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垂釣老翁放大招,高希言歸還手冊

垂釣老翁放大招,高希言歸還手冊

垂釣老翁怒氣洶洶,圓圓的眼睛瞪得渾圓,吹起胡子,道:“你們受了這般苦,卻還要追求什麽正道?怪不得都說乳臭小兒不知天高地厚,就你們一腔熱血和天真意氣,差點葬送一條人命,此時你們心中還沒有一絲後怕嗎?”

念白低頭,想到後怕的事,心裏也有幾分動搖和緊張。氣勢稍微弱了幾分,又像想起來什麽,擡頭道:“雖然常有不講武德,不守信用之人,若不到最後一刻很難裁決。若是一開始就在心裏給了這樣的認定,任何人都不可能與他人親近,更別提相知相守,這樣活着又有什麽意思?狼群還知道成群結隊,人又怎能始終孤身一人?”

垂釣老翁踩地瓦片刺啦作響,來回踱步,怒氣沖頂。走了三五回,突然停住腳道:“沒想到你們如此冥頑不靈,真不知道該說你們赤子之心,還是說朽木腦袋!世人都知道争權奪利,人以利聚,一旦共同的利益消失,還談什麽朋友,談什麽肝膽相照!聖人嘴裏那些大道理灌入你們腦子裏,為的就是讓你們成為權勢的墊腳石!那些不遵守所謂聖人之言的又依據什麽約束?你又憑什麽跟他們說理?”

高希言擡頭聽得仔細,不斷思考垂釣老翁說的話。

念白皺眉聽着,心內防線逐步退後。

“我已在這世間活了兩千年,看過的滄桑比你們看過的月亮還要多!既然這麽不聽勸,那我就不費口舌了,讓我看看你的修行,若是能有幾分令我刮目的本事,我就不說了,若是沒有,那就跪下跟爺爺說你錯了!”垂釣老翁又一通激情說教之後,片刻不停,立刻從手裏甩出幾條細細的魚線,向着念白飛去。

念白還沒準備好接招,加上夜色甚黑,絲毫沒有看見從屋頂上飛來的細長魚線。那魚線靠得很近時,念白才慌忙閃躲了一下。才看得清那魚線頭上還有一個八爪魚形狀的鈎子,那八爪鈎像是會轉彎一樣,在念白閃開的當下,立刻沖着高希言飛去。

念白伸手抓過高希言,轉了個身,讓他躲開。道:“你站遠點兒,最好回屋裏去。”

又沖着高處,十分氣憤道:“既然是你我比試,就不要傷及他人!更不該偷襲不懂武功之人!”

垂釣老翁冷冷地道:“看吧,心裏越多牽挂,越多條框,就越讓你分心!先前歷朝歷代,那麽些死在自己堅守的所謂大義的人,你們還看不懂嗎?那些虛無的東西,不僅斷送前程,還會粉身碎骨,最後呢?還不是給了小人們機會!”說完,眼睛又發出一陣紅光,剛剛盤旋回去的魚線又一次從高空襲來,比剛剛的速度更快。

念白的眼神在月光下不算差,卻只有在魚線接近眼睛的時候才能看清。還沒來得及抽出木劍,前幾招都只能用身體的力量和快速轉換步子躲過去,那垂釣老翁站在高處本身就有優勢,于是念白向右方小跑了幾步,一腳蹬地,跳到半空,中途踏了一下院子裏那棵歪脖子樹的樹幹,借力跳上了屋頂。

腳剛落地,垂釣老翁的八爪魚鈎也從他身後緊緊跟着上來。念白一個向後下腰,瞬時抽出木劍,一邊用木劍左右抵擋,一邊穩步向垂釣老翁逼近。

垂釣老翁輕蔑一笑,道:“不過是入門功夫,難不成你這個年紀才學了這麽點兒本事嗎?別在這兒丢人了,快讓我看看你的玄門功夫!”邊說邊小聲念着口訣,只見方才那一個八爪鈎瞬間變化成五個八爪鈎,圍成一個圈,甚有章法地向念白沖去。

