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初始神降村.8

見是五條悟, 及川月見松了口氣,捂着自己胸口。五條悟走進來——并不寬闊的木屋裏塞下兩個活人一個死人,空間頓時狹小起來。

他目光落在那具雪白的骸骨上, 看了一會兒,又望向及川月見。

及川月見渾身上下都濕透了,外套黏在身上,過長的下擺和裙子下擺重疊, 水珠不斷從吸飽了水分的布料邊緣滴出,順着她蒼白的腿往下滑。她的膝蓋被凍出一層很重的粉色,小腿線條緊繃, 一截短襪遮住了纖細的腳踝,鞋子也濕透了。

她是側對着五條悟的, 松了口氣後就沒有注意到五條悟的眼神。等及川月見站起來時, 五條悟又恢複了正常的表情, 唯獨濕漉漉耷拉下來的雪色短發沒有遮住的耳尖, 泛着一點紅。

在過冷的大雨天, 這點耳熱自然不招眼。及川月見完全不懷疑——因為她自己也被凍得臉頰耳朵都發紅。

她堅持對着屍骸說完了那套自欺欺人的‘道歉’,然後才三步兩步蹦到五條悟面前, 臉上立刻露出一個甜甜的笑臉,“我還以為你要很久才能過來呢, 都準備好在這裏坐一會兒了。”

其實及川月見連過夜的準備都做好了。畢竟五條悟和她并不算多熟, 對方對待游戲的态度看起來也十分随意,所以他說出口的話,及川月見并不十分相信。

五條悟打開自己身上的雨衣,從裏面拿出一件綠油油的折疊雨衣遞給她:“換上, 我帶你去我們那邊——你衣服都濕透了, 先找衣服給你換。”

“那夏油怎麽辦?”

“系統又沒有發布死亡通知, 估計不知道在哪裏摸線索吧。”

五條悟撇了撇嘴,對夏油傑絲毫不擔心。恰好這時及川月見抱着雨衣打了個噴嚏,他垂眼,看着少女漲紅的臉,頭發和眼睫也是濕漉漉的,好像剛打哭了一場,可憐可愛的模樣。

他莫名手癢,想伸手捏一捏對方發抖的眼睫。

及川月見将雨衣展開,披上。她穿上後低頭看了眼,雨衣綠得在晚上好像都能發光,披上之後及川月見覺得自己像個綠光小人。

她拎起綠色雨衣的一角,看向五條悟。五條悟唇角往上揚,彎腰用食指勾着帽子邊緣,往上輕扯:“來,把帽子也戴上。”

“……你不會是特意挑的這個顏色吧?”

“誰讓你太小個了,我一站直就看不見你。穿上這個顏色不就顯眼多了?”

及川月見沒好氣:“是啊,可顯眼了。萬一等會冒出個什麽怪物,選都不用選直接來追我。”

五條悟又笑出聲。及川月見總覺得這個人腦子有點問題,每次和她說不了幾句話就笑。他的笑點是不是也太低了?

攏上雨衣後及川月見跟着五條悟離開木屋。五條悟走在及川月見前面,“你跟着我,別走丢……幹什麽?你是小學生嗎?走路還要牽衣角?”

他低頭,看見熒光綠的雨衣袖子底下伸出幾節皙白手指,正扯着自己雨衣後面的一角。

及川月見:“我們能不能先去村口的樹林裏看看?我進來的時候在那裏發現了一座墓碑,但是我沒有看清楚上面的字跡,有點在意。”

她在說完這句話後又打了好多腹稿,想着用來說服五條悟。但五條悟這次卻出乎意料的好說話。

他點頭,從善如流的換了個方向,“可以,我也挺好奇的。”

及川月見:“你們進來的時候也看見墓碑了嗎?”

五條悟聳肩:“沒有,我們進來的路和你走的那條不一樣……我們去的地方也不一樣。”

“你和傑是去村長家,我和七海海是去五島茉莉家。”

及川月見登時恍然大悟,“你已經見過五島茉莉了啊?”

