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吃糖

第33章 吃糖

日月如梭, 轉眼間,陸珏出殡的日子就到了,呂氏讓張媽媽傳話, 叫顏鳶參加殡儀前的祖祭。

當顏鳶慢吞吞行到東正堂的時候,發現面前的庭院裏跪滿了瑟瑟俯身的人。

這是發生了什麽?顏鳶躊躇地停在東正堂的院門外, 不敢進去。

站在堂內的呂氏眼利地看見她,将她叫進來:“顏鳶,你認認這柄簪子。”

她的聲音帶着磅礴的怒意, 低重得像是要将人的腦殼敲碎一樣。

顏鳶沒料自己這麽快就被發現, 心尖一顫,額頭滲出層層冷汗, 她硬着脖頸踏進堂內, 先注意到的卻是陸宸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她發現陸宸的臉色也不好看,眉間的印堂發灰,宛若寺廟中持斧钺的羅漢, 冷漠肅威。

顏鳶吓了一跳,打算将視線錯開,不想陸宸眼底的那抹郁厲在看到她看向他的時候驟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的安慰。

看來問題應該不大, 顏鳶在心中暗籲一口氣。

“媳婦見過婆母。”她走到呂氏面前規矩行禮,還未起身, 視野裏便出現了一支簪體水透的白玉簪。

“顏鳶, 你可認得這簪子?”

“認…認得…”顏鳶看着這支熟眼的簪子, 微颔首。

可這簪子本是一對, 為去年中秋佳節, 呂氏從自己的嫁妝裏取出賞賜給她和姐姐的東西,她怎敢說不認得。

她的那只一直被她好好地保管在挂鎖的妝匣內, 呂氏讓她認的這支,應該是姐姐的。

話說姐姐的簪子為何會出現在呂氏的手裏?呂氏今日的怒火是因這簪子起的嗎?

顏鳶心下狐疑,卻也不敢問,她垂頭僵立在原地,等候呂氏接下來的問話。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應該是我賞給你和顏芙的刻梅羊脂玉簪。”呂氏眼中有股易查的恨意。

顏鳶敏銳地發現呂氏在稱呼她的姐姐時不再親昵地喊“阿芙”,而是全名喝出…

呂氏只有在發怒和氣惱的時候才會叫人全名,眼下這種情況,該不是姐姐辦了什麽錯事,惹到呂氏不快了罷…

這個荒誕的念頭一在腦海中浮起,顏鳶便将其狠狠掐滅。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自打她進入侯府,印象中呂氏一直對姐姐青睐有加,多次當着賓客們的面誇贊姐姐娴熟敏慧、通達情理,是靖遠侯府未來的好主母。

姐姐确實也如呂氏所誇贊的那般精明能幹、賞罰分明,從未有錯漏之處。

呂氏怎可能厭棄姐姐。

“回婆母,正是。”雖然腦中的思緒像一團亂麻,但顏鳶還記得要回呂氏問的話。

呂氏問:“甄媽媽手中的簪子可是你的那支?”

“不是。”

“口說無憑,你讓貼身婢女将你的那支取來。”

“是,婆母。”顏鳶對小杏低語簪子的所在,小杏明白後快跑着去了。

片刻後,小杏捧着東西回來,同她一起進東正堂的還有含着淚的顏芙。

“婆母,這些下人為何都跪在地上,是差事哪裏辦錯了嗎?”甫見到東正堂內一衆跪地的場景,見過許多世面的顏芙也不免得慌了神。

呂氏沒有理會顏芙,她對着小杏送上來的簪子端詳了好一會,眼中的陰霾愈來愈重。

“婆母?”見呂氏并不回她的話,顏芙欲再詢問一次,不想得到了呂氏的出聲呵叱。

“顏芙,你跪下。”

那呵叱聲出現得突然,顏芙被吓得肩膀顫了顫,瞳子有一瞬的失焦,她咚的一聲跪地,身板筆直,哀聲道:“婆母,不知媳婦哪裏有錯,還請婆母明示。”

“甄媽媽手中的簪子可是你的。”呂氏在說這話時尾音沒有變化,是陳述語氣,她沖甄媽媽偏了偏頭,示意甄媽媽将東西捧到顏芙面前。

“世子夫人請觀。”一支卷在錦帕中央的簪子被放到地上。

看着那支梅瓣剔透的玉簪,顏芙心底疑窦叢生。

她确實有這柄簪子不假,但因紋飾老舊,這簪子一直被她丢在鏡臺妝奁的底層抽盒裏,從未帶進發髻中,絕不會不會丢在外面的,出現在呂氏面前。

并且同樣的簪子顏鳶手中也有一支,呂氏緣何就認定這是她的簪子。

想到這裏,顏芙用餘光瞥了眼旁邊的顏鳶。

只見一向被呂氏針對顏鳶此刻正好模好樣地坐靈幡前在圓杌子上,眸底微漣,像是噙着一抹對她的擔憂。

好奇怪,呂氏竟然沒有借着簪子的事情斥訓她…

“嫂嫂,我這樣乖巧,你若是不給我糖吃,你會傷心的。”

