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破執

破執

禦苑別墅第十層的一個客廳裏,白琤像上次一樣被綁在了椅子上。除了康赫之外,淩翔又找了兩個朋友扮作假鱷魚的馬仔。為了顯得逼真,康赫甚至穿上了駱天和鱷魚酒店對峙那天鱷魚所穿的衣服。其餘兩人穿了一身黑色運動服套裝,裏面套了防彈衣,做了一定程度的特效化妝,在這個基礎上還戴上了假發、口罩和帽子。

此時三人都在調整自己身上的防彈衣。

“方副隊猜得沒錯,駱隊帶了一隊人往這裏來了。我們一切按計劃進行。”康赫說。

衆人紛紛點頭。

駱天帶人趕到了禦苑別墅。他看了眼偌大的爛尾樓群,壓低聲音說:“從A區開始搜。搜到了互相通知,沒搜到回一樓集合。”

“收到。”

小分隊一直搜到了C區,駱天沿樓梯而上,逐層排查後最後在第10層的走廊處看見了室內被綁在椅子上的白琤。

駱天用手勢向身後的隊友示意自己先進去看看大致情況,其餘人先埋伏在門口,聽到槍響了就馬上沖進去。

駱天一個前滾翻翻進了室內,躲在進門處的一扇斷牆之下,他屏住呼吸,慢慢擡起頭往裏面看。

他看到靠近牆面的空地上,白琤被蒙着眼睛綁在椅子上,旁邊蹲着一個看守的人,看起來有點不耐煩。鱷魚就站在左側的窗臺邊抽煙,右側的窗口處還站着一個人舉着槍在偵查窗外。

駱天縮回頭,發現自己拿槍的右手又開始不受控制在發抖。他右手緊握成拳,左手按住右手小臂想緩解右手的顫抖和酸痛。他小心翼翼的吸氣吐氣,吸氣再吐氣。

就這樣平複了一會兒身體的反應之後,駱天的手才漸漸的不再發抖。駱天靠在牆後,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再次慢慢的探出頭。他舉起槍,槍頭對準了靠在左側窗臺的鱷魚。駱天通過瞄準鏡看着正在抽煙的鱷魚的側臉,手慢慢的扣動扳機。

鱷魚突然轉過頭來看向門口,他的半張側臉落入駱天的瞳孔,駱天飛快的收槍低頭。雖然只是帶着口罩的半張側臉,也讓駱天出了一身冷汗。他瞬間想起那日在教堂裏,姜爍死時那張口吐白沫、瞳孔渙散的慘白的臉,以及鱷魚居高臨下對他開的那一槍。駱天甚至覺得連心髒都開始疼了起來。

駱天又藏了一會兒,沒聽到什麽動靜。他又慢慢的探出頭,看見鱷魚已經離開了窗戶,低着頭倚靠在白琤身後的牆上,另一個人接替他站在窗戶處站崗。駱天再次舉起槍對準鱷魚,只是不論他有心中的仇恨有多深,多麽的想要殺掉他,他的手還是控制不住的在顫抖。甚至即使槍口對準的不是鱷魚,他也心有餘悸的無法穩定槍頭。

駱天又退了下來,他吞了下口水,小心翼翼的喘着粗氣。

他看向門外埋伏的隊友,用手語示意在他數完三二一之後直接沖進去快速的控制住犯罪分子。

“一定要快,要保證人質的安全,如果犯罪分子有反抗可以當場擊斃。”

“明白。”

“三、二、一。”

随着駱天手勢的落下,小分隊沖了進去,三聲槍響之後,裏面恢複了平靜。

駱天探頭往裏看,兩名持槍的罪犯已經受傷倒地,被沖鋒隊員制服,而鱷魚,被一圈沖鋒隊員用槍指着。他躲過了沖子彈,迅速的移動到了白琤身邊。

他的槍口正對着白琤的太陽穴。

駱天幾乎要瘋了。他的憤怒瞬間沖上了腦門,他從牆後走出來,穿過那一圈由沖鋒隊員圍成的人牆,走到鱷魚面前,舉起槍對準了鱷魚的眉心。

鱷魚面對着駱天的槍口,一臉的不在乎。他說:“人質在我手上,你敢開槍嗎?還是說,你想看到她和我一起死?”

似乎是感覺到了駱天的存在,白琤試探的開口問道:“駱天,是你嗎?”

“是我。你不要害怕。”駱天說完又對鱷魚說:“你到底想要什麽?”