“嗯。”

難怪,五條悟會提醒自己的秘密大概和五島茉莉有關……因為見過面,然後發現了什麽?

走進樹林後,雨勢頓小。但是穿過針葉墜下來的雨滴變得更大更重,隔着一層塑料雨衣砸在及川月見頭頂,砸得她腦瓜子嗡嗡的。

渾身都是濕的,穿上雨衣後雨衣的內側也被染濕了,貼在兩層濕透的衣服上,又悶又潮。及川月見很不适應這樣的情況,跟着五條悟走了一會後,就因為疲憊而腳步變慢。

明明五條悟是走在前面的,但是每次及川月見一放慢腳步,他就跟後腦勺長了只眼睛似的,立刻開口:“別耽誤時間啊,月醬——”

“不行了,我真的走不動了。”

及川月見幹脆蹲在地上開始喘氣,右手壓着心髒處。隔着皮膚和幾根骨頭,她覺得自己的心髒都快要從胸腔裏跳出來了。

眼前出現了男生的鞋子,耳邊是鞋底踩過積水和敗葉的‘咕叽’聲音。及川月見仰起紅撲撲的臉,自下而上看着五條悟。

五條悟真的太高了,及川月見這樣仰着頭,也只能看見他線條淩厲的下颚,和明顯的喉結。

及川月見怕他誤會,小聲解釋了一句:“我之前是跑着過來的,路上還摔跤了,真的沒力氣了。”

五條悟在她面前蹲下來——他即使是蹲下來,投下的陰影也能完全把及川月見籠罩在裏面。及川月見往後挪了挪,提醒五條悟:“我們保持下距離,不然我容易吐。”

五條悟:“……”

他露出了無語的表情,但卻沒有做什麽多餘的事情,甚至聽話的往外挪了兩步。兩人都是蹲着的,及川月見披着熒光綠的雨衣,五條悟披着灰白色的雨衣,雨衣下擺戳到地面,散開,然後互相觸碰到。

彙聚的雨水從雨衣帽檐往下滾落,及川月見被悶得頭痛。她蹲了一會兒,除了氣喘順一點外,身上還是難受。

她站起身,原地晃了晃,站穩,“我休息好了。”

五條悟也站起來,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在樹林裏,厚重的水汽裹着松脂的味道,填滿了呼吸道。及川月見腦子裏暈乎乎的好像有個磨盤在跑,她跟着五條悟走了一會,忽然間又聞到那種潮濕绮麗的香氣。

香氣很淡,一點點的摻雜在松脂味道裏,不仔細聞完全感覺不到。

她不自覺加快腳步,拉近自己和五條悟的距離。五條悟的速度原本保持在一個遷就及川月見的緩慢頻率上,在及川月見突然拉近距離時他怔了一下。

及川月見泛紅的鼻尖幾乎抵到五條悟後背的雨衣上。

被大雨淋過的身體溫度異常的略高于正常溫度,在及川月見靠近時,即使是隔着雨衣和幾層衣物,五條悟也能輕易的察覺到,還有少女勻稱的呼吸。他脊背變得有些僵硬,敏銳的耳朵捕捉到對方聳動鼻尖,明顯的嗅聞動作。

她在聞什麽?

“五條君,你身上有股味道——”

“我今天早上才沖過澡!怎麽可能有味道!”

他側過頭,居高臨下的看着及川月見。

五條的過度反應讓及川月見愣了愣。她沒想到五條悟會突然側過頭,兩人變成了面對面。這個距離,及川月見甚至可以數出五條悟有幾根眼睫毛。

她神色一變,捂住嘴沖到一邊開始幹嘔。五條悟抽了抽嘴角,意識到這是及川月見的恐男debuff,所以識趣的沒有湊過去給她順氣。

他怕自己一靠近,及川月見直接暈過去。

“是那個墓碑嗎?”

聽見五條悟的聲音,吐得昏昏沉沉的及川月見擡起頭——她沒吃東西,什麽都吐不出來,只能幹嘔。擡起頭後她順着五條悟指的方向看過去,在滿林子的綠色中,看見了幾個蒼白的墓碑。

大多數都只是潦草應付的立了個碑,并沒有刻字。只有一個墓碑上面是刻着字的。

及川月見走近唯一刻字的墓碑,彎腰湊近,念出聲:“五、條、月……這個墓主也姓五條啊!”

