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趙雅跪在殿內，身板挺直，臉色略有蒼白，嘴唇緊緊抿着，倔強得很。
她不認罪，她沒有罪。
只這雙眼一直看着皇上，希望皇上能信她。
我看了皇上一眼，又看回趙雅，皇上會信她嗎？我不知道。
只是，剛才似乎想到了兩個重點。
我便起身，向皇上皇後各宮娘娘行了個禮道：“臣有事想問下貴妃娘娘。”
嬈貴妃聽到我自稱“臣”嗤笑了一聲，不屑看我。
皇上颔首：“哦？你問。”
“敢問貴妃娘娘，如何得知那人偶藏在菊花茶內？”
“如何得知？哼，本宮的人搜查到了自然就知了，難不成本宮未搜查就知道了嗎？本宮又不是先知。”
“那娘娘的人為何沒有打開別的箱子櫃子罐子，偏偏打開了菊花茶的罐子。”我一針見血指出其中的不對勁來。
嬈貴妃愣了一下，半響回神來問她身邊的宮女：“你們搜出來的，你說。”
宮女身子一抖跪下說：“奴婢不知啊，奴婢只是看那罐子有些古怪，拿在手裏也奇怪的很，就心想裏面肯定有古怪，沒想将裏頭菊花茶葉倒出來才看到……”
嬈貴妃滿意點頭：“你都聽到了，本宮的宮女覺得那罐子有古怪才翻來看的！”
我點點頭沒再問了，只是轉頭看向瑤嫔：“那麽瑤嫔娘娘，臣想問娘娘是如何得知罐子裏的是菊花茶？”
瑤嫔“啊”了一聲，諾諾道：“我……我……”轉身看皇上，“皇上，臣妾進碧波宮的時候無意間看到地上殘留的菊花茶葉的，所以才誤以為那罐子中是菊花茶的。”
我“嗯”了一聲，“可是先前嬈貴妃和我們小主并沒有提到過菊花茶三個字，而且宮內的地面上也不止一種殘留的茶葉，不知瑤嫔娘娘是如何得知罐子裏裝的就是菊花茶了？”
瑤嫔頓時六神無主起來，只喃喃道：“臣妾，臣妾看到地上有菊花茶葉所以才以為是……臣妾……”
絮絮叨叨說的全是一通話。
嬈貴妃嫌棄的看着瑤嫔，氣憤她的不中用。
只看着我又道：“就算瑤嫔的話有疑問，那這就能證明雅貴人是清白的嗎？”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卻覺得笑得感覺有點奇怪，馬上停住笑，雙眸緊盯嬈貴妃：“不能證明。”回歸剛才的問題上，“只是想請問一下娘娘身邊的這位宮女，那罐子有何奇怪的？”
只是一個普通的茶葉罐子罷了，能有什麽奇怪的？
一句話問的那宮女啞口無言，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支支吾吾我了半天。
皇上聽得煩躁，大手一揮，張嘴就說：“把那罐子拿來，朕倒要好生看看那罐子到底有何奇怪！”
“是。”太監尖聲答道。
拿來罐子，皇上看了半天。
還是一普通的罐子。
皇上将罐子往那宮女身上一砸：“你說！這罐子到底有什麽古怪之處，使得你非要将這罐子打開看裏面到底有什麽東西。”
宮女馬上跪下：“奴婢不敢欺瞞皇上，只是這罐子明目張膽放在雅貴人的桌子上，心想定有古怪，就打開看了，沒想真的……啊……”
宮女被皇上踢倒在地上：“你當朕是傻子嗎？若真有古怪的東西何必放在這麽顯眼的地方！若你你不會找個地方好生藏着掩着不被發現嗎？”
“皇上恕罪。”宮女伏在地上，身子微微顫抖。
我心裏發笑：“皇上既然知道見不得人的東西就該好好藏着，那我們主子自然知曉這道理的。”
嬈貴妃不依不饒，硬着頭皮說：“哼，好一個見不得人的東西就該好好藏着，可是要知道有一句話是越是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你越是放在衆人眼前的東西越不會被衆人知曉其中的惡毒，若真想藏一個東西，免不了要将東西放在最顯眼的地方，這樣即使有什麽不對勁的，也總不會叫人懷疑到經常看到的東西上吧。”
我淡淡說：“娘娘說的真對，只是茶葉不比其它，時常要拿來招待，且茶葉之中放着人偶，不是一打開就會發現其中的秘密了麽？我們小主就算再笨，也萬不會将巫蠱的人偶放在時常都用得着的茶葉罐子裏。”
這話，就僵持在這兒了。
嬈貴妃低頭思慮着該如何反駁我的話。
皇上目光閃爍看着趙雅，趙雅問心無愧，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直看着皇上，一點也沒有自己做錯了的感覺。
皇上突然道：“這件事誰是誰非還沒個定奪，先把這些滿口胡言亂語的宮人都抓起來，好好拷打一番再說，此事交由皇後全權處理，勢必要給嬈貴妃和雅貴人一個公道。”
嬈貴妃沒想到事情變成了這樣，整個人都愣住了。
她的宮女馬上抓住她的裙擺哭着道：“娘娘，娘娘救奴婢啊！娘娘，奴婢不想被拷打啊，奴婢不想受刑啊！娘娘救救奴婢啊！”
