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莫裏亞蒂時不時倒是會過來點個卯,甚至督促一下茉莉的進度。剛開始茉莉還步步小心,不敢暴露自己對格局的熟悉。後來發現莫裏亞蒂是真的毫無戒心,好像恨不得茉莉遁地出去,茉莉才漸漸放開了手腳。
茉莉把綁發的發圈摘下來戴在手上,以便随時可以啓用其中一個珠子。茉莉雖然清楚這座房子的大致布局,卻不是特別确定他們的信息中心在哪裏。不錯,信息中心才是她的最終極的目标。
茉莉沒有太多機會,她不可能總是以迷路為由四處逛,莫裏亞蒂似乎耐心不夠,她只能搏一把。
茉莉想起他父親對房間的使用絕對算得上苛刻,專室專用,有一回她就因為把書從書房帶到房間裏看被哈德森先生狠狠地教育了一頓。因此又茉莉現在身處的客房依舊做“客房”使用,可以肯定,其它的房間依舊是各司其職,和在舊宅一樣。由此可見,信息中心大抵是坐落在原書房的位置。然而也不排除在主卧保險櫃中有更為重要,更為核心的信息。
幸運的是茉莉從莫裏亞蒂那裏得到的消息是,鑒于她父親對高新科技的極度不信任,部分最核心資料都是紙質版,而且莫裏亞蒂延續了這套系統。同時,這裏頭為了保險起見,看守的人不多,甚至連監控器都沒有。所以她可以到這兩處都碰碰運氣。
茉莉趁夜從房間裏溜出來,以免撞上莫裏亞蒂。鬼鬼祟祟,探頭探腦地在走道裏穿梭這事兒她極具天賦,做起來輕車熟路。
她第一個目的地便是離她最近的主卧。門自然是上了鎖,卻不是簡單的鎖頭,但應該也不是普通的密碼鎖。她輕輕擰動門把手,竟然發出了響聲。茉莉吓了一跳,卻發現它的響聲似乎有些意思。
“嘀-噠噠噠噠噠噠-滴”這節奏有點熟。哦!茉莉想起來以前小的時候,睡前哈德森先生總是喜歡聽聽巴赫。這個節奏型,大概是聖母頌,也就是巴赫C大調前奏曲。那麽這個密碼大概就是各個節奏型所代表的樂曲的旋律簡譜,以前如果哈德森先生心情好,晚上就會給茉莉出出猜字游戲,那會兒他就曾經用過這個伎倆。也就是說今天這次的密碼可能是“513513”或者“05130513”又或者“0051300513”。茉莉照了照,這個密碼鎖,0幾乎不曾用過,這麽說休止符不算,也就是說密碼是“513513”無疑了。
茉莉小心翼翼地輸入了這串數字,渾身戒備着,做好了逃跑的準備。這時候只聽咔嚓一聲,門開了。但是,同時,一支槍也抵在了她的腦後。她下意識地撥了撥手上的珠子。
茉莉倒吸了一口冷氣,很識趣地舉起手來。那人轉過身來,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山羊叔叔!”
用槍抵着她的男人在這瞬間手中的槍脫落,沙啞着嗓子驚叫道:“索菲亞,你是索菲亞!”
“山羊叔叔,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茉莉抽泣起來,她驟然見到救星,實在激動不已。
“索菲亞,孩子,走吧,進來吧。”他掩上了主卧室的門:“告訴我,你要什麽?”
“信息!幾個首腦的信息,還有這個保險櫃的信息。”
“好。這個屋子是……是克裏斯為你設計的,我想他一直在等你來。不過我只能幫你打開信息中心的門,別的我都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謝謝你,山羊叔叔。”
茉莉有了山羊叔叔,她們家裏的舊管家的掩護,放心地去搗鼓那個保險箱了。茉莉聽說莫裏亞蒂解開了這個屋子裏所有的秘密,除了這個保險櫃。
茉莉用手電照了照,她父親打開保險櫃時顯然沒有使用手套。她讓山羊叔叔找來放大鏡,3和0的按鍵上都有較重的油脂殘留,應該是第一二位密碼,也可能是重複使用,而8字尤為光亮顯然沒有用過。假定0或3有一位為重複使用數字,則更可能為日期。
茉莉取來紙筆,六位密碼,可能性太多。密碼如果沒有意義,自然無法可解。那麽假定密碼有意義,依舊有許多變數。而假定為日期,則範圍縮小了許多。許多大事記的日期莫裏亞蒂當然會知道,也一定會嘗試,只有與家人有關的部分,是莫裏亞蒂無從得知的。茉莉記得她父親的生日是8月,她自己則是89年生,只有她的母親的生日不含數字8。據她所知,她的父親從來記不住所謂各色紀念日,所以她現在能嘗試的日期也便只有哈德森太太的了。
她父母親的感情在後期的确是不好,所以這個……希望實在渺茫,但是,現在也只好死馬當作活馬醫,試試吧。
“370501”咔嚓!