“我知道泥鳅已經被你們抓了,你們把泥鳅放出來,讓我們走,我就放了這個女的。一換一,不然我就殺了她給泥鳅報仇。”

“你在胡說什麽?我們根本就沒有抓到泥鳅。不管你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都是假的。如果你現在放過人質的話,我可以讓你走。”

“警察是不可以撒謊的。你忘了嗎?三年前說謊的那個警察,叫什麽來着?好像是姜……姜爍對吧?你忘了他是什麽下場嗎?所以駱天,你最好別給我耍花招。”鱷魚的情的槍口重重的抵在白琤的太陽穴上。

“沒有人在給你耍花招。我可以給你看警局的抓捕記錄。”

“我不看那些可以造假的東西。你讓這些人都退下,包括你自己,一個小時之後,我要在這裏見到泥鳅。”

“我們給不了你泥鳅,因為我們根本就沒有抓到泥鳅。你如果一口咬定泥鳅死在了我們手裏,要給他報仇的話,你沖我來。你把人質放了,我來當人質。”

“我怎麽可能會冒這個險。而且,我就是要讓你嘗嘗再次失去重要的人的滋味,那種滋味不好受吧?午夜夢回時總能看見故人帶血的臉,不好受吧,駱天?我怎麽舍得讓你死呢?我要讓你一生一世永遠受這種折磨。你們都先退下,一個小時後我看不到泥鳅的話,這個女人就死定了。”

駱天等人從客廳裏退了出去,此時方崇也趕了過來。

“怎麽辦駱天?他要泥鳅,但泥鳅根本不在我們手上啊。”

“讓大劉大李先回警隊,現在立刻馬上去搜查泥鳅的下落,一個小時之內我要知道結果。”

“好。”方崇對着對講機向大劉大李轉述了駱天的命令。

駱天在門口沖着裏面喊:“我們已經在查泥鳅的下落了,你不要傷害人質。”

裏面沒有傳來任何的回音。

一個小時的時間快到了,駱天把槍交給方崇,自己赤手空拳走了進去。

他對鱷魚說:“泥鳅真的不在我們手上,我們最後查到的和他有關的線索是在酒店行動的第二天,在泉曉路發現了你們的棄車。所以泥鳅的下落,應該是你比我們更清楚。”

鱷魚勒住白琤的脖子,用槍抵着白琤的頭:“讓你的人從這棟樓裏全部撤退,待會讓我看到一個警察,我就讓她一命嗚呼。”

“沒問題。”

駱天對着對講機說:“所有人退出這棟樓。這是命令。”

“包括你。”

駱天看着太陽穴被槍口抵着的白琤,遲疑着沒動。

“你沒有選擇。”鱷魚抓住白琤的頭發整個往後扯,白琤痛的喊出了聲。

“你別動她,我也退出去。”

鱷魚挾持着白琤走出客廳,一級一級的走下樓梯。駱天走在他們前面,始終保持着半層樓的距離。

“啊。”白琤在下階梯的時候一不小心踩空,随即而來腳踝處的痛感讓她不自覺叫了一聲。駱天下意識的跑上幾級臺階。

“別動。”注意到駱天的動作,假鱷魚更用力的把槍口貼緊了白琤的腦門。

“我不動,你不要沖動。她的腳扭到了,你下樓的時候要慢一點。”駱天說。

“她腳扭了幹我鳥事啊。快下去,別擋路。”

白琤一瘸一拐的被假鱷魚挾持着走到了C區,一路上果然暢通無阻。

守在大門口的駱天問身後的方崇:“狙擊手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只不過鱷魚一直在移動中,狙擊手一直不敢開槍怕誤傷了人質。”

“嗯。”

鱷魚走出大門,看到了兩側門口等待着他的兩列警察。兩列黑洞洞的槍管指着他。

“讓你的隊友們把槍丢在這裏,然後全部去C區大堂蹲着。不許出來。你拿着手機和他們視頻,我要一直能看到他們的動作。”

“沒有問題。”

方崇他們按照鱷魚的要求,全部棄槍退到了C區大堂,方崇拿着手機和駱天實時視頻,駱天舉着手機向鱷魚确認方崇他們的位置。

就這樣,鱷魚押着白琤,駱天舉着手機,雙方之間保持着數米距離緩慢移動。

鱷魚押着白琤一直來到了他停在國道邊的車子旁。

駱天舉着手機,身上無槍。眼前的情形讓他恍惚了一下。幾個月前,泥鳅也是這樣劫持了那個得了哮喘病的小女孩,而那時候替他去死的是白琤的未婚夫陸珩。他那時沒能護住陸珩,而這次,又輪到了白琤。

鱷魚靠着車門,和駱天相隔數米,兩人呈對峙的姿态。

“你的要求都兌現了,現在你可以放了人質了吧?”

