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殺or謀殺（3）
廖世雄對死者的自殺分析很有道理。現場沒有任何他殺痕跡。科學又是定案的依據，從死者唾液化驗報告來看：系服下DDV致死。而且死者攜帶的現金，手表等財物絲毫未動，這些足以證明是自殺。……可是作為一名偵查員，對任何案件，哪怕是最簡單的案件，也要從複雜的角度多思考幾遍。況且現場尚存在一些疑點：死者死後的姿勢；夜間出現的那輛神秘小車……
王景同徘徊了一會兒，把手插進衣兜裏觸到了一張折疊的紙———DDV小瓶化驗報告。
“小瓶上只有死者一個人的指紋？”他反複自言自語：“小瓶上只有死者一個人的指紋？為什麽呢？”他的注意力又集中在這張化驗報告上。奇怪，又是奇怪！DDV小瓶上怎麽就只有死者的指紋呢？似乎它也是證明自殺的一個依據。說明沒有第二個人摸過這個小瓶。奇怪呀，難道真是自殺？
王景同盯着這一發現，苦悶之中，他從覆蓋的腳印中猛地清醒過來……腦子一亮：小瓶上留下一個指紋更證明是他殺！對，對呀！
他精神又振奮起來， DDV小瓶應該還有第三者的指紋。或者第四者、第五者。難道死者服用之前還用布擦幹淨嗎？找到漏洞了，找到有力的根據了。王景同心底湧起一股喜悅。
王景同駕駛着警用摩托車，軋過路上的雨後積水，從市中心的農資公司出來，又朝城南的農貿市場駛去……正準備關門的售貨員不知出了什麽事，都用驚奇的目光望着他。“非常不好意思。耽誤一下你們的下班時間。我是市公安局的刑警。”王景同掏出警證解釋說。
“噢，原來是公安同志。請進來。”中年女人說，“您有什麽事？”
他從公文包裏拿出那個DDV小瓶，在手裏轉了一圈，遞給中年女人，“農資公司說這瓶藥是您店裏賣出的？”
中年女人接過藥瓶，打量了一下，又戴上老花眼鏡。幾個售貨員也圍過來看熱鬧，顯然她們也在猜測着。
“……怎麽啦，出事了？”
“是DDV小瓶，不知誰自殺了。”
中年女人看了看小瓶，又翻了翻登記和收據，肯定地說：“對。是我們店賣的。”
“我想知道具體一些。”
“噢。您等等。”中年女人十分客氣，她跑到裏面随後領出一個矮個兒的姑娘，向王景同介紹道：“藥櫃是她負責的。有什麽事您問她好了，她叫藍夢欣。”
藍夢欣拿着藥瓶，對王景同說：“這是昨天賣出去的。一共賣了八瓶。就有這瓶。”王景同從公文包裏抽出一張照片：“你想想，昨天來買藥的人中，有她嗎？”
藍夢欣接過照片，周圍的幾個姑娘也圍上來看，她把照片遞給王景同：“沒有。昨天來買藥的除了老太太就是小夥子。我不認識這個人。”
“你肯定？”
“沒錯。”她說,“經理說過,有女青年來買
這種藥，都要問清楚用途。至于原因，不說你也清楚的……昨天确實沒有女的來。”
王景同點了點頭。又繼續問,“那八個買藥的老太太和小夥子你還記得嗎”
藍夢欣低下頭,翻閱着收據,認真思索:“好像是三個老太太。一個瘦高瘦高的。一個戴着副黑邊眼鏡。最後來的那個……像、像，噢噢，像個鄉下人。”
“男的呢。”
“.……”矮個兒姑娘有些害羞。“記不不得了。男顧客買藥，收錢就完。那好意思看看得太細。”說着，身邊的幾個姑娘咯咯地笑了了起來。
王景同把照片和藥瓶放進公文包，伸出手沖藍夢欣說:“請給我拿瓶DDV 。我想買。”
什麽？售貨員們都不解地望着這個白白淨淨，一臉斯文相的帥刑警。她們懷疑他是否也要自殺噢不，以身試毒？？……
藍夢欣穩重地從櫃臺裏拿出一瓶DDV，用一塊幹淨抹布擦着一邊放到王景同跟前：“給。”王景同則兩眼緊盯售貨員的一舉一動。他接過D DV小瓶，在眼前擺弄一下，問：“每次賣藥都用布擦一下嗎？”
中年女人解釋：“對。店裏有紀律。藥物不能有灰塵。”王景同追問沒有例外嗎？比如說，不用布擦就賣給顧客？
“沒有、絕對沒有。”藍夢欣說，“那樣做要扣當月獎金的。”
王景同笑了笑，感到十分滿意。他把手裏的那瓶DDV退回櫃臺上，抱有歉意地說：“我不買了，謝謝你們。”說罷大步朝停在店門外的摩托車走去。……他聽見後面傳出一陣笑聲和議論聲。
第二天一上班，方局就把專案組所有偵查員、法醫技術員召集到會議室。
方局坐在辦公桌前，緊皺着眉頭，情緒和昨天上午在慶功會上截然不同。他手裏端着那個随身攜帶的小保暖杯，轉轉、看看。聽着王景同的報告——
“……無數的跡象表明，東湖女死者的死因是可疑的。”王景同站立着，手裏并沒有筆記本，憑着記憶。他說道：“從開始現場的第一個印象，我就産生這樣的想法，死者，存在他殺的可能。”
局長把保暖杯口貼住了嘴唇，顯然他想聽下去，又把水杯拿了下來。
廖世雄合上筆記本，擡起頭：“我也在考慮這個問題。但總覺得事實不充足。”
王景同慢慢地說：“先抛開那輛半夜一點鐘停在東湖邊上的小車不說。當然，它也是促成我對死者死因進行懷疑的一個因素。我對死者死因最根本的懷疑，也就是任何理由都無法推翻的這個懷疑是：死者死得太安然了、太平淡了。這樣的現場能說明什麽呢？”說着從文件袋裏掏出十幾張小照片，分發遞給在坐各位察看：“這是喝DDV自殺的所有照片。”
方局把遞過來的照片放在一邊，“繼續說下去。”
“昨天晚上我開始調查這個小瓶。它是前天由城南農貿市場的恒懷德農具店售出的。可從事實上看，售賣之前，售貨員必須要把瓶子擦幹淨，這是她們的制度。所以售貨員擦幹淨小瓶就賣出去了。小瓶上留下死者的指紋是無可非議的。…….但疑點偏偏就在這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