茉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保險櫃裏是一張全家福照片,一個印鑒,和一封給她的信。茉莉顫抖地打開信封:
索菲亞:
歡迎你來。記得小的時候你說想要一個無堅不摧的城堡,裏面有着我告訴你的那些謎題和機關。所以在建造這個基地的時候,我照着我們曾經做過的那些謎題親自設計,希望你喜歡,這個印鑒當然也是禮物的一部分,你可以選擇繼承或者不繼承。
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也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我很抱歉。不過請不要否認我對你們的愛。替我問候你媽媽。記住我愛你們。
克裏斯哈德森
茉莉怔住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她從來沒有恨過她的父親,相反內心深處她很敬佩他。一直以來,哈德森先生對待家人顯得極為淡漠,甚至與連這封絕筆都是這麽的簡潔平淡。但是這一次,茉莉真切地感受到了她父親理性背後的深情,也許真相真的不似眼睛看到地那般簡單明了。
良久,山羊叔叔拍了拍她的肩:“索菲亞,我想克裏斯等了你這麽久,一定很高興。走吧,我們再去信息中心看看有什麽驚喜。”
茉莉小心地把信紙折回原樣,連同照片一起放回信封裏。将印鑒和信封一起收好揣在兜裏。
信息中心看起來實在簡陋,不過是一排又一排的書和文件堆砌起來,再加上一臺電腦。山羊叔叔告訴她,這些文件袋上都沒有任何标注,裏面有的是信件有的是照片,甚至有的是一只懷表等等,必須要通過電腦才能讀出它們之間的聯系。電腦當然就需要密碼。
有了哈德森先生的那封信,茉莉對解開這些秘密便有些信心了。茉莉坐到電腦前那把搖椅上:“爸爸當時是坐在這把椅子上想密碼的,他一定留了線索給我。”
茉莉轉了轉,注意到了右手邊的書櫃上有一本書是倒置的。茉莉立即站了起來,這一排只有八本書:《兒子與情人(Sons and Lovers)》、《愛瑪(Emma)》、《丘吉爾(Churchill)》、《弗蘭肯斯坦(Frankenstein)》、《羅賓漢(Robin Hood)》、《意圖(Intention)》、《撒切爾(Thatcher)》、《葉芝 (Yeats)》。
這八本書顯然沒有任何擺在一起的理由,而且還是這麽疏松排列。以茉莉對她父親的了解,他在書房整理方面已經近乎到了強迫症的地步,而莫裏亞蒂顯然也是不能容忍這樣的擺放的。
按照慣例,密碼多為6位或8位。那本倒置的書顯然是重要突破口,倒置的n即是大寫的U。所以最有可能的密碼就是這些書的首字母:SECURITY(安全)。
茉莉目的非常明确地搜索了幾位首腦的資料,卻發現這些編號均不在這幾個櫃子的編號內。茉莉移開了幾個書櫃,敲了敲牆壁,發現第三個櫃子後面有情況,但是卻沒有密碼鎖,只有一個不大的縫隙,不知道如何打開門。密室無法開啓就不能夠拿到資料了。茉莉坐在地上,集中精神,仔細回顧着他們談論過哪些關于密室的東西。
茉莉想起爸爸曾經給她講過盜墓者開啓防盜墓機關門的方法。當墓主人入葬後,先将一扇石門關閉,另一扇半掩着;将石球靠在半掩石門內側,此時将半掩的石門慢慢地向外拉引,石球就會自動地随着半掩的石門逐步關閉而滾動;當半掩石門完全關閉時,石球也正好落入門後的半圓形石槽中,完全頂住兩扇石門,使石門從外部無法推開。
而當時發掘者則是用細鋼絲的一端做了一個比石球稍大的圈套,把圈套從石門中間的縫隙伸入門內并套住石球,将細鋼絲的另一端攥在手裏,向上提拉。将石球擡高并離開石槽,同時推開石門,才最終進入墓室。
茉莉在兩次成功實驗後自然越戰越勇,若沒有前兩次的鋪墊,估計她現在沒有這個耐心和信心繼續嘗試套石球。
門打開的那一刻茉莉簡直是熱淚盈眶了,不過她似乎給山羊叔叔惹來了一些小麻煩。幸好碰見了山羊叔叔,不然這些就不只是小麻煩了。
茉莉不一會兒便找齊了要的東西,抱歉地把殘局留給山羊叔叔自己獨自一人到了大門口。其實門口不算大,甚至沒有什麽明顯的特征表明它真的是出口。
和老宅一樣,它是沒有門把手的,而機關自然就在小白板後面。茉莉忽然感覺回到了小時候,那個時候,爸媽關系還好,有的時候,爸爸還會送她去上學。而每天早上固定會有的活動就是完成白板上的填字游戲。這也是為什麽在這個方面,她幾乎每次都勝過身為數學教授的莫裏亞蒂。
茉莉走近白板一看,卻發現是塊電子板,顯然上面有填字游戲每天都會更新。茉莉禁不住拿起筆開始解題,果然四分三十一秒,她順利解決了。與此同時,白板升起,露出機關。茉莉激動得幾乎要忘乎所以地尖叫了,她吻了吻機關,飛速地沖出門去。
茉莉跑出了基地,以50米沖刺的速度飛跑着,也不确定是否已經跑出信號屏蔽區,GPS定位是否已經有效,手機自然是被沒收了的。她就一直跑啊跑,平時跑個1500米都有困難的人現在狂奔了将近10公裏。當發現前面停着一輛黑色小汽車時,雖然它不是慣常所見的那輛,茉莉卻能感受到它身上散發着麥考夫式的光芒。順利上車接應後,驚吓與勞累過度的茉莉已經因為虛脫眼前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