着蠱蟲回到沛城。
“那你能不能有辦法知道是誰害死了我媽?”我擡頭問他,他身為一方鬼帝,不可能不知道吧。
然而現實總是殘酷的,他垂下眼睑,眸中光華盡失,轉眼是寒氣襲面而來:“或許……君墨能知道。”
聞言我身軀一顫,君墨,為什麽事事都能扯上君墨!
“湘西這邊,也是他的地界是嗎?”
“嗯。”他應了一聲,未再多言。
我心一沉,如此看來,我更得重新審視君墨了。
如果他知道我此行來的目的,他為什麽不告訴我誰是害死我母親的人。他是不知道呢,還是故意不告訴我?
“那什麽地方是你管的地方?”是不是只有到達他所管的地界,我們才不會遇到這些詭異的?煩事。
“以後你自然會知道。”他在我唇上印上一吻,轉而翻身下床,走到門邊打開窗。
白亮的光線射進屋內,霎時照亮了暗?的屋子。
一夜又過去了,不知道容予怎麽樣了,每次都感覺是我把他丢下了似的。找不到我,他一定擔心死了。
走出旅館。我們決定先去之前的小鎮,順便看看容予,或許他還在那裏找我。
為了不引人注目,傾玄換下了他的古裝長袍,一束如瀑般的長發也都換成了簡短的碎發,即使只穿了一身休閑服飾,也仍舊難掩他本身的英氣凜然。
但是這樣的他,我覺得更真實。
從前他總是一襲古裝,如夢如幻,我反而總像是身處夢境中。找不到那種真實的感覺。
不過現在有了,挽着他的手坐在客車上,我們就像是新婚燕爾的小夫妻,甜蜜寫在臉上,心中的幸福感更是難以隐藏。
“如果你是人就好了。”靠在他的肩膀上,我情不自禁呢喃出聲。
那樣我們就可以手拉着手走遍四海八荒,看盡山河風光。
他沒有說話,但我能明顯感覺到他的身體震了一震。
車廂裏氣氛很沉悶,很多人都在打着瞌睡,沒有睡的人也盡是眯着眼。昏昏欲睡的樣子。
“睡吧。”他攬過我的肩,說了一句。
昨晚雖睡得晚,但總歸還是睡得很好,你現在讓我睡,我怎麽睡得着。
“我不想睡。”玩弄着他胸前的扣子。我百無聊奈地說道。
“那不妨做點其他事情。”他微勾唇角,低笑不止。
其他事情?我擡起頭,還沒問個明白,他的吻就如雨點般落了下來,霸道而熱烈。直吻得我有些踹不過氣。
“……傾玄……唔……”好不容易擺脫他熱烈的索求,我別過頭,紅着臉支支吾吾道,“不要……這裏,不合适。”
視線掃過周圍。雖沒有人看過來,但總歸是有些不好的。
“無妨,”他擁我入懷,“我們來日方長。”
到達小鎮時,已日過午時。
天色昏沉。烏雲壓頂,薄薄的濃霧籠罩在小鎮周圍,給這安寧祥和的小鎮平添了幾分靜谧。
鎮上行人不多,雖也相互問候,各司其職。但我發現,他們每個人的神色都很奇怪,就算是笑,也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種。
嘴角動一動,都好像要費極大的力氣。
傾玄拉着我。目光銳利地掃過周圍,神色凝重。
“今天鎮子好像有些奇怪。”我低低開口。
“無礙。”他細聲安慰,順勢拉我入懷,擁着我往前走。
沒多一會兒,天上飄起了細雨。迎着冰涼的雨水,有些冷。
偏偏此時,一家飯館飄來香味,幽幽飄香侵入鼻尖,太饞人了。
“傾玄,我有些餓了。”仰起頭,我撇着嘴說道。
“想吃什麽?”
我指指路邊的一家小面館,眯着眼沖他笑了笑:“那裏。”
“娘子說去哪裏就去哪裏。”溫言軟語,如一眼清泉小溪,緩緩流入我的心間。
太撩人了!我紅着臉。情不自禁捂了眼。
被他拉着來到那家店裏,老板僵着身子走到我們面前,硬生生地問道:“兩位要吃點什麽?”
“來兩碗餃子。”我趴在桌上,目不轉睛地盯着坐我旁邊的男人。
第一次看他穿現代裝,真的是……太帥了。
太多言語無法形容,詞窮的我半天只能想起一句話: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抿着唇,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頭,微笑着沒說話。
現在的他真的是溫柔得過了火,可是我喜歡。我很享受他對我的無盡寵愛。
片刻的功夫,老板就将兩碗熱騰騰的水餃端了過來。放到桌案上,順手遞給我們兩雙筷子。
“請慢用。”他低頭說完,側身要走,腳不小心磕到桌腳,猛地一下抖動,兩個圓圓的東西就掉進了我的碗裏。
東西被一團雪白的肉包裹着,裏面有一個?球,很像……很像是什麽東西的眼珠子。
冷汗竄上我的手心,我下意識地擡頭看向那老板。
慘白如漆的臉上,布滿血漬的瞳孔裏沒有眼珠,就像是被什麽直接剜出來了一樣。
剛剛他跟我們說話時我未曾注意到他的眼睛有沒有轉動,但我敢肯定的是,他的眼珠肯定是在的。
可是為什麽……一轉眼的功夫就掉下來了……
我臉色煞白煞白的,手心冒着冷汗,看看他那張像個死人一樣的臉,再看看掉落在碗裏的兩個人眼珠。
我真的……心情難以形容。
傾玄冷着臉,還沒有所動作,那老板突然‘哎喲’一聲,伸出一雙慘白的手就将碗裏的兩顆眼珠子抓了起來。
‘噗嗤’一聲,他竟一下又将那兩顆眼珠子安了上去。
咕嚕!
尼瑪,兩顆眼珠子居然又開始轉了起來,我坐在那裏,整個人差點吓尿了。
“不好意思,純屬意外,意外。”老板僵硬着臉笑着,嘴角無情地抽動着,看上去極其詭異。
“滾!”傾玄微擰眉眼,無形的肅殺之氣如潮水般彙聚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