念白有些招架不住,在看清八爪魚鈎之後再出招已經來不及。在匆忙中他打掉了三四個鈎子,但還是被一個鈎子攔住了腰,還有一個鈎子從頭頂落下。念白用力掙紮卻也動彈不得,其他幾個鈎子又重新晃動着飛起,從四面八方圍攻過來。

念白打掉自頭頂而來的那枚鈎子,倒轉身往那棵歪脖子樹方向縱身一跳,在空中旋轉了兩三圈,也掙脫了腰間的魚線。從歪脖子樹上下來,長袍被八爪鈎扯掉一塊,若不是躲得及時,怕是會被刺穿□□。

高希言在一旁看着,慢慢發現念白看不清迎面來的魚鈎,但自己因為人皮面具的反光和妖力,卻看得一清二楚。

高希言來不及撕下人皮面具給念白,八爪魚鈎又從四面八方飛來。

高希言小跑兩步,走到身邊。

念白着急地讓他站遠一點兒,高希言一動不動,雙眼凝視前方,聚精會神,把飛過來的八爪魚鈎由近及遠的位置,一一向念白傳達:“左眼二寸,下腹正中,右耳一步,額頭正前,胸前二步……”

高希言語速很快,念白動作也快,兩人配合嚴密,從開始只能站在原地接招,慢慢地可以向前迎去兩三步。

月下偌大的院子裏,只見昏暗中一個揮劍少年身姿搖擺,随樹影起舞;旁邊站立着素白長袍包裹的少年,發絲飄逸,有星光停駐。

垂釣老翁見這招已經沒什麽樂趣,伸手拽掉身上的蓑笠,露出龜殼紋路的長袍。只見他慢悠悠轉過身子,兩手向上托舉,頃刻間,一個發亮的龜殼從長袍上分離,升至半空。垂釣老翁回轉過身,依然舉着雙手,兩眼一紅,嘴角邪魅一笑,那龜殼漸漸變大,平鋪在上空,越來越大,頓時院中一片黑暗,只有高希言臉上的面具和垂釣老翁的紅眼睛在發亮。

念白擡頭見狀,來不及思考對策,對高希言喊道:“你快進去,這裏危險!”

高希言依然不動如山,向上注視着龜殼,小聲自言自語道:“能變大的龜背,他是一只烏龜妖?那他一定很怕熱……怕火!”高希言加大聲音,對念白道:“他沒有了龜殼護體,那肉身就是破綻!可是,怎麽才能從這裏出去?”

念白聽到高希言的話,張望四周,那龜殼已經壓到歪脖樹頂頭的枝葉,發出“吱吱”的折斷聲。念白思考着:“遁地術?遁地術……可是我師傅并沒有教過,說我所學之術已經夠用……夠用?對!師傅不會騙我,他說夠用就一定夠用!既不知該用哪一個,那我便把學會的道術都用一遍!”

說着,念白伸腳在地上畫了個大大的圓,從學過的第一個法術試起。手腳并用,嘴裏也不停地念着口訣。試了幾個都沒有絲毫進展,歪脖子樹的樹枝已經被折斷大半,粗大的樹幹也快招架不住。

念白收緊丹田,凝聚精氣,繼續嘗試。

高希言站在一旁等着,依舊思考龜殼的破綻。喃喃自語道:“書上寫龜殼在五行中屬于陰陽平衡的象征,由土金水火組成,自帶平衡,難道就沒有什麽破解的法術?不!一定有,這世上的東西都有例外!”

