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腳印(1)
淩晨,雨停了。
這下了幾乎一夜的大雨,披覆了整個雲溪鎮。
劉大個子無意間擡頭看了看值班室的挂鐘正好是五點。這時,“呯”一個渾身血跡的人影破門而入……突然出現在他的眼前,使他吃了一驚。來人是個年輕婦女,右手緊緊捂着左手,殷紅的鮮血時而從她的手指縫流淌出來滴落到地上凝固了……。雖然是在公安分局門衛崗工作多年的老油條,劉大個子卻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一時真有些束手無策了。
“同志,我……我被壞人砍傷了……”她吃力地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在什麽地方?”劉大個子忙站起來大聲疾問。
“來運街,十三號……”她的牙縫裏擠出那種疼痛難忍時所發出的“絲絲”聲。又有幾滴血落在屋內的水泥地面上,她搖曳着支撐不住的身體,倒在長凳上。
來運街雖說離公安分局這不太遠,但騎車以最快的速度到達那裏至少也得十五分鐘。就算立刻趕去,歹徒怕也早已逃之夭夭了。還是馬上送被害人去醫院要緊;當然,及時的保護現場也是非常必要的……劉大個子趕緊拿起電話通知正在局裏值班的老陳和趙宛韻。
“把你的手舉過頭頂,捏住傷口!”老陳拿出一小卷繃帶,當即給那婦女包紮上。他動作麻利,顯得很內行。包紮時還對傷口仔細地端詳了一會兒,神态簡直像位大夫。他問那位受傷婦女:“你叫什麽名字?”
“謝玉芝。哎喲!……”
“在哪工作?”
“光明木材廠。”
老陳按着慣例問完随即安排工作:“小何你帶這位大姐去醫院,我和趙丫頭去現場。”
“不,公安同志,我要和你們一起去抓壞人!”謝玉芝憤怒的臉激烈地抽動着,讓趙宛韻很受感動……是啊,女人堅強起來确實比某些男人還勇敢!
老陳當然不能讓她去了,勸她先治傷,并寬慰她說,我們一定能抓住歹徒。
趙宛韻和老陳來到發案現場﹣﹣來運街十三號。這條街道是由兩面長牆組成的,一面是電機廠倉庫的紅磚牆,另一面是來運駕校水泥抹面的長牆。犯罪分子選擇在這地方作案是比
較理想的。據說以前這地方曾發生過搶劫案。
早晨五點多鐘,漫長的冬夜還沒有收回它的黑暗統治。幾盞稀疏的路燈,眨着被一夜風雨的吹打顯得疲憊不堪的眼睛暗淡無神地瞅着水霧茫茫的街道。一切都是黑黝黝的,只能借助于手電筒光亮和謝玉芝踩出的腳印往前走。
突然,老陳的手電照到了學校水泥牆根下面,那裏有一片混亂的腳印,腳印上帶着血跡﹣﹣無疑這就是兩個人激烈撕打所留下的作案現場。一雙男子的大腳印在亂七八糟的泥濘地上依稀可辯。特別是在搏鬥圈的外面,明顯發現兩只男人的腳印,說明罪犯已經逃遁。
趙宛韻估量着腳印的長短,老陳則細心地量了腳印踩在泥濘上的深度……從腳印長短分析,這人起碼有一米七八的個頭。
趙宛韻見老陳的眼睛眯成一條線審視着那對大腳印。他沉思時總是這副模樣,一點沒有偵探家的風度,倒很象是困了。其實并非。
“這堆腳印踩得挺花花……”趙宛韻故意模仿着他那種模樣,說。
“不錯。”他竟然贊許地點頭,眼睛卻沒離開那堆亂腳印。“歹徒用刀砍的幸虧是人手不礙事的地方……手掌右下角……”他自言自語,又皺着眉頭凝視着地上的幾滴血跡……
老陳低頭四處搜索着似乎尋覓着什麽。他讓趙宛韻保護現場,說完他的身影便消失在街道的另一端。
有兩個上早班的工人走過來,他們用驚詫的目光瞧着這個深夜不睡覺的女公安……從她身邊走過去。
老陳回來了,手裏除了電筒外,還拎着一只鞋。他興致勃勃地說:“丫頭,咱們對照對照。”這只鞋正好和現場留下的腳印相符,鞋底花紋也一致。兩人都為這意外的收獲而興奮。趙宛韻說:“這一定是作案分子倉惶逃跑時,由于雨大,把鞋跑掉了。”因為她發現這只鞋沒有鞋帶。
老陳沒有回答趙宛韻的話,他望着那只鞋思索着說:“就這一只?”
他們又在現場周圍搜索了一陣,但一無所獲。老陳又用手電筒向昏暗的天空照來照去的光束掠過了駕校牆內那幾棵楓樹梢。
趙宛韻湊趣地說:“跑得再快,也不會把鞋甩到天上去吧?”
老陳沒有理會她,卻輕盈地攀上圍牆用手電往裏照了一會兒。沒發現什麽,他又跳下圍牆,一擺手說:“罷了。走,去醫院。”
兩人帶着那只大鞋離開了現場。當來到鎮人民醫院時,謝玉芝的治療已快結束了。她任大夫擺布着閉緊兩眼一聲不響。
“傷不太重,休息一個星期就能好。”醫院的一位外科大夫滿有把握地診斷說。
處置完畢,回到局裏,老陳和趙宛韻向謝玉芝詢問事件的詳細過程。
經過是這樣的:謝玉芝前一天晚上去朋友家閑聊,把工具箱的鑰匙丟給孩子玩,臨走忘記拿,怕今天上班影響生産,一早就去取。
“你當時沒帶手套嗎?”老陳問。
“沒有啊,走得急再說路也不算太遠……走這十三號我真有些打怵,但沒有鑰匙又不能上班呀!我也就摸黑壯膽往前走。突然間,竄出一個男人用刀逼住我,他戴着大口罩,看不清面目,先搶去我的手表還要打我,我急眼了和他撕打起來。”
老陳問:“是在搏鬥時他砍你兩刀,還是一開始他就……?”
“搏鬥時,我用手亂抓他,被他連砍兩刀,我拚命呼喊,他吓跑了。”
“他用的是什麽樣的兇器?”
“一把小砍刀,比菜刀小。”
“那人穿什麽衣服?”
“他穿的是透明雨衣,雨衣裏面的白衣服像有一排紅字,天黑我沒看清……他是個類似東北大漢的大高個子,很胖,歲數估摸三十八九……”
大晚上穿白色衣服作案,這作案人簡直愚蠢到家了!趙宛韻問:“你仔細想一想,那排紅字寫的是什麽?”
謝玉芝動腦子回憶着,半晌說:“那上面的紅字……像是什麽新……飯店。”
大概是同為女人的緣故,趙宛韻認為自己相信謝玉芝的記憶力。她今年三十二歲,身體健壯,特別是從她那毫不呆滞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是個很精明和見過世面的人。她勇于和歹徒搏鬥也證明了這一點。盡管她現在說話有些遲緩,那不過是由于剛剛出了事,受了驚吓而已。
好了。取完謝玉芝的詢問筆錄,囑咐她回家好好休息休息,然後就去忙偵破工作了。首先,那只男人的大鞋被送到分局去檢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