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唐氏 “頭疼不是得吃點肉補補腦麽?”……

皇後動不得,鳳儀宮的其他人卻不需要那麽多講究。

畢竟證據确鑿,金簪确實是皇後送給安嫔的,簪子裏有傷身的藥也确有其事。

魏瀾的人把皇後貼身伺候的宮人全都帶去了慎刑司。這些宮人其實已經是皇後的心腹,抓了他們,等同于折斷了皇後的臂膀,讓她失了在宮中的口耳目。

“魏瀾——你敢?!”

魏瀾擰身,面容平靜地對皇後行了個禮,“臣奉陛下之命行事,還請娘娘恕罪。”

是了。如若沒有陛下的命令,魏瀾如何能?如何敢?皇後頹然地後退兩步,跌坐在華美的酸枝龍鳳紋扶手椅上。

皇後的心腹大都是打燕王府的時候就跟着的老人,身家都捏在皇後手裏頭。不知曉此事的,動大刑也說不出甚麽,知曉的宮人最盡管開始還能扛住,對金簪一事絕口不言,等到魏瀾親自動手,終于有骨頭軟的熬不住重刑,招了。

結果與預測無兩。

然而一國之母殘害妃妾和皇嗣之事,說出去不好聽,也恐天下人議論效法。

最後對外只稱:刁奴禍主,自作主張殘害皇室,其心可誅,處杖斃即行。念及皇後事前于此不知情,不予追責,然無心之過釀成大禍,皇後終究禦下有失,罰俸一年,禁足鳳儀宮思過。

這個懲罰與皇後所為相比,其實不算重。殘害皇嗣畢竟不是小過,若要針對針卯對卯的算,褫奪皇後之位也不是不使得。可是皇帝與皇後夫妻十數載,相濡以沫,杖斃她的心腹嬷嬷和侍女相當于當着阖宮的面給皇後沒臉。這對皇後來說,要更加難以接受。

雖然明面上嚴令禁止宮人私下議論此事,但到底人多眼雜,有好事的說上一兩句,大家都覺得皇後失德,連嫔妃庶子都容不下。

魏瀾走進院子的時候剛好聽到有宮人在悄聲議論此事,眼眸微微眯起,似是不悅。

鹹福跟在後頭,連忙咳了一聲。

誰不知道總管大人是最重規矩的,宮人見他二人來,立時息聲,不敢再多言。

鹹福垂着頭暗自思量,其實方才他們說的有一點不對。

皇後是想讓傷安歲禾的身子,讓她失了聖心不假,可卻真沒有想謀害皇嗣的心思。

金簪裏的藥粉沾着人時間久了,确實會養成滑胎的體質,但是不至于讓三個月的胎兒猝不及防地小産。這一次安嫔小産,其實不全是皇後用藥的緣故。

這裏面,有魏瀾的手筆。

兩人轉進屋裏,見寧晚心沾着墨汁在紙上畫着甚麽,魏瀾湊過去看。

“畫的什麽?”魏瀾突然道。

寧晚心被耳邊突如其來的動靜吓了一跳,連忙兩手擋在畫上,捏着兩邊角一對,不給魏瀾看。

魏瀾挑起一邊眉,不可置信地笑了一聲,“畫什麽大逆不道的,看都不讓看?”

“不給看,”寧晚心歪着腦袋,“連繡的甚麽都猜不出來……看什麽看。”

“喲,長本事了,”魏瀾冷笑一聲,“都會調侃雜家了。”

寧晚心背着身把畫卷起來擱在一邊,嘴裏念叨着:“本事大着呢……”

把畫穩穩妥妥地收好,又腆着臉蹭到魏瀾身側抱他一邊胳膊,魏瀾甩開,她就繼續磨蹭,直賴得魏瀾沒了脾氣。

鹹福不遠不近地站着,默契地沒去打擾。

魏瀾早知道安歲禾金簪裏頭的玄機,他在安歲禾身上布的局其實要更早一些。早在往常平宮分得沉水香裏就做了手腳。

本來魏瀾沒興趣在一個無關緊要的後宮女人身上使心機,可誰讓這位安嫔娘娘動了寧晚心呢。而且落井下石一次還不算,碾着寧晚心的傷處反複橫跳。魏瀾并非甚麽良善人,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鹹福看看桌案邊把畫往身後藏不給看的寧晚心,憶起魏瀾對他說的話。

“這些事情,都不必讓姑娘知曉。”

其實他不必強調,知道這事兒的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捅到寧晚心面前啊,可是他偏生不放心,要再囑咐一次。

“您總說沒對姑娘動心,照我看,沒人比您對她更上心得了。”

“這種程度就是上心的話,雜家對陛下最傷心,怎麽着?你還要編排雜家對陛下別有用心?”

鹹福無聲地笑了下,姑娘跟師父在一塊兒挺好的,師父身上總算有了點人氣。

寧晚心近來總是頭疼。她腦子不機靈,藏不住病,更何況身邊有個人精一樣的魏瀾。魏瀾不多時就發現她總去揉腦袋,問出來她頭疼方皺眉,“怎麽不早同雜家說?”

