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談過這些話之後,司馬君逸明了了父皇的良苦用心,知道他并非寵信奸佞,昏庸無道。只是明知而無為,無力抗衡。他只能痛苦的決定負了師傅的女兒穆婉儀,娶自己很讨厭的人夏侯荨,那個刁蠻的膚淺女子,更是自己仇人的女兒。
不是夏侯良,他的母後不會郁郁寡歡,深居佛堂,不是夏侯良,他的父皇不會病入膏肓,藥石無醫,不是夏侯良,他的弟弟不會花樣年華,突然暴斃。不是夏侯良,他的師傅不會年邁奔波,承受苦寒,不是夏侯良,他和愛人不會天涯兩隔,苦苦分離。這一切都只是因為這個毒瘤,他只能隐忍,想辦法拔除他。
那日離開皇宮,忽然一道白光從眼前飛進太師府,司馬君逸苦笑,這皇宮之大卻無信任之人,處處都是夏侯良的眼線。後來去到夏侯府借送彩禮之名,也查不到任何特別之處,夏侯家果然是難拔的老虎之牙。
而且那天夏侯荨那個膚淺的女人還出現在自己面前,濃妝豔抹的妝容,花俏豔麗的裝束直讓自己覺得像是見了花街的女人,可是自己偏偏要娶這樣的女子。驀地回頭看了看床上本來沉睡的女子,只見那女子居然是睜着眼睛直直望着自己,不知道看了多久。司馬君逸忽的一驚,自己居然毫無所察。慌忙鎖上窗戶。換了臉色笑着走過去說:“荨妹妹,什麽時候醒的?我居然沒有察覺,實在失禮了。”
小玉兔一直看着司馬君逸身上流露出的悲傷,壓抑的憤恨,覺得好似感染了自己,讓自己一直靜靜的看着,忘記逃跑,不敢打擾。結果被突然轉身的司馬君逸逮個正着,那瞬間的變臉,假裝的微笑讓小玉兔覺得莫名的為他心疼。他只是一個十九歲的少年,而自己年長他一千來年,作為一個老老前輩,要愛護幼兒。她盡量笑的溫柔,趔開嘴巴露出牙齒,說:“呵呵,夜深了,上床歇息吧。”
司馬君逸臉僵了僵,笑容定格,內心一千萬個不願意,可是若是傳到夏侯良耳中說他不肯圓房,不知夏侯良會不會采取不利行動。可是想到跟這個女人圓房,司馬君逸覺得像是吃到茅坑裏的綠頭蒼蠅一樣惡心。
小玉兔掀開被子,笑着等着司馬君逸上床,她所能想到安慰人的方法就是用自己柔軟的兔子毛了。嫦娥姐姐每次難過的時候,自己蹦過去讓嫦娥姐姐抱着,陪着她一起睡,嫦娥姐姐就會笑了。
司馬君逸邁着沉重的步伐移到床沿,一副視死如歸的就義摸樣,翻身上床,心想就當被綠頭蒼蠅咬了一口了。躺下半晌,并不見夏侯荨有什麽行動,只是蓋好被子靠着他睡覺。雙手抱着他僵硬的胳膊。
再過了一會,司馬君逸發覺夏侯荨真的睡着了,小嘴半張,殘留着鮮紅的口紅和糕點屑。不自覺的往他身上蹭了噌,像個小貓咪,不,有點像那天的傻兔子。
第二天,夏侯荨整個人縮在司馬君逸的懷裏,司馬君逸也庸懶的将一只胳膊搭在夏侯荨的身上。宮女乖乖的端着洗簌用具站在門口一一排開。知琴悄悄的将門開了一個縫,門發出輕輕的吱呀一聲,司馬君逸立刻掙開眼睛,然後發現縮在自己懷裏和自己親密擁抱的夏侯荨,那是一個自責懊喪,自己居然睡的那麽沉,毫無防備,并且和這個女人這麽親密。可是夏侯荨面部濃厚的妝容被被子蹭掉的七七八八,倒顯出不同以往的清新別致。夏侯荨又在司馬君逸懷裏扭了扭找到一個自認舒服的位置,繼續半張着小嘴酣睡,呢喃了一聲‘姐姐’。司馬君逸覺得今天的夏侯荨似乎也沒以往那麽另人讨厭了。她不過是個被寵壞的大小姐;生出這種想法讓他一陣懊惱,猛地搖了搖頭;
悄悄起身洗簌,夏侯荨繼續以一種忘我的精神睡着。太子府裏的宮女心底妄議着新太子妃,面上卻不敢有一絲表現。知書,知棋,知畫全部習慣多做少說,知琴如今有自己的小算盤,巴不得小姐不得歡心,這樣自己方有一些機會。二小姐夏侯菁嫁入宮中封為德妃,可是一直無所出,結果自己的貼身宮女懷上龍嗣,也得了一個位份。自己正是要等待機會,伺機而上。
