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疫病

第51章 疫病

小杏在一旁問春桃:“姐姐, 姨娘的病情這樣重,主母可知道?”

春桃答:“主母知道,姨娘最開始還說是小毛病, 忍忍就過去了,攔着不讓我請郎中, 說省些銀錢,我是後來看場面真的不對,才違背姨娘的命令, 去蓬韻齋見大夫人。”

“大夫人知道了這件事, 也沒拖着,立即就叫了門房的去請郎中來。”

聽到身後的對話, 顏鳶紅着眼睛望向春桃, 語氣生硬地問:“你的信都送到了靖遠侯府,甚至我人已至北院,郎中還沒到嗎?”

“嗯…”春桃想起被請到蓬韻齋密談的郎中, 心中怵惕,不敢對顏鳶講實話,忙跪下磕頭認錯:“三小姐請恕罪, 都是奴婢失職, 奴婢這就去門房打聽消息。”

語落,也不等顏鳶點頭, 從地上爬起便向外跑, 迎面撞見帶人前來的孫媽媽。

“北院有人嗎, 郎中到了。”孫媽媽的聲音越過窗沿邊的長頸瓷瓶, 鑽進仍有餘怒的顏鳶耳中。

顏鳶起身出門, 站在門前的廊檐下等候。

孫媽媽見迎接的人是顏鳶,眸光驚訝地閃了閃, 蹲身行禮:“老奴見過三小姐。”

“媽媽辛苦,快進來喝口茶。”顏鳶瞧了瞧跟在孫媽媽身後的年輕郎中,心頭略過一絲擔慮。

小娘痛風發作得嚴重,這郎中面龐素淨,看起來經驗不深的樣子,他能看好小娘的病嗎。

但考慮到再請郎中還需時辰,顏鳶還是将那抹焦慮丢回肚子。

還是讓他瞧瞧罷,萬一是個造詣頗深的醫者也可能,她的小娘已經暈了許多,着實沒有時間再等下一位郎中。

這樣想着,顏鳶行回屏風後,将泡在銅盆內的濕帕子擰幹,走到床前,一邊為李姨娘擦汗,一邊屏息觀察年輕郎中把脈的神情。

只聽年輕郎中眸色漸暗地問:“不知夫人最近食欲如何,可有胸痞嘔惡之症?”

“有有有。”春桃點頭:“姨娘最近吃得甚少,一頓膳最多就用一個饅頭。”

年請郎中又用手背探了探李姨娘額頭上的溫度,問:“這發熱是剛起的嗎?”

“發熱?”春桃疑惑地頓了瞬,搖頭:“姨娘額頭一直是正常溫度,郎中要是摸着熱,便是新起的。”

“既是這樣,那怕是壞了。”年輕郎中若有所思地看了旁邊的孫媽媽一眼,不确定地說:“你們府上的這位姨娘怕是得了能染人的疫病。”

染人的疫病?

顏鳶被年輕郎中的這句話驚得背脊一寒,捏在手中的帕子差點落到李姨娘的臉上,她強力地斂住心神,聲音發顫地想要年輕郎中再說一遍他的診斷。

“郎中,你剛剛說什麽?”

年輕郎中嘆出一口氣:“姨娘痛風發作的同時,可能也得了疫病,不過在下醫術一般,疫病之說還請丞相府再請其他郎中來診診。”

盡管年輕郎中說得模棱兩可,但顏鳶的心底還是因此涼下三分。

一個小小的痛風就已經讓她的小娘痛苦難捱,如果真患得疫病,小娘豈不危在旦夕!

況且疫病能染人,是件大事,被疑者是要送到冷清的莊子上,她的小娘在丞相府還沒過上幾天舒坦日子,又要回到之前的苦難之地,小娘的病情恐痊愈無望。

“煩請媽媽再請一位郎中。”顏鳶不甘心李姨娘就這樣被含糊的診斷送出丞相府,對孫媽媽堅持說:“如果下一名郎中仍說小娘得的是疫病,我用自己的馬車送小娘出府。”

“三小姐,你就別為難老奴了。”孫媽媽嘆了一口氣出來,向顏鳶搖了搖頭:“此事關系重大,涉及阖府人的性命,若是誤診還好,虛驚一場,若當真是疫病該怎麽辦,再請郎中确診,這段時間不知又會傳給丞相府多少人。”

“還請三小姐見諒,此事老奴得快些請示夫人的意思。”

顏鳶自知理虧,也不敢再提請郎中的事,只得眼睜睜地看着孫媽媽讓守在門外的小丫鬟圍緊口鼻回蓬韻齋禀告此事。

一個時辰後,三五輛釘死窗棂的馬車駛進北院,不光李姨娘,北院所有的人,包括顏鳶和孫媽媽都上了馬車,每個人皆都神情忐忑,各有憂慮。

顏鳶看着在颠簸中昏迷的李姨娘,心底五味雜陳。

她的小娘這輩子好像一直在吃苦,年輕的時候在瓦舍內賣茶,頂着風吹雨打,後來進了丞相府,得了風病的同時還要受着王氏的苛刻,但她毫無怨言,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留給年幼的她,讓她勉強平安長大,再後來,長大的她嫁進了靖遠侯府,因着陸宸的緣故,王氏待她的态度略有好轉,安置小娘回府,不想甫回丞相府沒幾月,已經顯好的風疾又發作起來,還攤上時疫,被迫回到那個老破的莊子上。

