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2)

雷雨不停的夜晚,府衙大門外來了一批撐着傘的老百姓,其中有不少是參與南邊坡地開墾,已有新屋可住的村民,也有不少是南陽書院的先生及學生,更有定期受靳懿威買糧濟助的弱勢百姓他們個個嘴巴念念有詞,祈求老天爺賜福給範敏兒,之後便靜靜的離開

百姓們都知道範敏兒十天前馬車受驚,意外墜入溪谷,身受重傷,到現在都還沒醒過來

但事實的真相是,範敏兒的馬車被劫,蘇二被丢下車後,只受了點傷的他在大雨中奔跑,找到負氣走在雨中的靳懿威,同時,一名黑衣人突然飛掠而來,向靳懿威急報範敏兒身陷險境

他迅速趕去,心裏希冀她平安無事最近所有事情已經開始收網,所以為了範敏兒的安全,他在她身旁安排了更多名暗衛,她應該沒事

但他錯了,敵方來人很多,且武功都不弱,他趕到時只能眼睜睜看着馬車摔落溪谷,趕緊蹤身跳下,将昏厥的範敏兒救起

為了不引起百姓恐慌,他隐瞞實情,并在齊謙人馬的幫忙下,很快逮到找來這批殺手的朱永信礙于他還有用處,他只能将朱永信關在牢裏,這則消息同樣不得對外洩露

愛衙後方的院落燈火通明,在看不到的暗處,全都是靳懿威布下的層層暗衛,如此密集的人力安排,讓武藝不凡的朱易霆無法假裝不知道,再加上這幾日唐紫英跟曾曉喬天天來看範敏兒,同行的還有他未曾謀面的唐紫英的夫婿——齊謙

他在外經歷數年,光看齊謙身上無形散發的天生貴氣,就很清楚齊謙非池中物,所以他做了一件事

這一夜,當所有人在探望完範敏兒後,僅有齊謙開口說有事要跟靳懿威談談,其他人便先行離開

朱易霆離開後,仗着上好功夫,神不知鬼不覺的再度回到院落,正好見到伺候的玉荷跟雁子退出房間,他一個飛掠,倒挂于一斜影屋檐,窺看卧房,裏面除了躺在床上的範敏兒外,就只有齊謙跟靳懿威

齊謙說:“那個人要行動了,你小心一點”

靳懿威沒說話,他坐在床旁,一雙眼睛只盯着躺在床上的範敏兒

她其實是幸運的,厚重的馬車及因下雨而暴漲的水流皆緩和了從高處墜下的撞擊力道,馬車雖然四分五裂,但她身上除了右腳被馬車碎裂的木頭劃過,傷口深了些,其餘只是些微擦傷,并沒有太嚴重的傷勢,但不知是受到驚吓還是嗆到了太多水,她就是昏睡不醒

只要一想到那天的情形,靳懿威的心就像被撕裂般疼痛,他好恨自己,如果他沒有莫名妒火燒身,就不會突然下車,她也不會遭此意外——“朱永信還不能死,你的人有看緊吧?”齊謙能理解他的沉痛,但有些事仍在進行中,不得不慎重

二叔?!朱易霆怔了一下,也是這一下,倒挂在屋檐的身子晃了一下,沒想到,房裏的兩個身影馬上發覺異狀,迅速飛掠而來,一人一掌朝他砸來,吓得他大喊,“是我,朱易霆!”

好在他有發聲,兩人迅速收掌,可頃刻之間,一群黑壓壓的黑衣人竄進院落,将他團團圍住,讓朱易霆額上冷汗直冒

“自己人”靳懿威一說,那些黑衣人瞬間又消夫在夜色中

“你在做什麽?”齊謙冷冷的看着朱易霆

他吐了口長氣,拭了下冷汗才道:“剛剛那些人,還有你——齊爺,我只是好奇心太旺盛,沒帶惡意”

靳懿威沒理他,沉默的回到房間,齊謙和朱易霆也跟進來,就見靳懿威為自己倒了一杯熱茶,黑眸中帶着一種拒人于千裏之外的疏離與陰霾

袅袅輕煙飄出濃郁茶香,他面無表情喝了一口,并不是平常他愛喝的味道,因為這不是範敏兒泡的,她此刻也不能陪他喝茶

室內有着一股難以形容的壓迫感,讓人連呼吸都小心翼翼,偏偏遇到個膽大包天的朱易霆他道:“咳,我聽到你們提到我二叔的名字,我應該有資格知道發生什麽事吧”

靳懿威黑眸陡地一冷,将茶杯往桌上一放,“砰”地一聲,杯子完好的嵌進桌面

朱易霆愣了一下,好深厚的功力!

