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戀曲（8）
“顯露在外邊的陰影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心靈上的陰影啊！當它惡性膨脹的時候，會把整個肌體毀滅啊。”方局的臉上顯出悲怆和惋惜交織在一起的複雜表情。沉默一會兒，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讓我給你講一個毀滅的故事吧。”
他把手指間那支已經熄滅的香煙，重新點燃起來，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用凝重的語氣說。“有這樣一位天生麗質的姑娘。自幼生長在一個有高級文化素養的家庭裏。她資質聰穎再加上得天獨厚的家庭環境熏陶使她從小學到高中，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後來她以優異的成績考進了一所第一流的高等學府。她的前途本來應該是鵬程萬裏，然而，令人惋惜的是她在校外參加了一個狂熱追求西方民主和西方生活方式的組織。這使她那本來是純潔的心靈蒙上了一層可怕的陰影。這一層陰影在迅速地蔓延、膨脹。……她很快成了這個組織的中堅分子。她對周圍的一切都充滿了鄙視，對自己的祖國表現出了厭棄、怨恨的情緒，如醉如癡夢寐以求到西方去。”
“命運無情地捉弄了她。她的學習成績在顯著下降。到了畢業的那一年，她已經完全變成了另外的一個人。”
“她被攆到邊遠地區工作。那裏的環境與她所追求的目标自然有着天地之別。她苦悶、煩躁、窒息……甚至想自殺。這時候一個幽靈似的人物闖進了她的生活。”
“此人也具有大學學歷，追求西方生活的狂熱程度，比那位姑娘有過之而無不及。他終日少言寡語，臉上冷若冰霜，每天躲在挂着窗簾的陰暗宿舍裏苦啃書本。他的心裏和他的宿舍同樣陰暗，每天都在做着出國謀生的夢。他終于聯系上了一位旅居國外的親屬。他樂得幾乎發瘋。然而，那位旅居加拿大的窮親戚卻無法滿足他出國定居的願望。因為窮親戚本人是個靠吃救濟金混生活的孤寡老人。這種可望而不可及的遺憾曾使他心灰意懶。當他從到醫院裏賣血的一個賭徒嘴裏了解到了一擲千金的蟋蟀賭場。他靈機一動決心到那裏去謀取不義之財靠自己的經濟力量達到出國定居的目的。”
“那與他臭味相投的姑娘經過幾番交談立刻成為知音。那姑娘獲悉他有出國的途徑，欣喜若狂。物以類聚，這兩個西方生活的瘋狂追求者，很快就打得火熱。”
“他們雖有投奔西方的橋梁卻沒有必備的經濟力量。他們想攫取大量的錢財，卻沒有搶劫加盜竊的勇氣。他們經過苦思冥索，終于想出了實施美人計的罪惡伎倆，把目标盯準了一個賭場上的巨富賭棍。以後的情況，你大概都清楚了吧？”
方局這一番合情入理的推斷，使驚嘆不已！在此案的偵破過程中，我一直沒有離開過他的左右，卻從來沒有想到過把所有了解到的情況，有機地聯系到一起去全面分析。而在對方局的折服、欽佩之餘，當然不會輕易放棄這難得的請教機會。
方局笑了笑說：“這個案件從表面上看确是令人棘手。因為它一無可供分析的物證，二無可供追蹤的痕跡。我們既然确認了顧小順死于他殺，就可以得到殺人者必與被害者有着密切的聯系的推論。因為現場上雖然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但也準确地得到了絕無暴力搏鬥的跡象。這樣。我們的調查就可以先從關系人的身上入手了。”
“你認為李一倩和顧小順的戀愛屬于違背生活邏輯的異常現象，這個看法我完全與你同感。而且覺得這種異常的背後，隐藏着某種目的……”
“我們從醫院了解到李一倩是個追求西方生活的狂熱分子，這就使我對其目的性的分析确立在對金錢的追求上了。而這時候，我們又知道顧小順正值破産淪為窮光蛋，就他的現實經濟狀況而言，是絕對無法滿足李一倩的物質要求的。李一倩追求這個破了産的矮窮矬其目的究竟何在？這使我陷入了困惑之中。”
“是二虎所提供的情況給我幫了大忙。顧小順參與蟋蟀賭博這一事件的出現使我确立了對李一倩的謀殺嫌疑。而她又是怎麽知道顧小順是一個出沒于秘密賭博場的巨富賭徒呢？這一點卻是一個難解之謎。”
“我們在賭場上的意外發現，那幽靈似的馬醫生突然出現在賭場上，這無疑是一個極其反常的現象。一個埋頭追求事業的人怎麽會有這種雅興呢？于是我審訊了其他的賭徒。從他們的口供中得知馬醫生雖經常出沒于賭場卻從來不參加賭博。他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呢？”
“在我調閱過他的檔案，了解過他的日常表現之後，很快就洞察了他的目的，他是到賭場上來尋找謀殺對象！後來，我掌握了他與李一倩的關系，以及他們急于籌資出國的想法就斷定了他是這場瘋狂謀殺的幕後策劃者，李一倩只不過是當了他的幫兇而已。”
正說到這裏突然一位偵查員創進來向方局彙報：經查，顧小順在全市六家銀行分六個戶頭存款總額近十萬元。在他死後，有一個女人将這筆巨款已全部分頭提走……通過銀行自動提款機捕捉到的影像已經可以确認就是提款的女人就是李一倩。
方局默默地點點頭，臉上掠過一絲痛苦的神情，凝重地擰開筆帽在拘留證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朝偵查員揮了揮手說：去執行吧！
很快分局大院裏響起了尖銳的警笛鳴叫聲，警車呼嘯着出動了……局長聽着漸漸遠去的車聲，喟然慨嘆着說：“多麽可悲呀！兩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被他們自己斷送了。他們能夠用自己所掌握的精湛醫術治病救人，卻無法清除自己心靈上的毒菌，那瘋狂的追求導致了瘋狂的謀殺啊！”
方局對案情的推斷，很快在預審中得到了證實。
起初，李一倩還在歇斯底裏地抗議，當偵查員抛出銀行攝像像截圖的時候，她立刻土崩瓦解地垂下了罪惡的頭……她供認不諱地交待了謀殺顧小順的全部罪行并供出藏匿置顧小順于死地的藥物和器械，他們的籌資目的還沒有完全達到還準備尋找第二個謀殺目标，沒想到這些罪惡的工具成了他們犯罪的鐵證。
馬醫生﹣﹣他的姓名叫馬子建，在鐵的事實回前也只有低頭認罪了。王景同整理好全部案卷，隐隐約約又聽見樓上傳來了方局的口琴聲，琴音裏仍然帶着惋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