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章

如果說有一天夏洛克福爾摩斯由于沒有有趣的案子而不幹咨詢偵探這一行了,那麽最合适他的新工作會是什麽呢?答案是編劇兼職演員。的确以他過人的天分,一定永不下崗!

當茉莉看到夏洛克以旅游記者的身份巧妙地避開和調皮的小鬼們打交道以及各式辛勞的義工工作,輕松獲得在寺院裏四處轉悠,以及與大喇嘛唠嗑的機會時,內心深處感到了萬分的不平衡,這大概也是許多體力勞動者對腦力勞動者的怨念。

當然,演員和編劇也不是這麽好當的,至少對着普通人唠嗑,聊八卦,聊浪漫史,何況是完全不存在的浪漫史,對于夏洛克來說也不是多簡單的事情。

至于劇本嘛,大致上是這樣的:阿爾塔蒙西格森先生是一位家境優渥的青年,然而,在很多人眼裏也是個不思進取,游手好閑的富二代公子哥,可又不是個普通的富二代,是個十足的怪胎。熱衷于旅行家事業,時不時能寫點游記掙掙錢。不過對于他本人來說,旅行家事業本身的樂趣遠勝于金錢,他對于遠足與探險的喜愛和狂熱以及古怪孤僻的性格都令周圍的人對其敬而遠之。後來,在旅途中遇到了志同道合的索菲亞哈德森小姐。和他相比,索菲亞是衆人眼裏的乖乖女,聰敏細心同時合群,有穩定的教師工作,似乎唯一與他相似的是她也是旅游愛好者。然而事實是,這樣兩個看似截然不同的人卻有着絕佳的默契,相似的三觀,她并不将他看作怪胎,他也并不将她視作無趣。第一次分離過後,他向她求婚,沒有婚禮卻相約到世界屋脊結婚,以這樣一種方式見證愛情。這就是為什麽他們現在出現在這裏,為什麽她回去義務叫英語,而他還在這裏偷懶。

其實是蠻俗套的故事,只是,如何做到在言談中不露出破綻,時不時還要露出一副一往情深的樣子實在是不容易的。至少茉莉有時候提前完工,加入到夏洛克和大喇嘛的交談中時,見到過幾次那雙神奇的眸子發出奇幻的光芒,頓時佩服得五體投地。當然,她因此也刻意拖延時間,盡量避免與他們交談,以免夏洛克編的太玄乎,她一時反應不過來,接不上,編不圓謊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言歸正傳,我們還是要回到案子身上。迄今為止,夏洛克和茉莉已經在這裏守了三個多月了。進展嘛,一般般。排除了大喇嘛的嫌疑,基本确定了他身邊那個小僧的身份,現在就只能是伺機而動了。

前期工作倒是特別順利,第一次談話,就可以确定大喇嘛完全是個不管事,全然醉心于自己的世界,日常生活每天都是按部就班,并且堅持每周至少到日喀則救助站一次。作為德高望重的前輩,時不時出去參加個活動之類的,也全靠他身邊這個小僧安排。

要說這小僧一眼看上去倒是個虔誠的,勤勞務實的人。小個子,體格健壯,動作很敏捷;雖然年齡約在三十開外,臉皮卻很光滑。他的前額有一塊被硫酸燒傷的白色傷疤。可惜,手上的針眼掩飾得可就不怎麽樣了。閑聊中,夏洛克發現在接近走私開始前一年多的時間,大喇嘛的外出活動安排得很密,而最近幾年外出時間點也是比較敏感。

然而,這些還不足以定罪,當他們發現這個家夥的褲腿膝蓋是多麽破舊、皺褶和肮髒時,對他為何熱衷于跑到救助站地下倉庫便恍然大悟。

鑒于這個寺院在樟木邊境的救助站就坐落在與尼泊爾接壤的位置,夏洛克和茉莉,準确的說是茉莉,因為夏洛克實在反感這個動作,只消親自到救助站走上一趟,學麥考夫用傘柄敲一敲地下室上的地板确定了隧道走向的确如他們所想朝向尼泊爾方向。因而基本可以确定是與下水道相連,一直穿過邊關,通到尼泊爾邊境附近某處房子。