下一秒,靳懿威突然像瘋了似的如疾風般快速朝他出掌,他吓得連忙避開,但靳懿威再度竄身逼近,灌足內勁的掌風襲來,他咬牙迅速出掌拍開,兩人無可避免的對打起來

“靳大人,你瘋了,敏兒都喊我朱大哥的,我們也見過幾回”

靳懿威黑眸更冷,掌勢未歇

“齊爺,你也說說他,又不是我害敏兒出意——我知道了,是二叔下的毒手?”朱易霆好忙,一邊要閃要躲要出掌,一邊還得想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靳懿威有一肚子的怒火沒處發,他氣自己,更害怕朱易霆在範敏兒心中的重量比他還重,他跟她是夫妻,卻未曾洞房,為了她的幸福,他是該成全的……朱易霆發覺他的掌勢更淩厲,身上散發出的氣勢更迫人,他已經難以招架,只能一邊出掌一邊求救,“齊爺,你也出手擋一下!”

“你就跟他練練拳吧,誰叫你沒事在下雨天跟別人的妻子撐一把傘,讓丈夫妒火大發後跳車,喂——靳大人,你的掌勢沒長眼,怎麽往我這裏打來了?”齊謙涼涼的打趣着,而他能這麽輕松,是因為這房裏只有他一個人發現床上的大美人眼睛非常動了

不過他沒想到自己吐露出靳懿威的大秘密會招來攻擊,只好出掌陪練,順便練練嘴皮子,“靳大人,你這樣不對,大丈夫要能屈能伸,知錯能改,你大吃幹醋該去跟你的妻子道歉,怎麽找我們兩個出氣?”

朱易霆大叫,“靳大人吃我的醋?!拜托,我當敏兒是妹妹,我喜歡的是曉喬,等我将二叔丢下的爛攤子處理得差不多,就要娶她了”他覺得自己真是有夠冤的

“你娶她?!那敏兒怎麽辦!”靳懿威怒火沸騰,拳頭狠狠往他揮去,這一回朱易霆來不及閃躲,悶哼一聲,踉跄的退了兩步才站定,嘴角也滲出血絲

這一拳真的将朱易霆惹火了,他怒道:“靳懿威,你有病嗎,敏兒是你的妻子,你竟然問我怎麽辦!”他對她是有好感,但那是種莫名的親切,如兄妹之情

靳懿威那雙黑眸氣得猛冒火,“她是為你下江南的,她為了找到你,才求我娶她!”

“莫名其妙,我根本不曾見過她,她怎麽可能傾心于我”朱易霆忿忿的拭了拭嘴角的血漬

靳懿威一愣

“靳大人,你該不會是不想要你的妻子,所以才随便找了個借口,想不要這個昏迷不醒的糟糠妻吧?”齊謙啧啧兩聲,一臉的不以為然

在其他兩人打來打去時,他可是清楚的瞄到床上的美人兒醒了,但不知為何竟開始裝睡?是想聽聽某人的真心話嗎?畢竟就他的人所查,這對夫妻很有問題,成親數月竟然一直是分房睡的

“胡說,我愛她,就算她一輩子沉睡不醒,我也會永遠愛她、護她!”靳懿威怒不可遏的吼了出來

朱易霆跟齊謙一楞,接着同時笑了出來,只有背對着床榻的靳懿威還在狀況之外

床上的範敏兒聽到後,掙紮着要将躺了十天的虛弱身子以手肘撐起來,那張原本毫無血色的小臉此刻是又驚又喜,眼眶泛着淚光

這根本是一對彼此相愛的夫妻,沒事幹啥互相折磨

“走吧,你二叔的事,我可以勉強為了某人的幸福說給你聽”齊謙将朱易霆帶走,還順手将房門帶上

朱易霆看到蘇二端了晚膳要進房,搖搖頭,“他現在沒心情吃”

蘇二難過的道:“可是大人從夫人昏迷到現在,從沒好好吃過一頓啊,我進去再勸勸一啊,齊爺、朱大當家,你們幹啥拉着我走啊?晚膳要倒了,大人!”

