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郎謎案(1)
八月底,夜風已略帶寒意。今天,濃重的雲層把整個月亮遮住了。在沒有路燈的郊外,真有點伸手不見五指。
這時在城外鐵道沿線的小徑上,慢慢地行走着一男一女兩個年青人。女的是一位婷婷玉立的姑娘,穿一身潔白的連衣裙。也許是高跟鞋行走在土路上稍覺不便,她下意識地把手伸進男子的臂彎。看得出,他們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人。兩人相依相侵,慢慢地散步。
蝈蝈在草叢裏發出清亮的叫聲,樹上的紡織娘在臨睡前也要鳴唱一陣卿卿的夜歌。它們似乎也和這對戀人一樣,沉浸在愛情的溫馨之中。甜蜜的夜,真是太靜谧、安寧了。
雙軌鐵路的另一側行車線上,迎面開來了一列快車。幾百米外,強烈的車燈已把鐵路周圍照得如同白晝。借着這燈光可看清:女的是一位美麗絕倫的姑娘,那身材,那打扮,那水色白嫩的臉盤,無不顯示着她的現代美。只是在一雙水汪狂的眼睛裏,稍帶一絲憂郁。由于列車呼嘯而過卷來的巨風,把她的喬其紗連衫裙,肆無忌禪地掀了開來,露出長而豐映的大腿。她迅速轉過身子挨緊身材瘦長的男友:”我們回去吧,有點怕。”男的伸出一只手,撫弄着她柔軟的長發,柔情地說:”是該回去了。”
他們同時轉過身,又象來時一樣,相依着往前走去。也許,遠處的城市燈光使他們感到生活的美好,步子也顯得快了些。女的沒戴手表,問男的:“現在幾點了?”男的看看夜光表:“已經9點08分,不,9點18分。”他說着,重新靠住姑娘的身子。也許是男子身上的熱力使姑娘感到了溫暖,她竟覺得身子有些顫動,輕聲地問道:“你前幾天說的事,是真的嗎?”
男子在黑暗中露出一口白牙,輕聲笑:“親愛的,你難道對我還不了解?我是和你鬧着玩的。”女的深深地嘆息道:“這就好,要是真的象你說的那樣,簡直太可怕了。”“是的,我把生命已交給了你,怎麽可能象我說的那樣……”男子說着,在黑暗中緊盯着女友閃閃發亮的眼睛:“你應該沒有和別人說起我那天開的玩笑吧?”白衣女郎把頭靠在他的胸脯上:“我怎麽會說呢?我認定你在考驗我。你真壞!”男子舒了口氣,深情地俯下身子,在她的臉上輕吻。
可是姑娘用手輕輕地推開了他:“你今天怎麽了?嘴唇是冰涼冰涼的。”男子顯得有些局促:“我,有些冷……”“那我們快走,出來已快一個小時了。”“好的……”
遠處,又傳來了火車的鳴笛聲。走着走着,男子忽然啊一聲,一只腳猛地提了起來,金雞獨立地跳了幾下又放下去,彎下了腰,不停地摩搓着腳踩。姑娘連忙問:“你這是怎麽了?”他表情異常痛苦:“我這腳常常會抽筋。也許是騎慣了自行車,也許是又受涼了。”看到心愛的男朋友如此痛楚,女子也蹲下身,在他的腳上不停地摩擦。
擦着擦着,她的手被捏住了。他顯得有些艱難地站起來,在黑暗中再次凝望女友深不見底的眼睛,象有許多話要說,但只是嘴唇嗡動了一下:“走吧.….”
他們慢慢地往回走去。現在是女的扶住男的了。
正在這時,一列貨車在100米之外在靠近他們身邊的軌道上呼嘯着開來。男子再一次彎下腰撫摸他的小腿,女的也愛憐地伸手前來按摩。可就在這當口,一秒鐘前還顯得非常深情非常可憐的男人,這時候突然變成了一頭瘋狂的野獸。他一蹦而起,用手肘重重地在姑娘的臉上猛擊一記,随之用盡全身力氣,将頃刻之間吓呆了的女友推向了鐵軌……随着姑娘一聲絕望而憤怒的喊叫,列車像房頂倒塌般地迎面壓來。而他也異常迅速地竄進了路邊的小樹林,撒開兩條長腿,忘命地奔跑,消失在濃墨般伸手不見五指的夜幕裏……
列車緊急制動,喘着粗氣停下來時,白衣女郎已變成了一個血肉模糊的軟體物。她在不明不白中過早地離開了人間。那麽,謀殺她的兇手是誰?他如今已逃往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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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市中心的明星影劇院,周末音樂會正進行到高潮處。如今,人們的生活節奏變了,對文藝演出的要求越來越高,特別是輕音樂會,格外受到中青年觀衆的喜愛。
現在已是9點45分。通常,音樂會節目都控制在2小時多一點,如果按7點半正式開演的話,這時候應該是謝幕的時間。但這幾天劇裏同時上映香港老武打片《白發魔女》,傍晚5點半,劇場還插映了一場。那麽,音樂會開演的時間,也只能推遲到7點45分了。
還有二十幾分鐘才能結束演出。現在是最後第二個節目:輕音樂小合奏,然後是一位男高音歌星壓臺。這時候,小合奏已把整臺演出漸漸地推向了高潮,一曲《西班牙鬥牛士》剛畢,《酒幹淌賣無》又跟了上來。它那悲切、深沉、多情而節奏感特強的旋律,聲聲扣動着每個觀衆的心弦,場子裏真是靜極了。
臺上在認真的演出,後臺卻是另一番光景。化妝間裏,上半場已演出完畢的聲樂演員們,這時已卸了妝,正在愉快地交談。還有一些從團裏絡續轉業出去的老隊友,或是演員們的兄弟姐妹,此刻也在這藝術的小天地裏,輕松地說話,享受着一番別有的情趣。在這悅愉融治的場面中,這時走進來一位戴眼鏡的青年男子,人們看到他,象平時一樣笑臉相迎他。他呢,也象每天在這時準點到達後臺一樣,總是謹恭地一笑,向大家點頭問好。他是市報社的記者丁元楚,27歲,大學新聞系畢業生。在三年的采訪工作中,他認識了歌舞團的聲樂演員塗眉。塗眉比他小3歲,藝校畢業生,先是唱地方戲的。一個偶然的機會,在聯歡會上唱了一支歌,競被歌舞團的團長看中,認定她有一副天然的甜潤而清亮的民歌嗓子。幾經周折,把她弄到了歌舞團擔任獨唱演員,雖然還沒有成為團裏的臺柱,但她的演唱已得到了有關專家及鄰近幾個城市觀衆的認可。就在這時丁元楚采訪了她,并為她發了一篇熱情洋溢的評介文章。于是,兩人從不相識到熟悉,常來常往最後竟成了一對戀人。所以,這一年多來,凡是歌舞團在本市演出,丁元楚總是每天準時地在謝幕前一刻鐘左右,到後臺來接塗眉,護送她回家,并象燕子呢喃般噓寒問暖。每天要談一會知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