嬈貴妃面帶尴尬，想拉開宮女的手，但是怎麽都拉不開，只好假意安慰說：“沒事的沒事的，本宮知道你沒做錯什麽，本宮知道一切都是雅貴人害的，你先別哭，等事情過了，皇上和本宮一定會還你一個公道的。”
“公道自在人心，就像皇上所說，誰是誰非還暫未知曉。”趙雅突然朗聲說道。
粉黛和綠柳對視一眼，磕頭道：“若能證明小主清白，奴婢願意受刑。”
碧波宮的別的宮人遲疑了，他們敢做不敢當，這會兒正後怕着。
皇上說：“好，此事就這樣吧，皇後，”轉頭看向皇後，“你可得将這事兒處理好啊。”
一語未發的皇後聽到皇上這般中用她，一時間有點喜極而泣了，連連點頭：“皇上既将此事交由我定奪，那本宮定然會将此事徹查，勢必要找出這幕後黑手來。”
說道“幕後黑手”這四個字時，我分明看到瑤嫔身子微不可查的抖了一抖。
只聽她說道：“皇上你要相信臣妾啊！臣妾真的看到那茶葉罐裏的是菊花茶！”說完馬上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的老大，見着殿內的人都盯着她看，她馬上又改口，“臣妾也不知道，臣妾也不知道罐子裏到底是什麽茶，臣妾也不知道，不知道……”
餘下再說什麽，皇上只能搖頭嘆氣，讓人帶着她下去了。
瑤嫔的求饒聲嚷遍整個碧波宮。
結果不言而喻，只是還需要走個形式罷了。
趙雅暫時被禁足在碧波宮，誰都不許看望。
五日後，皇後給了一個準确的答複。
原是瑤嫔一人自導自演了一出陷害人的戲，而在各種刑法下，碧波宮的宮人們也都招了供，說是瑤嫔指使他們這樣做的。
真相大白，瑤嫔被打入冷宮，沒有允許不得人探視。
開頭轟轟烈烈，以為能借着這事兒搬倒趙雅，誰知峰回路轉，瑤嫔不穩住，沒沉住氣，到底年紀輕，不懂得藏心掩面。
只是，若不是我發現了那麽兩個錯點，今天在冷宮的說不定就是趙雅了。
礙于老爺和趙祈然在外打仗，皇上不會做的那麽絕情，但是再不踏入碧波宮一步也是肯定的。
既然知道了誰下的手，皇上對趙雅也就釋懷了，只是趙雅心中還是有點芥蒂，當時那麽多人之中，皇上沒有一開始就信任她，也沒有為她說一句話，她很難受。
縱使皇上賞了她好多玩意，天天來看她，她也提不起勁，都淡淡的。
秋去冬來，天氣漸漸變冷。
我不由懷念起在外打仗的趙祈然了，不知道他好不好呢？一去三四個月了，一點音訊也沒，只偶爾聽到宮人說：
哎呀，“趙将軍又勝了”“趙将軍真厲害又勝了”“趙将軍就是厲害又勝了”
都是好消息。
但是我就是害怕。
勝仗後面也是有苦難的，興許他是付了很大的代價才勝的呢？
有了木樁我每日練拳，這日我懶懶的，不想練，坐在屋前臺階上，望着天，想着事。
天空灰蒙蒙，天氣不太好的樣子。
忽然臉上一涼，再眨眼時，看到的是天空下落着的幾顆落寞的雪。
下雪了？
入冬來的第一場雪竟被我趕上了，頓時心情大好起來。
然後雪越下越大，鵝毛一般，幹燥的地面不消片刻就變得白白的一片了。
我起身去接，回憶起我還年幼時，最讨厭下雨下雪天，因為這不便我乞讨，雪天又冷又沒地方住，我若是不堅強點恐怕就要路死街頭了。
可是我被趙雅帶進了趙府。
在趙府度過的第一個冬天，趙祈然給他妹妹趙雅堆了個雪人，順帶的讓趙冬給我堆了個雪人。
雖然是順帶的，但是我心暖暖的，至少有人惦記着。
我從未那麽期盼過冬天的到來。
幾年後的冬天，都有趙祈然相伴，他會帶我去看雪景，會教我堆雪人，會把他厚厚的披風披在我身上，每每想到那個時刻，我總忍不住彎起嘴角。
雖然，所做的一切前提都有個趙雅在。
這雪，真大呀。
“青……岚姑娘。”
詫異好聽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我轉頭一瞧，是李太醫備着藥箱傻愣愣的站在宮門口，眼神有一絲疑惑。
“李太醫？”我叫他。
他頓了一頓回神過來，又恢複以往他那種淡淡然的調侃：“青岚姑娘可真是，不畏寒冷啊。”
我笑了笑：“練武之人原就身強體健，比你們抗寒一點罷了。”
“也是，青岚姑娘自小練武，也是習慣了的。”
“是習慣了，只是李太醫這大冬天的你穿得這樣少，不怕冷麽？”
李太醫一身輕飄飄的官服，一點都不似尋常太醫穿的跟個球似的。
李太醫呵呵一笑，朝我走來，還順便在雪地裏抖了抖腳：“我是學醫的，自有法子抗寒，藥物控制而已。”
“李太醫學識淵博，其它太醫都不知道的法子你竟知曉，着實厲害。”
“過獎過獎，我能被人稱贊出的無非一點學識罷了。”李太醫毫不謙虛的說。
作者有話要說：求。。。。求。。。。求包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