念白聽到高希言的自言自語,像是被高人指點了一番,腳下迅速換了一種步伐,把木劍立在身前,自前向後滑了幾步,合起兩掌,嘴裏念念有詞。只見木劍從地上升起,飛向歪脖樹,循着歪脖樹的樹幹盤桓向上,在樹幹四周畫出一個彎彎曲曲的圖陣。

念白又把一只腳向地面旋出,揚起一陣塵土,升在空中也結出一個圓環樣的圖陣;他記得香臺上有一碗水,于是滑步走向香臺,輕輕在碗面上用手指一點,畫出一個菱形圖陣;最後又從院中的刀架邊滑過,畫出一個三角圖陣。四陣結成,念白站在四陣中心,兩手一揮,把四個圖陣按照八卦逆時針方位擺放。

念白擡頭向上看了看将要壓到頭頂的龜殼,喊道:“生長消息,萬法歸一!以我之體,化氣為用,天覆地承,逆轉時空!”念白念的時候,四個圖陣發出金色光芒,緩緩聚在念白身上,又慢慢彙成一個方圓形圖陣,從地面升至上空,吸附在龜殼底部。

圖陣逆時針慢慢旋轉,只聽那龜殼發出如被尖銳利器摩擦的“刺啦刺啦”聲。

垂釣老翁站在屋頂,只等着他們求饒,直到聽見龜殼發出刺耳的聲音才慌的趕緊收手,雙手抖動,胡須亂飛,拼命向內縮小龜殼。氣喘籲籲道:“天真小輩,以為有幾手貓科功夫就能勝得過林中猛虎?黑白不分,學一身本事又有何用?!”

念白問道:“到底什麽是黑白?老伯你活了這麽多年,竟不知黑白彼此轉化,無所謂對錯?”

垂釣老翁吹胡子瞪眼道:“你倒是說說,這黑白是如何轉化了?”

龜殼縮小大半,屋頂的月色再次投下來。念白稍稍放松身體,道:“孫公子本心并不壞,只是被局勢所迫,為了解治民之憂才跟齊公子靠近,況且他并無壞心,只不過逢場作戲罷了。”

垂釣老翁嘲笑道:“你可知‘近墨者黑’?況且他今日差點兒就把你們那小兄弟踹個好歹,他若堅持本心,保持黑白分明,也不會有今日這等遭反噬之事!自以為是以智謀利,殊不知,在為奸詐小人牟利之際,便已是助纣為虐,失了立場!”

念白還想要張口辯解,想了一會兒卻什麽也說不出來。正郁悶時,只見一個拉長的人影出現在眼前,他警惕向後望去,只見孫仲韋走進門來。

孫仲韋對着房頂喊道:“老伯說的話我都聽見了,老伯教育的是。這幾年,我雖日夜提醒自己不忘初心,卻也做了不少違心之事,傷害了不少無辜之人,甚至……偶爾變成跟他一樣的一丘之貉。”

念白對孫仲韋道:“孫兄,你不用太自責,你的初心是好的,這便是善。”

孫仲韋沮喪地直搖頭。

垂釣老翁笑着道:“說你天真,你還真傻。學壞猶如下山,想要掌握速度并不容易,但學好猶如上山,必須一步一步的踩踏實。人若是常常走在下山路上,慢慢忘了上山的勞累,開始享受下山的輕松。而要訓練出一顆堅定的初心,比上山更難上萬倍!你再問問他,可還有從前為人處事的章法?”

念白看向孫仲韋,孫仲韋又搖了搖頭,念白看不清他有沒有流淚,只聽道他帶着哭腔道:“我錯的太多,太多了,根本不配你這樣高看我。”

此時,龜殼已經變成原來的大小,“嗖”的一聲飛上高空,瞬間被垂釣老翁收回身體。

垂釣老翁正得意洋洋,剛背上龜殼,再低頭往下看,院中的四個陣中心正升起一股氣,向他襲來。垂釣老翁左右閃躲,一個沒站穩,身子一斜,向下降落,穩穩地跳到地上。

念白舉着木劍,對準垂釣老翁道:“你現在沒招了吧?守身的東西都拿出來了,還有什麽好比試的?”

垂釣老翁被這麽一說,氣不打一處來。但也只能願賭服輸,若無其事道:“贏了也不能怎麽樣,輸了又有何妨?但是你要記住,不是所有人或妖都會跟你們講道理,況且,有些人被打怕,比跟他講道理管用多了!”

說完,向前一步,面對高希言,伸出手來。

念白擋在高希言前面,垂釣老翁笑眯眯道:“我只是要拿回我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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