骰子旋轉的聲音停止了,周圍變成死一般的寂靜。
在這片死寂之中,畫框上撕開自己皮膚的少女,緩緩扭動脖頸。她的脖頸直接轉了一百八十度,蒼白的臉冷漠注視着五條悟。
‘她’白色的頭發沾染了血污,潔白的臉頰如同無暇羔羊。她左眼下方紫色的倒王冠印記裏流淌出淡紅色粘稠的液體,倒王冠形狀的印記變成了一道無法愈合的傷口。
那些液體和二樓被剝去外皮後狐貍身體裏淌出來的液體一模一樣。
液體溢出相框,一直流到五條悟的腳邊。五條悟想要移動腳步,卻無論如何也無法移動。
身體好像變得不再屬于自己了,另外一個可怕的情緒占據了大腦——這并非恐懼,反而是種異樣的,難以言喻的興奮感!
他擡起手,一把抓住了相框,将它從牆壁上扯下,臉上笑容變得狂亂瘋癫起來。
【請玩家過一個理智,sc11d6 1】
骰子在黑暗中寂靜無聲的旋轉。被五條悟扯下的相框迅速**,變成了老舊落灰的舊照片。上面撕開自己皮膚的少女頭顱部分被黑色記號筆塗鴉,已然看不出本來面目。
及川月見被五條悟突如其來的行動吓了一跳:“五條老師?”
“你發現什麽了嗎?”
五條悟抓着相框背對着及川月見,及川月見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卻看見五條悟的肩膀突然抖動起來。她連忙繞到五條悟正面,抓住他的衣袖扯了扯:“五條老師?”
五條悟單手抓着破舊的相框,另外一只手還拿着及川月見給他的那個兒童手電筒——他垂眸看向及川月見,漂亮的臉上流滿淚水。
他的眼淚被手電筒散開的光芒照射,如同鑽石般閃閃發光。
【調查員五條悟陷入臨時瘋狂。】
【臨時症狀1d10=8】
【症狀:歇斯底裏:調查員表現出大笑,哭泣,嘶吼,害怕等極端情緒表現。持續時間半小時。】
“我沒事——哈哈哈——哈哈哈——”
五條悟捂住臉大笑起來,眼淚不斷從他眼眸裏落下。他笑聲裏夾雜哭泣,臉上的表情變得極端矛盾而對立。
因為笑得過了頭,以至于五條悟不得不彎着腰,單手拄着相框支撐自己。及川月見手足無措的看着他,但是并沒有害怕到要跑開。
她試探着問:“您還知道我是誰嗎?”
五條悟當然知道她是誰。
五官不受控制的擺出各種表情,眼淚幾乎要模糊了視線,即使到了這種地步也無法控制自己大笑。腦子裏負責情緒控制的中樞似乎炸了鍋,如果現在是在現實裏,五條悟不确定自己會不會立刻沖進禪院家對着他們的大樓放個術式當慶祝煙花。
他大概是瘋了,但又沒有完全瘋。咒術師本來就是瘋子,臨時瘋狂對咒術師來說真的是瘋狂嗎?
腦子裏前所未有的活躍,這一刻明明是在游戲裏,五條悟卻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暢快感。
他重新拿起相框,大笑着伸手去擦上面被記號筆污掉的少女頭顱。随着五條悟舉起相框,及川月見也注意到了。
她微微皺着眉,舉高手電筒仔細查看:手電筒暖黃色的光線掃過每一處細節。
緊接着,及川月見表情出現了片刻的呆滞。她的目光和手電筒的光芒一起停留在相片少女被記號筆污掉的頭顱上。
五條悟的大拇指粗暴碾過那片,脆弱老舊的相片很快就被他搓出一個洞。他幹脆将相片扔掉,臉上瘋狂的笑漸漸收斂,轉而注視着及川月見。
相框落地的清脆聲音讓她回神,及川月見卻仍舊忍不住注視着相框上的少女。五條悟揉了揉淚眼朦胧的雙眼,逼近及川月見——她意識到五條悟靠近,疑惑的擡起頭看向五條悟。
啪嗒!
一滴眼淚從青年蒼藍色的眼瞳裏墜落,剛好落到及川月見的臉頰上。
五條悟的臉都哭紅了,眼睫被淚水打濕,一縷一縷的往上翹。他哭得如此脆弱又冷漠,下一秒便将手臂撐在牆壁上,形成了禁锢着及川月見的姿态:“你認識相框裏的人?”
及川月見神色暗淡下去,露出幾分哀傷:“認識。”
“那是紗繪子,我的……好朋友。”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一起上學,加入同一個社團。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比紗繪子和我更加親密,更加熟悉。”
五條悟略微彎腰,垂淚哭泣的美麗容貌并不讓人覺得柔弱,反而有種令人恐懼的癫狂和冷冽。他捏住及川月見的下巴迫使少女擡頭,更多的眼淚閃爍着碎光,從五條悟的眼眸裏,滾落到及川月見的鼻尖和臉頰。
“可是報紙上說她死了——死于跳樓自殺。”
五條悟哭着,語氣不容反駁的質問及川月見:“她不是自殺,是嗎?”
及川月見語氣堅定:“紗繪子絕對不是自殺!”
“有人殺死了紗繪子,而我會找出兇手。”
在此刻,及川月見所做的一切終于都有了正确的理由——本質上來說仍然非常符合正确的價值觀:為了替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報仇,不惜成為屠戮獵物的兇手,自願留在這個無盡的噩夢輪回裏。
這個理由比起之前那些光偉正的借口,更能說服五條悟。
五條悟松開了及川月見的下巴,站直,目光掠過被他扔在地上的相框,用哽咽的哭腔冷靜陳述:“這是一張畫像,畫裏即将被吃掉的人是紗繪子。畫出這幅畫的人有可能就是殺害了紗繪子的兇手。”
他感覺自己快要将這些線索串聯在一起了,但總覺得缺少了什麽。還有什麽呢?應該還有一個很重要的線索——被他遺漏了。
及川月見将扔在地上的相框撿起來檢查:“沒有署名,畫畫的手法……就是很普通的色彩畫,沒有任何鮮明的個人特征。”
“不過我們學校裏會畫畫的人不多,排查這幅畫的作者應該不需要太多時間。”
“總之,先去會長辦公室吧。現在時間拖得越久對我們而言越加的不利,現在已經快要十二點了。“
她重新将相框扔回地上,完全沒有要将‘最親密最熟悉的摯友’遺像帶在身邊的打算。比起因為靈感突發而陷入了臨時瘋狂狀态的五條悟,及川月見看起來就和沒事人一樣。
五條悟完全沒有聽見nc需要過理智的提示,說明及川月見并沒有過理智。
她沒有靈感?還是靈感骰失敗了?
還是因為早早知道了畫中少女的身份,所以不需要骰靈感?
五條悟流着眼淚,雙眸卻無比清醒冷靜的注視着及川月見。這時及川月見從校服外套的口袋裏拿出一張小手帕,遞給五條悟:“五條老師,要不要擦一下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