樟木邊境周圍圍繞着日喀則蒿,高高生長着,成為民居天然的屏障,甚至是窩藏毒窩的最佳道具。日喀則蒿高的甚至可以沒至小腿,藏人藏物都很是方便。他們可以利用黑夜和日喀則蒿的掩護,越過界河将走私貨物運送到洞口,然後将物品傳遞到另一邊洞口,實施走私。

茉莉和夏洛克在那裏探頭探腦半天,很快引來了海關人員的注意。用夏洛克話來說,他們也只能看見這個,拿着國家俸祿不幹事兒也不好。

實地考察容易打草驚蛇,他們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從隧道走向上看基本已經可以确定具體位點。

于是,以上這點子發現就一直作為精神支柱支撐着夏洛克和大喇嘛閑聊,茉莉睡沙發的苦日子。話說回來,夏洛克逗小孩絕對是一件極具觀賞性的事情,總之,在角色扮演的妨礙下收斂了性子的夏洛克依舊可以毫不費力地在十分鐘之內把任何一種年齡段的小孩弄哭。茉莉本來不過是心血來潮拉他來搭把手,不想被他弄得自己也快哭了,從此打消了讓他幫忙的這個念頭。很難判斷夏洛克是不是為了偷懶,直接用行動有力而委婉地拒絕了下次的教學任務。

時間一點一點小小地挪動着,當大喇嘛的一次長途旅行開始,他們就意料到毒蛇即将出動。大日子啊!他們提前一天抵達樟木邊境,第二天淩晨趕在約翰克萊到達之前摸黑進了地庫,埋伏在那裏。沒錯,那個小僧就是大名鼎鼎的約翰克萊,集殺人犯、盜竊犯、搶劫犯、詐騙犯于一身的約翰克萊,現在還要加上走私犯,販毒分子的頭銜。

地庫入口用一塊鋼板封住,洞內用橡皮筋勾住,方便開合。地庫大門只是簡單上鎖,夏洛克拿出兩把手鑽,一根撬棒和幾把□□。夏洛克集中精神幹了半小時,象個熟練的機械師一樣放下一件工具,又拿起另一件。最後只聽到嗒的一聲,門開了。

打開地庫大門,入口處,放着鑽頭、鋼管、水泥等工具,堆着一捆一捆麻包袋,茉莉打開一看袋裏全是挖出的淤泥。

夏洛克率先闖入,留下茉莉收拾殘局,務必把它恢複原樣,以免引起約翰克萊的懷疑,說起來真是要感謝他自己留用的橡皮筋。

茉莉專心地鼓搗着,忽然感到身後有人靠近,一條手臂勒住了她的脖子。茉莉毫不猶豫地掣肘撞去,另一只手已經抄起了工具箱裏的小刀。

“哎哎哎,冷靜冷靜。”茉莉定神一看,夏洛克慌張避過,大叫着制止茉莉飛刀的意圖。茉莉愣了一愣,手下一慢,夏洛克扭過她的手腕,一把奪過她手中的刀。

“你發什麽瘋?吓死我了。鬧出動靜怎麽辦?”茉莉氣得給了夏洛克一腳。

夏洛克靈活地避過:“放心,約翰克萊機靈着呢。這條地道極其隐蔽,拉下地庫卷閘門後既隐蔽又隔音,門口用木板蓋住,經過層層遮掩後,從外面極難覺察到車庫裏的動靜。你這個狀态不好,醒醒神,要興奮起來。我們的對手是倫敦頭腦最冷靜、膽子最大的罪犯之一,盜竊團夥的頭頭。他是盜竊犯出身,他的身手比他的頭腦還要靈活!”