司馬君逸巴不得夏侯荨如此睡下去,他實在不想和她假意周旋,故做濃情蜜意。吃中午飯的時候,夏侯荨終于醒了,沒有被人捏醒,是睡到自然醒的。她朦胧的摸着身邊,昨天好象是在嫦娥姐姐懷裏睡的,結果什麽也沒摸到,睜開眼睛看了看,大紅的錦緞被子,大紅色的紗幔,這不是廣寒宮,這是人間,還是一間喜房。小兔子忙掀開被子蹦到鏡子前,鏡子裏顯出的面容不是自己的,是夏侯荨的。自己昨天鑽到她的身體裏了,于是小兔子趕緊努力跳啊,摔啊,卻怎麽也蹦不出來夏侯荨的身體。
外面的知書聽到屋裏的聲音,忙推門跑進來看到夏侯荨正摔在地上,忙吓的趕忙攙扶起夏侯荨,小心的說着:“小姐,小姐,你沒事吧,奴婢該死,沒聽到小姐傳喚。”小玉兔擺了擺手說:“我也沒叫你,沒事。”知書扶夏侯荨坐在梳妝臺前,出去傳喚梳洗。小玉兔看着鏡子裏的夏侯荨說:“沒辦法我法力不夠,進得去出不來,只能暫時做一下你了,你就暫時乖乖沉睡吧。就算借你身份一段時間來賠償我前段時間的身心傷害。”
知棋和知畫平時都盡量少跟夏侯荨接觸,秉持少接觸少挨罰的理念。知琴卻憑借聰明識色經常在夏侯荨身邊轉,小玉兔醒來享受棋書畫的侍奉,卻惟獨不見知琴,就問知書:“知琴呢?”
知書老實的回道:“知琴姐姐好象去幫小姐看着太子了。”平日裏但凡有太子的任何訊息,都是知琴告訴小姐的,因此小姐對知琴很是器重的。所以知書想知琴也是遵照小姐的吩咐去盯着太子的。
小玉兔嘴巴撅了撅,洗簌之後,不讓上妝,找了件白色素花衣衫穿上,這是她所能找到夏侯荨最素的衣服了。自己可是一只小白兔,還是白色比較适合她呀。用完午膳,便想着查探下地形,像自己這種常迷路的小兔子,怕是要逃出去并不容易,所以必須多花時間記路。剛想跳出門,突然想起如今是人了,便學着嫦娥姐姐一般優雅的邁步出門。知棋知畫早閃的遠遠的,不傳不出現。只有知書乖乖的跟在身後,小玉兔四處欣賞着府邸的地形,轉來轉去如想的那樣迷路了。卻也不敢問人,只好裝做四處閑逛的摸樣,走哪算哪了。
路上宮女見到駐足行禮,小玉兔微笑打招呼離開,心裏覺得太子妃可比做兔子被欺負威風多了。太子府面積雖是沒有太師府龐大,但是也不小。逛到日暮肚子已經餓的呱呱直叫,知書乖巧的低頭跟在身後,小玉兔實在走不動了,幹脆随便找了一處坐下不走了。知書也不說話,乖乖的站在旁邊。小玉兔說:“知書,我餓了,你去拿些胡蘿蔔過來。”知書說:“是,小姐”轉身跑開了。
小玉兔捶着腿,等着心愛的胡蘿蔔。不一會聽到腳步聲,以為是知書拿胡蘿蔔來了,開心的擡頭就看到了司馬君逸那張帥氣的面龐,司馬君逸也看到了她,一瞬間,兩人僵了幾秒。小玉兔暗想以後要靠着這人才能吃上胡蘿蔔,于是就蹦過去親切的打招呼:“司馬君逸,我餓了。”
司馬君逸本來遠遠看到繁花之中一女子端坐,好似落入人間的仙子一樣,身上有絲不染塵埃的出塵仙味,待看清才發現是面無任何水粉裝飾的夏侯荨,一臉的沉靜端雅,仿佛一副畫一樣,不似真實。內心微微差異,這女子一旦成親難道如脫胎換骨一樣換成了另一個樣子?
還沒回神,就見夏侯荨跳到自己跟前,柔媚的笑着說:“司馬君逸,我餓了。”那柔媚的笑容當真比以往的勾引更加有攻擊力,擊的自己一個哆嗦,可是這世間也只有她才敢直呼自己名諱,當真以為他們夏侯家無法無天了嗎?可是又一句可憐兮兮的我餓了,又直白又真誠,讓自己無法發火,也不敢發火。就當忍了他們夏侯家吧。知琴不知從哪裏突然竄了出來,給太子和夏侯荨見禮,然後乖巧的站在夏侯荨的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