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奇冤(2)
宋吉岡本來已經張開的眼皮又查拉了下來,長長的睫毛兒乎遮住了眼眶。李建軍見狀更加惱怒:“你?”好在鄭勁松搖手制止,他耐心地對宋吉岡說:“兄弟,你要相信,法律是從來不冤枉好人的。”宋吉岡仍沒有吱聲。鄭勁松輕輕地撫摸着木板床上的溝紋,觸景生情地說:“真正受害的人應該勇于辨白自己是無罪的。你說呢。”
宋吉岡又揚起眼皮,重新打量鄭勁松,三十多歲的光景,濃黑眉毛下的兩只眼睛放出的眼神光是真誠的,沒有絲毫的僞裝,也許是因為熬夜的緣故,眼球上布滿血絲。臉上挂着真誠的微笑,這并不是電影明星的矯揉造作,而是發自內心真實感情的反映。
“這是一個誠實的人”。宋吉岡這樣想道。終于,對方誠懇的态度使他有所心動。他想,過去到底不是眼前這個人辦自己的案,也許人家真的是為了解決問題的。于是他試探地問了一句,“如果我交代當時的全部經過,你們會相信我嗎?”“當然。”趙宛韻笑說:“我們今天來就是來幫你的。”只要你說的是實話,我們當然相信。”宋吉岡想了想,斷然地說:“好吧,我說。”鄭勁松示意祁順海打開微型錄音筆,開始問話。
宋吉岡打開話匣,回憶說:“15年前,也就是2006年左右,我和阿蘭認識并墜入愛河。我們彼此相互幫助,感情很好。”
老陳插問道:“你們是怎麽認識的?”他說那年春天,鎮委組織直屬機關幹部職工到水利工地參加義務勞動。阿蘭不幸被滑落的鋼板潼傷,當時流血很多,是我把她背到醫院搶救,我們是從那時開始認識的。”老陳點點頭:“嗯,那你談談阿蘭姑娘失蹤的情況吧。”宋吉岡說:“阿蘭确實對她的本職工作很不滿意,因為她是醫科學校畢業的,可她父母不同意她從醫,硬是走關系把她塞進了文化局。她曾多次對我發牢騷說,要向組織打離職報告,要求改行。她很想脫離父母掌控,憑着自己的努力過着自己喜歡的生活。在療養期間,她認識了鎮第三醫院的手術醫生侯德清大夫。傷愈後,她就跟侯德清學醫。我記得她到醫院學醫學了12個晚上,到了第13個晚上,也就是06年4月10目晚上,她突然失聯,打電話不通,怎麽也打不通,當時我心急如焚,到處找也沒下落。即便是報案,公安局查找了許久也沒有線系。”
鄭勁松問:“沒想到3個月後,她又出現了,是嗎?”
宋吉岡嘆氣說:“是的,過了3個月,也就是7月16日晚上,阿蘭又突然出現在我家門口,燃面容憔悴,神态異常…….”他沉浸于往事的回憶之中。當時他正在家裏看書。門突然被推開,進來的是失聯許久的阿蘭!她臉色憂傷,表情漠然。兩只紅腫的眼睛顯然是在竭力忍受着一種說不出的痛苦。她一進門就哽咽地喊道:“吉岡!”便撲在他身上痛哭。說真的,他有點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人,竟是朝思暮想好久的阿蘭!但那熟悉的聲音,親切的身影卻鐵一般胞證實,這就是葉恩蘭。難道是夢幻?宋吉岡輕輕地撫摸着阿蘭搐動的身軀,不錯,這是一個活着的實在的葉恩蘭。于是,他問道:“阿蘭,阿蘭,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你跑到哪裏去了?”
葉恩蘭擡起淚汪汪的臉:“吉岡,我對不起你!”
“阿蘭,這三個月你到底去哪裏了?”
“我,我,我完了…….”
“阿蘭,安靜一點,你不是回來了嗎?”
