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等我好嗎。”趙祈然柔聲說，“等我把那些繁雜的事物處理妥當，我就帶你離開這裏。”
“離開？”
“對，離開，離開這皇城，我們在山野隐居，你不是青岚，我不是趙祈然，我們隐姓埋名，我會照顧你一輩子。”
他的話那麽輕那麽飄渺，讓我感覺一點都不真實，可是我還是忍不住去幻想，想着那時候該是多麽美好的日子啊，沒有人認得我們，沒有人打擾我們，就一直過着二人世界，或許還會生個一男半女的，豈不是很幸福？
只是，什麽時候才能實現呢？
他眼神明亮看着我，帶着對未來的憧憬。
我違心點頭：“好，我等你。”
我并知道他話中等他是等多久，我只知道趙雅一天在宮裏我一天沒法安心出宮，雖然她身邊有綠柳陪着，綠柳那麽聰明，又是個練家子的，怎麽的也能護得她周全，只是，我還是不放心。
說到綠柳，突然想到：“對了，綠柳她……也會功夫？”
趙祈然愣了一下點頭說：“對，你不記得了，綠柳原先是我房裏的丫鬟，後來才被調到雅兒房裏的。”
我歪頭，是這樣嗎？我好像是記不得了呢。
兩人在一起的時光總是過的很快，一轉眼，蠟燭都見底了，那一小戳火苗搖搖晃晃似要滅了。
趙祈然深情看着我：“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
我點頭：“好，你快些回去吧。”
“起來，讓我抱抱。”他站在我身邊，一手拉着我手。
我紅着臉磨蹭了片刻，不願站起來，只推着他說：“快些走吧，天都要亮了。”
“還早呢。”
“剛才誰說不早了。”
“呵……”他輕笑出聲，彎下腰，将我的頭摁進他的胸膛，輕環住我的肩膀，“我走了。”
我“嗯”了一聲。他放開我，然後深深看了我一眼轉身離開。
這時天剛到寅時，正是一天之中最冷的時刻，他走時未關緊的門外，風往裏一吹，蠟燭的火焰晃啊晃的就晃沒了，屋裏頓時一片黑暗。
我摸索着去光了門，又摸索着上了床，真是冷冰冰的啊，饒是我不怕冷也覺得冷了。
突然感覺到門外有點怪異，心下正奇怪着，門突然打開，一個黑影閃現，我緊張起來，該不會是趙祈然又回來了吧？
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一股冷空氣朝我走來，那人走得很快，一轉眼就到了我的身邊，調侃嘲諷的聲音響起：“唔，叫女人等的男人可不是好男人啊。”
是李太醫！
“李太醫怎麽來了，擾人清夢啊。”說完打了個哈欠，裝作要睡覺的樣子。
李太醫坐在我床邊，我往裏縮一縮，習慣了黑夜，看到他不帶人皮面具的無雙風華，嘴角輕佻笑着：“剛才還跟情人有說有笑精神得很，轉眼就困了要睡覺了？好歹給我個面子，也陪我聊會兒啊。”
“天色不早，再不睡就沒時間睡了。”我可是有工作在身的人，哪裏像他這麽閑，一天出診一次，一次給一個人把脈，閑下的時間他想幹嘛就幹嘛，他現在可是最受寵的妃嫔的專屬太醫啊。
“果然是有了情人忘了朋友啊，啧啧啧。”
我臉一熱：“什、什麽情人啊！”
“不是情人最好，我可是站在朋友的角度為你考慮哦，他這種人要不得。”李太醫神秘兮兮說道。
我怔了片刻，吞吐道：“你怎麽知道他要不得。”我和他從小相處到大，他是什麽樣的人我清楚的很。
李太醫豎起跟手指頭搖了搖：“不，你不清楚，即使你清楚，你也不過是清楚他在你面前的一面，你可知道他在別人的那一面是怎樣的？”
什麽亂七八糟的，別诋毀他好不好。
“說了你也不懂，哎，有句話叫有其父必有其子你懂不？他父親那人雖然立了軍工，可是為人處事卻總招人嫌，是個不會做人的人，而他，照樣好不到哪裏去。”
“你說完了嗎？”
“還沒呢，你又可知道，你心心念念想着保護的主子雅嫔，她正預備将你送給皇上呢。”
我故作鎮定，“是嗎，茉嫔失子，身子一直沒調理好，小主想在宮中穩固自己的地位總會找自己身邊的人的，這沒什麽。”
“哦？你是這樣想的？”李太醫一改先前輕松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
我急着想讓他快點離開這裏，連連點頭：“對對，就是這樣想的，天都快亮了，李太醫若不快些回去，一會兒可就回不去了。”
一會兒宮女太監們就該陸陸續續出來幹活了，要是看到他可不好。
