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将離雖未曾飲酒,然躺在一葉扁舟之上,仰望着星空,嗅着夜風攜來的陣陣蓮香,已沉醉不已。
魏無羨說的沒錯,蓮花塢是個很美的地方。民風淳樸,物産豐厚,白日裏跟江澄出去的時候,街上的人總是熱情地招呼着江澄,順手遞上自家拿出來賣的吃食,有時是小零食,有時是各色糕點,漸漸地甚至還有胭脂水粉,以前江澄好像從來都不收,現在将離來了,他們就看準了江離小姑娘抹不開面,一股腦兒地都塞給她,吃準了江離不知道怎麽拒絕。
這也就算了,他們還常常調笑他倆,每每這時江離就為難地看着江澄,希望他說點什麽。偏偏江澄從不開口解釋,由着他們去猜。後來将離也放棄了,反正這裏的人都不認識她。她說不定什麽時候就離開了,何必太在意。
同江澄一起出去将離發現,江澄似乎對她十分熟悉,總是帶她去她喜歡的地方,點她喜歡的菜,把她照顧的十分周到。可是身為一宗之主,江澄真的這麽清閑嗎?
“你似乎很喜歡這裏?”看着突然出現,輕飄飄落在船尾的江澄,将離拍了拍不安分的心髒,坐了起來,仰起頭看他,“你怎麽來了?厭離姐姐不是說你今晚有宴會要參加嗎?”
“你對我的事很上心?”江澄低下頭看着她。月色下江澄長身玉立,俊朗的面目在清冷的月色裏有些失真,朦朦胧胧的,看不清表情,目光卻格外清澈,看進了将離眼裏、心裏,将離有一瞬間的失神。
“沒有,只是恰好聽到了,”将離回過神,“你還沒說你怎麽來了?”
“只是有些厭煩宴會上觥籌交錯、賓主盡歡的虛假,來這裏躲躲清淨。”
江澄一邊說一邊揉着太陽穴,看着臉上藏不住許疲憊之色的江澄,将離十分心疼,手指情不自禁地撫上江澄緊皺的眉心,想要抹去那裏的沉郁。江澄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将離下意識的抽回了手,讪讪地笑着,不知道說什麽來緩解一下這尴尬的氣氛。
最終還是江澄先開的口,“金氏不日要舉辦清談會,我和魏無羨都會去,你和我們一起去吧。”
雲夢也逛的差不多了,江澄想帶她出去散散心。帶他去看一看曾經沒機會好好看過的這個世界,彌補她所有的遺憾。
金氏?将離不屑地撇撇嘴,金光善那個老東西又要搞什麽花樣了?不過出去見識見識也好,将離對這個世界始終是十分陌生的,尤其是不知道哪裏來的穿越者,将這個世界的歷史走向改了大半,當然這個走向讓她十分開心,可也讓她十分摸不着頭腦,還是應該親自出去看一看。
但是她畢竟是個普通人,将離不确定地問江澄,“我只是個普通人,有資格上金麟臺嗎?”
“不必擔心,有我在,沒人能為難得了你。”
江澄的話裏有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低沉平穩的聲音,铿锵有力,讓将離不自覺地信任他。看着這樣成熟的江澄,将離既欣慰又心疼。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
雲夢的那個少年郎啊,終究是殘忍的抛棄了自己的年少輕狂,走上了荊棘滿布的這條路。還好,他最終守住了他的堅持,以他自己的方式。
将離靜靜地享受着這難得的安逸,望着遠處一片在風中搖曳生姿的蓮花,也不去看就坐在旁邊的江澄,有一搭沒一搭地同他聊天。
靜谧的夜晚氣氛正好,從前聽将離吹過很多次陳情,江澄自然而然的就想聽将離唱歌了,将離想了下,也沒推辭,閉上眼輕輕地哼唱起來。
“若這個世界凋謝,我會守在你身邊,用沉默堅決,對抗萬語千言……陪你将情節改寫,陪你将八荒走遍……這是緣,亦是命中最美的相見,別恨天,笑容更适合你的臉……”(1)
江澄,來到這裏,遇見你,是我此生最美的相見。
将離閉着眼看不到,江澄注視着她的目光,溫柔缱绻,藏着獨屬于她一人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