她哪裏狀态不佳了,做事專注這事兒無可厚非,她好歹還是覺察到有人靠近的,不像他在221B,約翰出門了他都不知道。

“裏面還有閘子進不去嗎?”茉莉收好工具箱遞給他。

“沒有。只是路比較繞,而且挺暗的,你沒有手電筒,怕你找不到。”

這倒是奇聞了。夏洛克不是一向案子當前,一頭紮進去,萬事皆可抛。茉莉一頭霧水,估摸着大概是裏面路況實在太糟糕,渾身上下都警覺了起來。

他們從一條扶梯爬入通道,通道寬約0.8米,高約1米,長約40米。四面由水泥和三角鐵支撐,很牢固。地道上挂着照明燈、繩索、滑輪,下方鋪設軌道。

貓着身沿地道往前,每隔一段就有一個鋼架和照明燈、抽風機,人完全沒有窒息感。地下道剛開始是直道,轉個彎又是直道,均能容納一個成人爬行通過。

地道的出口藏在河堤的另一端上,距離路面約2米高。約60厘米厚的水泥河堤已經被打穿,周圍将近3米高的蒿叢,正好遮住了出口。

地道裏有好幾個板條箱和幾個大箱子,鑿開一個小口子,都是些名貴的動物皮毛和一些白色粉末。若是這一趟成功,更是一筆巨款,難怪約翰克萊貿然轉行,想來這兩年撈了不少。

夏洛克跪在石板地上,拿着提燈和放大鏡開始仔細地檢查石板之間的縫隙。他只用品刻時間就檢查完畢,聳身站了起來,并把放大鏡放回口袋裏。

他說:“我們起碼要等一個小時,我站在這個板條箱後面,你藏在那些箱子後面。然後當我把燈光照向他們的時候,你就迅速跑過去。槍給你。”

他們就這麽靜候着,神經緊張,在那陰濕寒冷的地下室,在那突然的黑暗裏,令人有壓抑和沮喪之感。

時間過得真慢!事後他們對了一下表,一共等了一小時十五分鐘,但是茉莉覺得仿佛是通宵達旦,整整一夜,似乎曙光就要來臨。因為不敢變換位置,所以他們甚至累得手腳發麻。雖然神經緊張到了極點,但茉莉聽覺卻十分敏銳,小心注意着周圍的一切動靜,甚至于彼此的呼吸聲。

百無聊賴,茉莉擺弄着爸爸給她的印鑒戒指。利用爸爸給她的資源,去一步步瓦解爸爸的心血,茉莉心裏總有些小疙瘩,大約就是像吉姆所說的,她不是個太有道德感的人吧。吉姆的死又何嘗與她無關呢?即便從正常人的眼光,自然,這樣的惡棍罪有應得。然而在茉莉心裏,吉姆莫裏亞蒂這個名字和惡棍總還是有些距離。這樣的想法一直困擾着她,尤其在這樣安靜的時分。

從她面前的箱子上望過去,可以看到石板地那個方向。茉莉忽然看見隐約地閃現着的亮光,起先,那只是閃現在石板地上的灰黃色的星星之火;接着火星聯成了一條黃色的光束。忽然間地面悄悄地似乎出現了一條裂縫,一只手從那裏伸了出來。

大概一分鐘左右,這只指頭蠕動的手伸出了地面。然後同它的突然伸出一樣,頃刻之間又縮了回去,周圍又是一片漆黑,只有一點灰黃色的火星照亮着石板縫。不過,那只手只是隐沒了一會兒。這個人敏捷地向四周圍察看了一下,然後用兩只手扒着那缺口的兩邊向上攀升,直至肩膀和腰部都到了缺口上面,然後一個膝蓋跪在洞口邊緣。一剎那,他已站在洞口一邊,正碰上夏洛克。

可惜這位可憐的後來者沒有太多的時間和我們的拳擊冠軍交手。他不過是怒吼了一聲,正準備向夏洛克撲過去,他的後脖頸兒就被一只手死死卡住了。一塊浸有□□的海綿放到了他那扭歪了的臉上。不錯,茉莉啓用了第一個珠子。

“對不起,太危險了,我沒法等你的指示在一旁幹看着。我不想讓你冒這個險,雖然我很理解你想和他交手玩玩兒的心情。”

夏洛克無奈地擺擺手,倒是沒有說什麽,麻溜地用一根皮帶捆着他的胳膊,另一根皮帶捆着他的雙腳,把他拖到一個僻靜的小角落。

不多時,俘虜在掙紮着坐了起來,他以一種驚訝和憎恨兼而有之的奇怪神情看着捕獲他的人。忽然,像是才記起正事一般,使勁地拉扯他身上的皮帶,狂怒的眼睛裏殺氣騰騰,大聲謾罵着,倒是難得一聽這麽多髒話,他們倆都懷疑自己有生以來第一次聽到這麽豐富的詞彙。

夏洛克無動于衷似地說:“約翰·克萊,那是徒勞的,你逃不過這一關了。”

對方卻忽然停下來,極其冷靜地回答說:“我看是這樣。不過我想我的好友會平安無事的 ”

夏洛克說:“我的人正在那邊門口等着他呢。”

“噢,真的,你們辦事似乎很周到。我應該向你們致敬!”