他沉默了片刻，轉移話題說：“是你出去給周瑾通風報信的吧？”
周瑾？
他說：“瑾親王。”
哦，想起來了，瑾親王原名叫周瑾，不過李太醫居然直呼王爺的名諱，這個……鑒于他是刺客，我也不管那麽多，叫多了自然會習慣的。
只是他既然都知道我出去給瑾親王送信還問我做什麽。
點頭：“是我。”
“我早該想到。”他輕哼了一聲。
我立馬警惕起來，做出防備的姿勢。
他笑出聲：“放心，我說過我不會殺你。”
面對敵人可放不下心，剛才就是看他一直嬉皮笑臉的，所以才放松警惕，現在可不行了。
“不過，除掉朱丞相一族，對我沒壞處。”他不溫不熱說。
“你告訴我這些做什麽。”
“你總歸要知道的，與其從別處聽來，不如我告訴你罷。”看到他給自己找了個好位置，舒服的坐着，看樣子似乎還不想走，他繼續說，“百裏慕國你可知道？”
搖頭，不太清楚。
只隐約在史書上看到，當時天下一分為四，除了西蠻金國和秦國，就是百裏慕國和周國了。而四國中也只有慕國和周國最為強盛，旗鼓相當，國大民多，不分上下。然而，不知什麽時候，周國對慕國下了絆子，緊接着慕國就不複存在了，從歷史上消失了。
難道：“你是慕國後裔？”
他陰陰笑着，不言而喻。
原來慕國當時還留有皇族後裔？而且，那個人就在我眼前，就是李太醫！
李，百裏，原來他不姓李，是姓百裏，只是為了方便行事所以改姓李的。
那朱丞相和他什麽關系？
“朱丞相是……”
“他是我慕國的細作，而慕國之所以會滅國大半原因拜他所賜。”李太醫冷冷笑着，“不過他倒是會把自己撇得幹幹淨淨的，将這事全推到另一細作身上，”說時，看了我一眼，我盯着他，等他繼續說，“當時我父王也糊塗，信了他的話，還讓我暫住在他府上，一直潛伏等着複國的機會，誰想，周瑾幫了我個大忙，你可知是什麽大忙？”
搖頭表示不知道。
“他找出了朱柳生通敵叛國的證據。”他壓低聲音，絲絲帶着磁性。
我不置可否，當然是找出了通敵叛國的證據啊，不然怎麽把那個朱丞相抓住啊？
“是兩份，一份他背叛慕國的證據，一份他與慕國後裔相交熟識背叛周國的證據。”
他聲音越說越低，慢慢朝我靠近：“如何，沒想到朱柳生還是個掌居者吧？我百裏皇室和周國皇室都被他玩于鼓掌之中。幸得還有周瑾這個清醒人，揭穿了他的詭計。”
呃，我該說什麽？
我覺得我現在最該說的話叫沉默。
百裏慕國皇室後裔，忍辱負重生活在敵國周國的皇宮內，給他們周國當禦醫……
說出去，實在有點，丢人。
只是，李太醫，你別越靠越近好不好。
伸手推開他：“你說完了嗎？說完了趕快回去吧。”
他雙手突然抓住我的肩膀手指锢着我的肉，有點疼：“你還不明白嗎青岚，你，我，我們倆都是慕國的後裔！”
“你……”我被驚的說不出話來，這個秘密對我來說太大了，讓我承受不了，于是忽略，“你開什麽玩笑，我從小無父無母，一路乞讨到皇城，被趙府收留，我只是個無名無姓的乞丐而已，你擡舉我了。”
“青岚！”他搖了搖我，還想說什麽話的時候他眼睛朝門外看去，突然就放開我然後靠在我耳邊說，“不好意思青岚，是我太着急了，我們日子長着，我會叫你知道真相的。”說完他就閃到窗戶邊，聽着外面的動靜，然後一聲不響溜了出去。
我冷着看他跑出去，緊接着聽到外面傳來一個腳步聲，蹦蹦跳跳的，像是粉黛。
她敲門叫我起來，我連忙穿好外衣應了她一聲。
打開門笑着：“今天這麽早？”
粉黛的臉被凍得紅嘟嘟的：“是呀，今天将軍和少爺凱旋而歸，小主想早些起來跟皇上一起去城門等着呢。”
“小主身子有孕，是不是不太方便？”我遲疑了一下問。
粉黛搖頭：“沒事兒，李太醫說了，孕婦過了前三個月危險期後面只要不做大動作也不會有事的，況且現在嬈貴妃失勢，宮裏都為小竹瞻前顧後的，哪裏會讓她出事呀。”
“這個，可不好說呀……”
“哎呀你放心啦，皇上也會好好保護小主的，快跟我來，也不知道小主今天想穿哪件衣服呢。”邊說着就拉住我的手朝趙雅房間過去。
趙雅才剛醒，見到我時對我笑了笑。粉黛立馬去服侍她。
我突然想起李太醫告訴我的話來：
“你心心念念想着保護的主子雅嫔，她正預備将你送給皇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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