鱷魚看着駱天,突然調轉了槍頭對着駱天扣動了扳機。駱天馬上趴下,白琤趁機掙脫了鱷魚的禁锢。駱天見白琤脫離了危險,把手中的手機砸向鱷魚,鱷魚下意識的去躲,駱天抓住鱷魚松懈的瞬間幾步跑了上去伸手去奪鱷魚的槍,被鱷魚反應過來兩人扭打在一起。

白琤在一旁觀察着厮打成一團的兩人,想要伺機幫忙。

厮打當中,鱷魚怒吼一聲狠狠踹向駱天的腹部,駱天在被他踹飛之前打落了他手裏的槍,槍落在了兩人之間。

駱天顧不上疼痛,去搶掉落在地的槍,而鱷魚卻向反方向跑去,等駱天站起将槍口對準鱷魚的時候,他才發現白琤再次被他挾持,他的手正死死掐着白琤的脖子。

“不要輕舉妄動,不然我扭斷她的脖子。”鱷魚惡狠狠的說。

“你放了她,我放了你。還是一換一。”

“今天你們兩個我一個都不會放過的。駱天,你殺不了我。你看,你的手在發抖,你沒有辦法對我開槍,就像上次一樣。你如果開槍,會害死她的,就像你害死姜爍,害死陸珩,以及差一點害死方崇那樣。”

駱天感覺到氣血上湧,他的頭漲的發疼,手也跟着不自覺的顫抖。他用左手托住顫抖的右手,盡量讓槍口保持穩定。

“駱天,你放棄吧。你永遠都殺不了我。”鱷魚說完,一把扭斷了白琤的脖子。白琤連聲音來不及出就閉上了眼睛。

駱天看着白琤的身體像一片落葉一樣飄落在地上。他眼眶猩紅,全身劇烈的顫抖,他大叫一聲,朝着鱷魚連連開槍,直到7發子彈全部出膛 。

鱷魚雖然伏地躲避的及時,但駱天火力太猛,他被打中了數槍,疼的在地上縮成一團,左右打滾。

駱天丢了槍,跑到倒地的白琤身邊,一把把她圈在懷裏。

“白琤,白琤,你醒醒。”駱天焦急的搖晃着白琤的身體,想看到她有所反應。可懷裏的白琤一動不動,就好像再也醒不過來了。

駱天把白琤緊緊的摟在懷裏,他越抱越緊,就像要把白琤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突然,懷裏的人咳嗽了幾聲。正哭的情不自已的駱天猛得止住了哭聲,他不敢相信的看着懷裏原本沒了生氣的人。

白琤一邊咳嗽一邊坐起,她看着滿臉淚水的駱天,撲哧一聲笑了。

她說:“我再不醒過來就要窒息而死啦。”

駱天摸摸她的脖子:“你不是被……”話沒說完他看向不遠處的鱷魚,鱷魚掙紮了坐了起來,雖然疼的他表情有些扭曲,但好像沒受什麽大傷。

鱷魚扯下自己的口罩和帽子,丢掉聲卡,又撿起散落在身邊的橡膠子彈,把子彈扔給駱天,說:“都是假的,我不是鱷魚,我叫康赫,是淩翔的朋友。”

駱天看着手裏的橡膠子彈,轉頭問懷裏的白琤:“這是怎麽回事?”

“這是我們設的一個局,讓我來假裝鱷魚綁架白小姐逼你開槍,把你治好。不過主要都是白小姐的主意。”随後趕來的方崇說。

駱天還是一臉迷茫的樣子,方崇笑笑把他從地上拉起來:“先去醫院,車上再跟你解釋。”

“駱天,整件事情是這樣的。是白小姐提出的想法,她看了一些案例,人在一些緊急情況和重要關頭能發揮出極大的潛能,克服內心的恐懼。于是我們就找了一個和鱷魚身形相像的朋友來扮演鱷魚挾持白小姐,為了讓你能在關鍵時刻戰勝對鱷魚的恐懼,沒想到成功了。”

“你們合夥演了這麽一出大戲啊。不過演的還挺像的,跟真的一樣。”

“是啊,我們為了防止出什麽意外,他們幾個扮演罪犯的不僅穿了防彈衣,手槍裏的子彈還特意換成了橡膠子彈。”

“幸好換成了橡膠子彈,不然我這條腿就沒了。”康赫一邊掀開自己的褲腿給衆人看中槍導致的青紫。

駱天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兄弟,改天請你吃飯補償你。不過你演的實在是太像了,真的把我給騙過去了。”

“那可不?可是專業演員,演個殺人犯就像随堂測驗一樣。小意思啦。而且你看我臉上這麽厚的特效妝,化了幾個小時呢。”

“怎麽能只請他吃飯呢駱隊?我們全隊人可全都是出了力的。”副駕的大劉頭往後伸着說。

“好啦,都請都請,改天我一定請全隊吃飯。今天先送白琤她們去醫院,一個兩個都傷的不輕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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