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直到後來，他們給我傳音，問我在凡間過得好不好，開心不開心，我才稍稍放下心來。
我過得很好，很開心。
我有了父母，有了兄長們，有了姐姐們和妹妹們，還有了朋友。
他們不會用嫌惡的眼神看着我，不會對我避之唯恐不及。
因為出生時帶來的吉兆，我擁有着其他小公主們沒有的特權。
我随意出宮游覽山河。
我見過人間的四季，游覽過人間的山川，感受過人間的風、花、雪、月，救濟過人間的疾苦，也懲處過人間的惡霸。
我降生之後王朝連年風調雨順，百姓們自發愛戴我。
這樣的好日子過到我十五歲的這一年。
這一年，江南鬧起了妖怪。
其實那些也不是妖怪，而是沾染了煞氣的人和牲畜。
人間沒有辦法消除煞氣，術士們束手無策，只能想辦法把沾染了煞氣的人和牲畜關起來。
還得防着他們死去。
一但他們死去，煞氣沒了寄身之處又會尋找下一個宿主。
所以煞氣這東西簡直讓人頭皮發麻，凡人不知它們的來處，只知道殺又殺不死，除又除不掉。
我想，應當是仙界的煞池爆發了，這才讓煞氣外溢到了凡間來。
我該走了。
我找到父皇，請求他用極快的時間在世間建造八十四座祭臺。
“然後，請将女兒殺死，将我的屍身分成八十四塊，分別埋進祭臺中央。”
“将我的頭顱，埋在京城這座祭臺之上。”
“女兒的屍身會為人間永世鎮壓煞氣。”
父皇驚得從龍椅上站起來，國師和群臣們也皆驚疑不定的看向我。
過往中被視作災星的記憶湧上心頭，我緊張的攢了攢手。
卻見父皇從高臺走下，老淚縱橫的把我攬在懷裏。
“傻孩子，這又是從哪裏聽到了這些胡話？”
“這是天下人的大事，還有我們這些老的，什麽時候輪到你來出頭。”
“回宮去，不要胡思亂想。”
我錯愕的仰頭看他，再看向朝臣，他們俱是一副和藹又憐憫的模樣。
人啊，這就是人啊，柔軟又善良的人啊——
回宮時，我的宮門前站滿了人。
我的母親，兄長們，姐姐們妹妹們，他們的手上或多或少的拿着禮物，有些則拿着我愛吃的點心。
太子哥哥拎着一個小酒壇。
“父皇說，你未及笄之前不得飲酒。”
“可今日，大家都在，可以給你喝一點。”
“不是什麽烈酒，是女兒家喜歡的，很甜。”
皇妹撲進我懷中，把首飾盒子塞給我。
“皇姐，是我錯了，我從前總嫉恨父皇母後疼愛皇姐，喜歡搶皇姐的首飾來戴。你總讓着我，我要什麽，都肯給我。”
“現在，我什麽都不要了，我喜歡的，也盡給你了。”
“求求你了，皇姐，好好活着吧。”
“咱們一家人，好好活着吧。”
我摸了摸她的頭頂，讓人擺了滿滿一桌子的飯菜。
期間我喝了許多酒，母後欲言又止的按着眼角，未曾阻止。
不知何時，酒意上頭，我昏睡過去。
迷迷糊糊醒來間找水喝的時候，只聽見外殿母後壓抑着的哭聲。
“她出生時，神仙托夢給我，說她前世是個小仙子，曾為了天地安寧舍身而死。”
“我總想着，這樣好的孩子已經舍了一回自己的性命，這一世總該能無憂無慮的長大了吧？”
“卻不想，她竟還是，生出了獻祭的心思。”
“陛下，她還未曾及笄，她還沒有長大，還是個孩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