葉恩蘭只是一個勁地哭,宋吉岡走去倒來一杯開水:“先喝杯開水吧?”她卻推開他的手,幾乎是叫喊般地說:“你忘了我吧,我們再也不能在一起了……”說着,她掩面哭泣着跑了出去。宋吉岡怔住了,他呆呆地看着葉恩蘭狂跑的背影,一會兒,他手中的茶杯“啪”地掉到地上碎了,他不顧一切地跟着追了出去。“阿蘭,阿蘭,你要去哪裏?別走,快回來!”葉恩蘭則發瘋般地在街上狂跑着。宋吉岡一邊追趕一邊喊着:“阿蘭,阿蘭,你等等!”
葉恩蘭跑進了太平巷。當宋吉岡氣喘籲籲地追到巷子口,葉恩蘭已經不見了。宋吉岡擡腳又往前追,可是跑到巷子另一頭,再也見不着葉恩蘭了。找了幾條巷子,也沒見人,事後,他一直懷疑是做夢,可他還是報告了公安局。
聽完宋吉岡的回憶,鄭勁松問道:“當時你追趕阿蘭時,有碰見什麽人嗎?”
“沒有,我沒有碰見任何人。”
“噢,是這樣。”老陳想起卷宗的內容,說:“當時出庭作證說看見宋吉岡追趕葉恩蘭的是第三醫院的骨科醫生。叫連勝文。“是的,當年在法院我見過這個人,”宋吉岡依然否定:“但追趕阿蘭那天晚上我沒有碰見過他。那晚街上也沒行人,因為已是午夜了,天又黑。”
趙宛韻沉思片刻:“你肯定。”
“肯定,非常肯定,當時如果遇到人就不好說了,可問題是我真的沒有遇到什麽人啊,街上只有我和阿蘭兩個。”宋吉岡的表情也看得出來他确實非常肯定。“那好,我問你。”趙宛韻問:“湛秘書去找資料的時候,你為什麽要跑。”
““呵呵、”宋吉岡一臉苦笑:“這件事,人人都說我是殺人心虛,畏罪潛逃,這是一個誤會啊,誤會!”“那天我和湛秘書到了檔案室,他在翻檔案時,我聽到外面撲傳來噗嗤一聲怪響,我無意回頭看見遠處有一根高壓電線斷了,還是被一個熊孩子用彈弓打斷的,那熊孩子當即被電流擊倒。我一看情況不妙,來不及告訴湛秘書,就跑了出去救人。”“居然是這樣?”祁順海蹙眉問:“當時湛秘書沒聽見嗎。”
宋吉岡睜大眼睛說:“他肯定沒聽見,要不然我也不至于被扣上黑鍋這麽多年呀!”鄭勁松問:“這件事,有人能作證嗎?”宋吉岡說:“那熊孩子的爸,就是鎮委安監辦主任管洪飛,他可以證明。”鄭勁松若有所思:“這麽說你把熊孩子送進醫院或送給管洪飛後,趕回檔案室發現了櫃裏的屍體,大吃一驚并且昏倒在地,是嗎?”
“是,我把熊孩子送進了醫院,并打電話告訴了管主任,直到管主任到醫院後,我才返回檔案室。”
老陳捏着下巴沉思,又問:“檔案室的鎖匙都在什麽人的手裏,7月16日葉恩蘭不見後,都有誰進過檔案室?”宋吉岡說檔案室有三把鎖匙,一把是組織部秘書拿,一把是鎮工會主席拿,一把是我拿。7月16日以後到發現阿蘭的屍體為止,我沒有進過檔案室。至于其他人…..就不好說了。”
“好的,兄弟,感謝你的配合。我們一定會竭盡全力幫助你洗刷冤屈。”鄭勁松認為該問的都問了,便叫祁順海關上了錄音機。宋吉岡喜出望外,似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一般,懇切地要求公安同志早日澄清他的問題。鄭勁松說問題會弄清楚的,你先等待一段時間吧。
當天下午,偵查員們找到鎮委安監辦主任管洪飛核實情況,管洪飛證實了宋吉岡救小孩的事實。同時他還向偵查員反映一條重要線索,現任鎮委書記連勝武也曾過問這個案子,而他有一個弟弟,在第三醫院當骨科醫生,名叫連勝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