寧晚心讨好地笑笑,“不很疼……沒關系的……”

她雖然這樣說,翌日太醫院江禦醫來替皇帝例行請脈之後,魏瀾特別請他來一趟偏院,看看寧晚心。

江禦醫號過脈之後,撚了撚胡子,又問了寧晚心幾個問題,對魏瀾說:“大人放心,挽心姑娘脈象康健的很,該是近來天熱暑氣入體,催得頭疼犯暈。本官開一副祛暑氣的方子,大人平日裏也注意些最好。”

魏瀾接過方子,自己先看了一眼,見确實俱是薄荷、冰片等祛暑氣的藥材,才交給鹹福,反身朝江禦醫道謝。

“勞煩您多走動這一遭,這點兒心意還請大人手下。”魏瀾說完又朝鹹福道:“送送江禦醫。”

自己回來皺着眉撥了撥寧晚心的腦袋,“還疼嗎?”

寧晚心讓他晃得直樂,“本來……就不很疼……你非折騰人。”

“沒事就行,還是看一看吧,看一看安心。”魏瀾伸一根指頭在她眉心一戳,力道有些大,留了個紅印,寧晚心“哎”了一聲,自己伸手摸了摸。

“……頭疼是不是得吃點甚麽補補腦袋呀?”寧晚心拉着魏瀾坐下,腦袋拱在他肩膀上枕着,“咱們……晚膳加道……嗯,鹵豬頭肉怎麽樣?”

“雜家看你像豬頭肉。”魏瀾生生讓她氣笑了,“大晚上的去哪兒給你弄豬頭肉。”

“噢……可是頭疼不是得吃點豬頭肉補補腦麽?”寧晚心挨着他沒意識地磨磨蹭蹭。

“誰跟你說的這些?鹹慶?”

寧晚心“咯咯”地笑了兩聲,沒反駁。

“他再說那些亂七八糟的給你,就問問他是不是活膩了。”魏瀾鬧心道:“再說你那個腦子,有甚麽可補的,補了也沒甚麽用。”

“哼,”寧晚心小聲說:“能補的多着呢。”

她好像是不服魏瀾的話跟他賭氣,埋在魏瀾肩窩的臉卻帶着笑意。

經此一事,魏瀾也算是得罪了皇後,卻沒想到,皇後依然要他協理薛汀蘭的婚事,皇帝對此也沒有異議。

既然陛下都這麽說了,魏瀾多少也猜出皇帝的忌諱,賢王一旦與晉國公府聯姻,皇帝這邊再傳出苛待皇後的誅心之言,晉國公的心思保不準要偏。

魏瀾不欲多言,應下自己的活計。

皇後雖然被禁足鳳儀宮,但是皇帝并沒有限制別人進鳳儀宮探望,甚至連皇後請示想請幾位京中貴女來宮裏喝茶,皇帝也允了。

能進宮來的大都是命婦,不然也是皇後母家的親戚,一共也不到十位,請些人進宮喝茶,再聊聊各家子侄,算不得出格。

這日被皇後請進宮的貴女裏有一位年輕的少婦,正是晏明軒的夫人。晏夫人跟皇後母家晉國公府是拐着彎兒的親戚,輩份上要喚皇後娘娘一句表姐的。以晏明軒的身家,娶這麽一位夫人,說到底也是高攀了。

晏唐氏也算是見慣大場面,雖然夫君官職不算高,也不見她在這些郡主侯府小姐中間露怯。

略坐了坐,皇後提起自己宮裏的芍藥和錦帶開得正好,幹脆大家一塊兒走一走透透氣。

晏唐氏有些花粉不受,聞見了淚流不止,平日裏妨礙不多,可這種場合鬧出笑話怪難看的,因着半路上找個借口往另外一邊歇着去了。

皇後知曉這位妹妹娘胎裏帶的毛病,自然沒有不允的。

她在偏殿的亭子裏打扇歇腳,沒想到,竟然碰見了位不太喜歡的人。

也是時間趕得太湊巧,給薛汀蘭添妝的單子魏瀾跟禮部商量之後暫且定了一份,想呈給皇後娘娘請她過目。畢竟是自己的胞妹,對薛小姐的喜好拿捏的比他們這些外人要好,征求皇後意見之後,他們也好增删。

本來這事兒讓鹹慶或者鹹福跑一趟也就罷了,但是正趕上他倆都忙着不在,随便找個人去鳳儀宮傳話也不莊重,而且魏瀾不放心。

就因着這些,魏瀾親自帶着單子跑了趟鳳儀宮。

鹹福和鹹慶不在跟前看護着寧晚心,魏瀾也不放心把她一個人扔在內務府,思量片刻,還是把她帶着一同去了。

寧晚心大部分時候都很乖,尤其聽魏瀾的話,帶着也沒妨礙,她這種性格,想惹事都難。

沒成想,不過就是個遞單子給鳳儀宮新提拔起來的管事嬷嬷的工夫,都能讓寧晚心遇上晏明軒的夫人。

晏唐氏起先只是覺着眼熟,而後她眯了眯眼,下意識地打量,很快認出了這位自己夫君曾經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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