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案件（9）
趙宛韻趕到院長辦公室，看見單槍匹馬找上門的那個黑胖的農村婦女也就是死者葉柱的大嫂子正安靜地坐在沙發上享受最高一格的待遇，由年邁的院長親自動手沏了一杯香氣撲鼻的大紅袍。鄭勁松則坐在距離她三米遠的椅子上用一種俨然是院長代理人的口氣對她說：“沈女士。如果你反應的情況屬實，那毫無疑問應該受到同情和适當經濟補償，這一點是肯定。我們将立刻派人去調查，像你剛才那樣想以此作為要挾，提出無理要求也是錯誤的。”
趙宛韻後來才得知原來這個大嫂子真名叫做沈淑芳，提出兩點要求，一是索賠人民幣十萬，而是進入鎮人民醫院做雜物工。月薪不得少于6000。鄭勁松嚴肅地說：“随意打人摔東西這叫尋釁滋事，是法律不允許的。要受到法律制裁。你知不知道？”
“是，公安同志。“沈淑芳心虛地低下頭向鄭勁松認錯。“好，請喝茶。”鄭勁松指了指她面前的茶杯然後拿出手機和局裏法醫室聯絡要求前往第二建築公司驗屍。
“沈女士。”鄭勁松挂斷電話以後，再次詢問沈淑芳：“有一件事我不明白。小葉搶救無效死亡的當天中午你們就來卡車把遺體拉走，當時也沒說什麽。據你說的，至今和第二建築公司還沒談好條件，遺體依舊自己冰着，那按照正常情況推想在未決定火葬之前，一般人不可能去動屍體，你是怎麽知道遺體內的肝髒被偷走了呢？”
沈淑芳翻了翻眼皮，讷讷地回答：“我在街上看見一則美國人貼的啓示，說要收購死人的肝髒。就想和他大哥商量……”原來？趙宛韻聽着這句話，腦子驀地激靈，想起那天在公交站看到的那則啓示！“你也看見那則啓事了？”
“滿大街都是，”沈淑芳回答：“以前我沒注意，小叔子去世以後無意間……真巧，覺得這是一個發財的好機會。”
鄭勁松問趙宛韻：“你也看過那啓事。”趙宛韻說案發當天我下班等公交車時看見過，但沒想到居然和本案有關聯！鄭勁松想了想對她說：“那就麻煩你多跑一趟，去公交站揭下來給我看看。”此時的沈淑芳沉默不語，臉漲得通紅，看樣子她也知道自己財迷心竅而出的馊主意很不光彩。
趙宛韻出去揭啓事的功夫，鄭勁松從口袋裏摸出一盒煙，順便遞給譚院長一支，又問沈淑芳：“沈女士不介意我們吸煙吧。那我們自己談話。”吸了一口香煙：“那個收死人肝髒的美國啓事是你親眼看見的？”
“是啊，等那個女同志回來你就知道了，路邊多得很，公交站也有。我看了很多遍。”
“我再問一個無關的問題，”鄭勁松看着沈淑芳的粗糙穿戴，“你文化程度？”
沈淑芳回答：“我讀到初二就辍學出去打工了，家裏太窮。”這時候滿頭大汗，風塵仆仆的趙宛韻跑進來把從公交站廣告牌上揭下來的那則啓事交到鄭勁松手裏。“辛苦了。”鄭勁松接過質地已經泛黃的啓事笑說：“喝杯熱茶，休息休息。”
“沈女士。”鄭勁松仔細閱讀啓事的內容以後，把它塞給沈淑芳：“你看看，是那則啓事嗎？”“看什麽喲，”沈淑芳卻變得尴尬：“我其實只是讀過幾年小學，識字不多。”
“什麽？”鄭勁松驚詫道：“你剛才明明和我說初中文憑的。”“我是為了臉面，”沈淑芳只能實話實說：“才不得說謊……你不用給我看，我只看得懂幾句話而已。”
鄭勁松看她一眼：“看得懂幾句話，你就能理解全部意思了？知道美國人尋找肝髒？”
“嗨，得得，我和你們說實話吧。”沈淑芳只好實話實說：“其實是有人打電話給我。”鄭勁松問：“什麽人？什麽時間？具體說了什麽”
“誰不知道，我只知道是一個女人。今天上午10點左右我在第二建築公司找老板理論，電話就打來告訴我這個事。”
“那女人聲音有什麽特征。”
“就是女人的聲音，說話輕輕的。”
“好吧。我也告訴你實話吧。“鄭勁松沉默會兒也如實告訴沈淑芳：“她在騙你。這家公司求援人體肝髒的事情估計是真但時間不對。人家要的死亡時間不超過5個小時的肝髒，你家小叔死亡時間早就超過了。”
“啊？！真的？”
“你不相信，我念給你聽！”鄭勁松将啓事從頭到尾念了一遍，“好哇。”沈淑芳大怒，擡手狠拍自己大腿，“她居然敢騙老娘！若是讓老娘逮到，非扇她幾巴掌不可！”
“別別別，我剛才說過，打人不行。”鄭勁松擺擺手：“她在電話裏還說了什麽。”
“她讓我趕快去鎮人民醫院找譚院長，可以提條件，還說什麽如果譚院長不在，就去找小叔子出事那天晚上值班的陳醫生。”
“你不問她是誰。”
“問了，她沒說，只是讓我不要把打電話的事情說給別人聽，還說回頭給我寄500元。”
下午3點半。趕往第二建築公司對工傷死者葉柱進行屍檢的法醫回到局裏，向偵查員提供一則确鑿消息：根據解剖，死者肝髒在死亡2小時內被割去，腹部創口位置當時已用羊腸線縫合。
鄭勁松聽罷頓時興奮起來，敲着桌子大聲宣布：“各位同志請注意。這案子的轉機可能就要來了。”“現在将出現一條捷徑，幫助我們從困境中解脫出來。走向勝利。我接下來會請求譚藍天院長給我們調集各科死亡人員的《死亡證明書》副本。”
趙宛韻這幾天因為辦案東奔西走晚上沒有睡好，搞得頭痛筋骨酸，但還是硬撐着協助鄭勁松去鎮人民醫院把譚院長委托保衛科長送來的十七份《死亡證明書》副本中注明各類急性病或意外事故猝死的人整理出來，總共6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