五條悟快步走過來。在他走近之前,及川月見往旁邊閃了閃,和他保持距離。

他彎腰查看墓碑上的刻字,随即眉頭緊皺,低聲自言自語:“墓碑?誰給他立的碑?”

墓碑上只刻了名字,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寫。原本刻字中間的金屬框裏應該放有照片,但是因為連日降雨,照片已經完全被泡爛了。

五條悟拎着照片的一角,試圖把它提溜出來。但是照片爛得太厲害了,他往外一拎,就變成了濕乎乎的碎渣。

他只好放棄這個行為,收回手:“照片都泡爛了,沒辦法看。五條月……和我的人設有關。”

“我扮演的這個角色進入村子的目的之一就是為了尋找自己的雙胞胎弟弟。順帶一提,我和七海海住在五島茉莉家,而五島茉莉又和你長得一模一樣,不出意外的話,五島茉莉和你可能也是雙胞胎。”

及川月見暈乎乎的腦子完全凝固住了。她茫然仰頭看向五條悟,形狀姣好的唇微張:“……啊?”

“這,雙胞胎大批發嗎?那也不對啊,設定上我是夏油的女兒,但五島茉莉是村長的女兒——嘶,等等,我好像發現了華點。”

五條悟挑眉,似笑非笑的垂眼,“展開說說,盲生你發現了什麽?”

及川月見:“你也看啊?”

“嗤……都說了我是最強的,任何方面哦~”

“……”

及川月見覺得在這種奇怪的地方并沒有什麽攀比的必要。但她不打算和五條悟争論,感覺和五條悟鬥嘴會很麻煩,五條悟的歪理一大堆。

她重新把話題扯回來,道:“如果你和五條月是雙胞胎,我和五島茉莉是雙胞胎,那麽五島朝生應該也有一個雙胞胎……很有可能就是夏油啊!”

“這樣說的話夏油就不是我親爹,我親爹應該是村長,夏油和我正确的血緣關系應該是兄妹。但是夏油和五島朝生這兩個人的年紀對不上……”

五條悟露出個鼓勵似的微笑,“不錯不錯,方向沒有問題,繼續。”

及川月見握拳輕敲自己掌心,恍然大悟:“夏油和五島朝生,必然有一個人在年紀上撒謊了!”

人物設定上,及川月見确确實實是被夏油傑養大的,所以夏油傑的年紀不太可能撒謊。所以謊報年紀的是五島朝生——他和夏油傑是雙胞胎的話,那麽他應該和夏油傑同歲才對。

五條悟聽着及川月見在那力所能及的努力推理,就忍不住笑。他長了一張很占便宜的娃娃臉,即使游戲設定已經是個青年人,笑起來仍舊和高中生沒什麽兩樣。

他曲起食指彈了一下及川月見的腦門,在及川月見‘哕’出之前,不緊不慢的補上一句:“你有沒有想過,他們兩個在年紀上都沒有撒謊?”

及川月見捂住自己額頭,呆怔,“……可是,可是雙胞胎年紀怎麽會差那麽多——”

夏油傑的年紀設定是三十多歲,而五島朝生才二十來歲!

啪嗒。

一滴累積厚重的水滴從五條悟帽檐邊緣墜下,砸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他蒼藍色美麗的眼瞳,注視着及川月見。

“你知道雙胞胎的概率是多少嗎?你知道要生出一對完全相同的雙胞胎概率又是多少嗎?巧合發生的次數一旦變多,那就不是巧合,而是人為。”

“你想要知道我的秘密嗎?”

他彎起唇角,微笑詢問,同時将手搭在雨衣拉鏈上。他的手背指節上凝滿水珠,順着青年線條淩厲的腕骨往下滑落,直至沒入雨衣袖子內。

及川月見不自覺感到了緊張,開口時磕巴了一下:“什、什麽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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