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以毒攻毒

冥界迷宮。

在玫影的帶領下,幾人抄近路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噬夢譚。潭邊栽滿了曼陀羅華,白色的花瓣向上托舉,如枯骨一般。

走近了,才發現那真的就是幹枯的軀幹,身體淺淺地埋在土裏,雙臂上舉五指張開,走過時,能聽到腳下頭蓋骨咔嚓破碎的聲音。“铮……”手腕兒上的鈴铛掙斷了玫瑰藤,尖銳地嘶鳴。念靈垂着的手緊握成拳,牙關緊咬,身體微微顫抖。

辛卓上前扶住她,緊扣住她的身體,一手緊緊握住她手腕兒上的鈴铛,試圖讓它停下來。聽到身後的異響,玫影回頭看到念靈蒼白的臉,傾長的脖子上脈絡清晰,血液在皮下清晰地流動。擡手甩出一支玫瑰藤,想要幫她控制下來。

可玫瑰藤還未靠近念靈,聲波就将它打了回來。

“怎麽回事?”玫影看着被切斷的玫瑰藤,望着被聲波完全包裹的念靈和辛卓。

黑目優雅地從潭邊躍下,慢慢走到他身邊坐下,梳理爪子上的毛,輕輕道,“梅斌,你到底要做什麽?”

話音剛落,不遠處樹枝窸窸窣窣,梅斌一身白衣走了出來,他細長的眼睛含着笑意,長長的睫毛緩緩掀開,唇邊溢出一絲輕笑,讓人整個酥軟下來,“就算知道我要做什麽,你不是一樣會帶她過來。”

“是,誰讓你是我的主人呢。”對于梅斌的任性,它只表現出一丢丢的無奈。它搖搖尾巴,慢慢走到梅斌身邊,輕輕一躍,在他肩頭坐下。

“喂!這……到底怎麽回事啊?”玫影眯着眼睛看着一人一貓,往後退了一步,護住了念靈和辛卓。

“你早想到了不是嗎?”梅斌眼皮微擡,無辜地攤攤手,擡手撚起胸前那支殷紅的薔薇花放到鼻尖閉着眼睛享受地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瞥見玫影身後念靈痛苦的模樣有些心疼,轉而笑了笑,“念靈是我的未婚妻。”他握着玫瑰花的手搭着自己右肩,紳士地朝玫影點了點頭,“多謝你送她回來。”他朝念靈招招手,“我的公主,到我這裏來。”

念靈像是魔怔了一樣,掙紮着朝梅斌走,卻被辛卓擋住了去路,“你當初不是這麽說的!”辛卓憤怒地盯着梅斌,念靈的掙紮讓他有些擋不住了。

“我答應過要幫念靈恢複記憶,你現在只需要把她交給我。”梅斌朝着念靈伸出手,“來吧,我的公主。”

“不成!不能給!我在冥界活了這麽久從來沒聽過噬夢譚的水能夠幫人恢複記憶。他在騙你!”玫影提醒辛卓要小心梅斌,“雖然他在冥界的名聲一直比我好,可現在有太多假道學的人了!”

咔嚓,玫影感覺腳下起了一個土包,低頭一看,一雙枯手鑽出地面,緊緊扣住了他。玫影用力掙脫掉,卻又有別的枯手鑽出來接着補上去,終于被高高舉起,脫離了泥土,無法做出反應。

“你這是做什麽?”辛卓眯着眼睛瞪着他,将念靈緊緊扣在懷裏,輕輕拍着她的背,“沒事的,念兒,你堅持一下。”念靈緊抱着她,咬在他的肩頭。

“我只是不想讓他影響到我們。”梅斌擡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血色越來越濃,挂在樹梢像是要淌下血來,“時間差不多了。錯過了,除非螭魃樂意幫你,她将永遠也找不回記憶了。”

黑目拿爪子捂着嘴打了個哈欠,“這叫以毒攻毒,升至中天的血月下的噬夢譚混合着曼珠沙華的汁液就可以激起人心底最深的記憶。若是錯過了,就跟孟婆湯的效果一樣了。”

玫影還在上面掙紮,幹枯的手骨簌簌地往下落粉。

辛卓仰頭看了一眼玫影,又看了看對面的梅斌。他現在剩下的時間不多了,若是不能盡快回去,他就會化成這些枯骨中的一個,可如果念靈不能恢複記憶,是不可能跟他走出冥界的。

“會沒事的。”他低頭吻在她的額頭上,“念兒,我不會讓你有事的。”随後攔腰将念靈抱起,走向梅斌。

那嗡鳴的鈴铛聲在梅斌接過念靈的那一瞬間安靜下來。梅斌溫柔地看着懷裏的人,“一會兒就好,不要怕。”

梅斌彎腰将念靈擱在噬夢譚中央,潭底在她接觸水面的那一瞬間長出成片的曼珠沙華,念靈像是漂在血水上。他轉身打了個響指,那些禁锢着玫影的枯手化作黑霧消失不見,玫影毫無防備砰地一聲砸在地上。

“你丫的,能不能提前說一聲,撞壞了老子這張俊臉你賠得起麽!”玫影揉着腰從地上爬起來,撐着辛卓的肩膀站直咯。

辛卓也不管他,走到噬夢譚邊,看着月光灑在念靈身上,她身體裏的血液開始逆轉,那鮮紅的曼珠沙華成片的枯萎,又有新的補上。

玫影一歪差點兒摔倒,慢慢走到潭邊,扭頭看了眼梅斌,“這玩意兒真有用?我怎麽沒聽過有這種辦法?”

“冥王殿不外傳的秘術。”梅斌也不看他,只是盯着潭水裏念靈的情況。

玫影倒是聽出了話中的玄機,擰着眉狐疑地盯着梅斌,“也就是說,螭魃殿下也知道了?”

梅斌瞅了他一眼,眼眸微暗,眸中閃着危險,“你什麽意思?”

“既然是冥王殿的不傳之秘,螭魃殿下定然是知道的,他讓念靈殿下失去記憶的,卻讓你知道了這個恢複記憶的方法,為的是什麽?”玫影托着下巴想了一會兒,看着潭水裏的念靈,“還是說這個方法有什麽副作用?”他扭頭看了眼梅斌,“有什麽副作用麽?”

“不知道。”梅斌擡頭看了一眼月亮,嘴角溢出一抹淺笑,時候差不多了。

噬夢譚裏的念靈突然睜開眼睛,映着天空中紅色的月亮,紅色的血淚溢出眼眶,落在水裏,那一處的曼珠沙華一瞬間枯萎。她從水中擡起手,試圖抓住什麽,最後一松勁兒就要沉進噬夢譚。辛卓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兒,“念兒!”

玫影回頭就看見辛卓半個身子探進噬夢譚,腰也不疼了,跑過去抓住他,“怎麽回事?”一股強大的力量往下墜着念靈的身子,他回頭看了梅斌一眼,喊道,“還不過來幫忙!”

梅斌并沒有動作,施施然在一邊坐下,看着潭水上漂着的曼珠沙華,找到最小卻最紅的一朵曼珠沙華,将它斬斷。那邊,辛卓覺得扯着念靈下落的力量突然消失,松了一口氣,輕輕将念靈抱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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