也不知這次要在莊子上待多久才能回丞相府。

雨棠院內,收到丞相府傳告的夏平急匆匆跨進書房,見陸宸正坐在書案前聚精會神地比對梅圖和馮水兒雇契上的手印,也顧不上先聲呼喚,直接說道:“公子,不好了,夫人被送到了丞相府京郊的莊子裏了。”

“怎麽回事?”陸宸放下手中的紙,滿目狐疑。

夏平答:“夫人聽說李姨娘風疾發作,便回丞相府探望,未料看診的郎中診斷李姨娘得的是疫病,丞相府便将李姨娘,以及與李姨娘接觸過的人都送去莊子上了。”

“夫人也在其中。”

陸宸眉眼冷峻地聽完夏平的話,潦草地收起梅圖和雇契,霍然起身:“夫人去的莊子具體在哪個位置。”

疫病這個東西可輕可重,若是尋常一些的倒還好,就怕李姨娘得的是那種病程急迅的瘟疫,顏鳶便是危在旦夕。

陸宸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他都要去看看。

“公子,下屬一聽到這個消息便來通禀,莊子的位置尚且未知,公子放心,下屬已派人去打聽,待派出去的人回來,下屬立即将人帶到公子面前。”夏平答。

“哦。”陸宸神情凝重地坐回桌案前,什麽也不想幹,他緩緩阖上眼,只覺得頭皮一陣痙攣地麻。

風疾、疫病、莊子…

他怎麽覺得這件事又是沖着顏鳶去的。

如果是,丞相府将顏鳶困到莊子上的目的又是什麽?

無盡的窒息感像冰冷的潮水一樣漫上陸宸的心頭,他張開嘴大口地呼吸着,卻依舊得不到解脫,直覺那恐怖的壓抑快沒過頭頂。

不行!就算不知道那莊子的位置他也不能在雨棠院坐以待斃,時間急迫,他不能自亂陣腳,沒有莊子的消息,顏芙那邊的便要繼續查。

“夏平。”陸宸使了許多力氣才喚出聲:“你拿着我的名帖,去太醫院,問問于太醫是否在,看他是否肯去複診疫病,如果肯,我陸宸就算是欠他一個人情,日後有需要幫忙的定在所不辭。”

“是,公子。”夏平得了吩咐立即轉身。

“嘭。”約有十尺高的木板門重重地合攏,不多時外面便傳來鐵索纏繞的聲音。

顏鳶的心好似也被那鐵索纏緊,陣陣痙攣疼痛,她對周圍的啼哭抱怨視而不見,屏着呼吸轉身,打算去看李姨娘的情況。

“三小姐。”一名頭戴木簪的婦人攔住顏鳶的去路,撲通一聲跪地,懇求道:“奴婢的身體一直康健,在丞相府做工幾年都未得傷寒,這次姨娘的疫病奴婢肯定也沒有染上,還請三小姐通融,放奴婢出去罷。”

顏鳶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語。

婦人見顏鳶站在原地不動,以為是自己的話觸動了她,忙保證地說道:“奴婢離開莊子後不會讓丞相府那邊知道,等姨娘和小姐什麽時候離開莊子奴婢再返回丞相府。”

婦人話畢,顏鳶卻依舊不語,庭院內寂靜得落針可聞,所有的人都看向這裏,默默地等待着顏鳶的決定。

“三…小姐…”婦人見顏鳶一直默着,有些摸不準她的心思,試探地喚問:“不知小姐是否同意…”

“不瞞你說,我也想出去。”顏鳶将心底燥煩的怒火壓了又壓,語氣生硬:“可是這莊子你也見到了,圍牆建得又高又結實,幾扇可供出入的門都用鐵鏈鎖着,就算我同意了也沒有人能出去。”

許是覺得自己在煌煌衆心面前這樣無所謂終是不妥,顏鳶凝眉,溫和了嗓音道:“大家莫慌,郎中只是初診姨娘患有疫病,丞相府先将我們送到莊子上只為以防萬一,姨娘是否真的染上疫病,還需其他郎中的醫斷。”

“況且你們想,姨娘她這段日子中風發作,常苦于病痛,不良于行,甚6少出府,若真得了疫病,定然是從丞相府它處染得,但是你們有聽說丞相府此前有人得高熱、神昏、抽搐等症嗎?”

顏鳶看向旁側的一名小丫鬟,問:“你有聽說過嗎?”

小丫鬟怔了怔,搖頭。

顏鳶又将目光轉向身後的孫媽媽:“孫媽媽在母親身邊伺候,見的人多,不知孫媽媽可有聽說過?”

孫媽媽不知道顏鳶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一時不好思索,只得從實回答:“三小姐,老奴也沒聽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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