不知怎的,昨日那道一直在耳邊讨好的稚聲驟然響在腦海裏,其中一句“毫無”邏輯的話激得顏芙寒栗遍生,瞬時覺得今日事情沒那麽簡單。

不給他糖吃,我會傷心…

昨日她真的沒有給他糖吃…

顏芙後背的脊骨麻了又麻,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

這支簪子就是她的。

“顏芙,我問的話怎麽不回,是昨晚在供案下沒荒唐夠嗎?”呂氏的聲音如滾在暴雨中的驚雷,徹耳異常。

聽着呂氏滔天怒意的質問,顏芙胸口冰涼一片,不知該如何解釋。

昨晚,她确實被那個挂着無邪笑容的少年在東正堂內、她丈夫的靈位前壓倒,相擁着摔進供案。

但她有及時将人搡開,并未做那些喪心病狂的事情。

本以為好言将少年勸走便可相安無事,沒想到今日竟有她不用的簪子無緣無故地出現在這裏,呂氏罰她跪地,讓顏鳶和衆多仆婦看她臉面盡失的樣子,這其中定然發生的什麽她不清楚的事。

未知全貌不能輕易認下,以防有人在其中渾水摸魚,危害于她,顏芙咬着銀牙,在心底堅定地想。

她捧起地上的玉簪,珍愛地撫摸那上面的紋路,道:“婆母,這支簪子是我的,但它已經丢了好久了,不知婆母是在哪裏發現的它。”

想起發現簪子時的場景,呂氏的老臉難免一陣紅一陣白,她不知如何用幹淨的語句描述那個畫面,便讓甄媽媽代她講。

“世子夫人,最先發現供案下有異樣的是三公子。”

甄媽媽向顏芙行了個禮,道:“今日出殡,三公子記錯了時辰,未用早膳便來了東正堂,老奴恐三公子一會出城饑餓,便擦了果子給三公子吃,三公子沒接穩,果子不小心滾進了供案下,三公子爬進去取,再出來時,身上臉上都蹭滿了白漿。”

“那白漿帶着膻味,一看便是男子的純元之物,奴婢們便掀開供案的簾幕查看,就見這支簪子泡在地上的黏膩之中,靡霏奪目得緊。”

堂內後至的幾人聞此皆都大駭,顏芙也驚于少年的癫狂。

昨晚,她衣衫工整,未與那少年行敦倫之事,今日之殃,怕都是他的陷害。

他到底是個傻子還是個瘋子!

“婆母,阿芙冤枉,夫君生前待阿芙極好,他的棺椁還未出殡,阿芙怎會在他的靈位下做出這種無德之事。”顏芙狠狠地哭泣,對着呂氏連磕好幾個響頭:“求婆母明鑒,還阿芙一個清白。”

呂氏目光炯炯地審視着顏芙,本也想相信她無辜,但疏雲居門房的回話卻讓她不得不懷疑顏芙做有此等事。

門房小僮當時的回話是:“世子夫人昨夜很晚才回疏雲居,那時大概已經子正。”

一個孀居的寡婦,夜間不在自己的房中安寝,很難不讓人懷疑是出去幹了什麽。

呂氏問:“你昨夜子時歸寝,子時之前都去幹了什麽?”

聽完呂氏的問話,顏芙稍緩平靜的心再次慌亂地鼓動起來…

因為今日陸珏出殡,昨晚她害怕殡禮有遺漏之處,便秉燈前往東正堂核點随葬物品,不想那個少年也在那裏,畫碧被他用口渴的借口遣了出去,屋內只剩他們二人。

見畫碧離開,少年身手利落地插上門栓,吹滅燈燭,一個閃身沖到她面前,握着她瘦削的肩頭去吸她的頸窩,喘在她耳畔的低音不斷訴說着他的欲望。

“嫂嫂,我想吃糖…糖…甜甜的糖…”

她将少年推開,少年卻又如靈蛇一般地纏上她,弄得她手中用于核點的名冊不知落到哪裏,只能借着月光去尋。

即使這樣,少年也不放開她,有勁的肱臂箍着她的柳腰,好心地和她一起尋。

“嫂嫂,我看到啦,就在那個桌子下面。”還正尋着,少年突然指着身側的供案說。

顏芙聞言掀開供案下的垂簾,裏面空無一物。

“小叔,你騙我…”

知道自己被戲弄,顏鳶也沒了耐性哄少年放開她,剛伸出指甲去扣環小腹前的手臂,不想腰後卻忽地有一道壯力頂來,她腳下的步子被頂得不穩,整個人失去平衡地向供案下傾去。

“…啊…”

一陣天花亂墜的翻滾後,顏芙感受到了身下石磚的冰涼和身上少年的灼熱。

“小叔,別鬧。”她伸手撩開旁邊的垂簾打算爬出去,指尖還未碰到垂簾下的流蘇,纖長的葇荑就被少年一把攥緊,移到鼻下輕嗅。

“聞到了,嫂嫂是甜的。”少年的笑聲如清脆的鈴铛一般。

相關推薦

發表評論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