蘇二驚叫的聲音漸行漸遠

卧室內靜悄悄的,靳懿威一直站立不動,他人生頭一回感到害怕,害怕轉過身後,範敏兒仍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

“靳懿威,你——為什麽不過來?”範敏兒開口了,雖然聲音聽來虛弱而沙啞,但她終于醒過來了

他喉頭像梗了硬塊似的說不出話來,只得忍住眼中的酸澀,深吸一口氣才轉身,一步一步來到床榻前坐下,看着已經坐卧在床上的範敏兒

她詫異的看着疲憊不堪的他,“我昏睡多日嗎?怎麽你——”話未說完,她的眼睛就被他以手蒙住

她不解的問:“怎麽了?”

他啞着聲音道:“你先聽着就好”

她有點虛弱,但很想好好看看他,其他人到底是怎麽照顧他的,怎麽讓他如此憔悴

“對不起,那一日是我害了你……”

原來——她伸手拿開他的大手,眸光堅定的看着他,“那不是誰的錯,我也有很多問題要問,但我只想先确定一件事,剛剛你吼出來的最後一句話是真的嗎?”

他削瘦但仍俊美的臉上浮現一抹可疑的紅暈,但他沒有逃避,深情的凝視着她,“是真的”頓了頓,他又道:“方才朱易霆說他過去從未見過你,且他有喜歡的人,你對他的感情可能——”

“笨蛋!笨死了,靳懿威,我一直以為你不笨,可你怎麽會以為我愛朱大哥?我只是對死去的朱微茵有種使命感,所以才——但我愛的是你,一直是你”她淚如雨下,又氣又笑,心情從來沒有這麽好過

原本她醒過來時,見三個男人打了起來,困惑不解的想起身阻止,但聽着聽着卻聽出某些端倪來,原來有人吃醋,原來有人心儀,原來有人為她的感情沒了着落而大動肝火

靳懿威眼眶微濕,重生後他努力學習,文韬武略,他以為女人将一如前世不會是重生後的重點,但他錯了,大錯特錯,能擁有她的愛,此時漲滿胸臆間的喜悅讓他知道,能與她相遇是他此生最幸福的事!

他再也忍不住的将她擁入懷中

她也緊緊回抱,繞了這麽一大圈,歷經前世今生,這個男人愛上她了!

餅了一會,他緩緩的放開她,深情的凝睇這張絕美如畫的面容,傾身貼近,兩人的臉近在咫尺,他的睫毛甚至都掃到她的,眼中的深情濃烈得令她想哭

他輕輕吻上她的唇,她蒼白的臉頰瞬間染上紅霞

他緩緩探舌而入,兩人唇舌纏綿,不過沒多久便分開,一來她躺了十日,身體太過虛弱,二來她的腳傷還未痊愈,動作不宜太大,此刻的相互依偎,他已滿足

接着範敏兒問了一些問題,得知是朱永信花錢買了一幫殺手劫持她,而朱永信及那幫殺手已經抓到了,只是暫時還不能對外公開靳懿威沒隐瞞她原因,将他跟齊謙要聯手拔除大皇子在江南的金庫一事全說了,朱永信不過是大皇子的耳目——江方樁的喽啰,聽命行事罷了,而江方樁對她下手純粹是因為他不想被大皇子拉攏

“你放心,我不會再讓你有事”他深情承諾

“我相信,我也不怕”她柔情回應

這一晚,兩人因為範敏兒的腳傷,仍是分房而睡,至于洞房,還得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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