“謝謝誇獎,不過還有一些小事情還需要你配合配合,你有興趣交待一下你的小夥伴們的事情嗎?我認為你的小團夥真還不賴。”

“福爾摩斯先生過譽了。那真是要多謝曾經哈德森先生的提拔了。哦,忘了向您問好了,親愛的哈德森小姐,或者您大概願意我稱您一聲福爾摩斯夫人?”

這麽快就認出了他們的身份,實在是要多謝茉莉手上的那只印鑒戒指。茉莉其實也猜到了他的意思,冷冷道:“随您。對我來說,這兩者沒有區別。”

“我想我還是更喜歡哈德森小姐。久仰大名,據說莫裏亞蒂自殺前發了一條短信,收信人是您,似乎我這位同僚這次慘敗要歸功于您呢。”

“謬贊了,與我無關。”

“小姐不必謙虛了,這當然也離不開福爾摩斯先生的鼎力相助,但也自然少不了小姐您的推波助瀾了。”

“是。”茉莉已經預料到她接下來別的話了,也不願和他磨叽,企圖打斷他。

約翰克萊自以為找到了救命稻草,又怎肯輕易放過:“我只是替哈德森先生難過。哈德森先生栽在福爾摩斯手裏,小姐何必還幫他?小姐不覺得夏洛克福爾摩斯先生驟然選擇租下您的房子住下太過刻意了嗎?莫裏亞蒂輸是因為他始終不肯利用您,不像……”

“夠了!”茉莉厲聲喝止了他。約翰克萊面上一喜,以為得計,卻不料聽到一聲冷笑:“克萊先生,您知道您為什麽不能在我爸爸……卸任之後順利承接他的衣缽嗎?因為你對人性的把握遠不及他。”

茉莉冷眼看着他氣得幾乎咬碎了牙:“不要企圖對我打這種形式的親情牌。‘所有的錯誤都有理由被原諒,除了愚蠢。’這才是我爸爸教給我的。這也是為什麽他最後搶先在塵埃落定以前選擇自殺。更不必提我丈夫在我爸爸的死亡上扮演了什麽角色,你,莫裏亞蒂的小動作我也不會不知道,相比起動機,他還比你們高尚得多。是的,愚蠢是不可以原諒的,所以你還是堅持什麽都不說嗎?”

約翰克萊搖頭。茉莉給自己的□□上膛,微微一笑:“愚蠢是不可原諒的,所以福爾摩斯先生選擇利用我,而不是你。沒有價值,所以,你必須死。”

“砰!”一聲槍響,送走了這個硬骨頭。與此同時,那一聲槍響卻一直在茉莉頭腦中回旋,與這些日子一直萦繞在她耳畔的那聲槍響漸漸重合。眼前這扭曲的面孔時而是約翰克萊,時而卻是吉姆莫裏亞蒂。

茉莉抱住自己的腦袋,痛苦地蹲在地上。作為法醫,她見過太多可怖的屍體,卻不及這一次來得令她心悸。

她能依稀感覺到頭頂夏洛克的氣息,推開了他環着她的手:“別在意他說的,我都不在意。走啦,回去了。”

她轉身離開,他沒有攔着,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從前,每次都是他丢下她就跑,現在卻是倒置了。如果真的不在意,又何必解釋,何必迫不及待地打斷,何必急于一時,親□□殺了約翰克萊。只是,他不明白,她在意的是莫裏亞蒂的離去,還是麥考夫的利用。然而,這兩者似乎與他都無關。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改編自原著紅發會和現實拉薩和深圳兩起走私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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