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女鬼受術法的侵蝕,身心都要承受極大的痛苦,我以為可以就此降服她,從此擺脫那個噩夢。熟料她一聲長袖,雙手不知捏了一個什麽覺,只見一道勁力從她身體裏迸發出來,霎時沖破了楚傾玄的鬼陣!
此時她原本光滑的皮膚盡數裂開,腐爛的皮肉翻出來,露出白森森的人骨,裏面還有一些黑色的小蟲子在到處爬動,我有密集恐懼症,看到了只覺全身麻得不行。
“此鬼果真不簡單!”楚傾玄擰緊眉頭。終于開始重視起來,側眉對我道:“抓緊了,不要放手!”
我點點頭,眼睑餘光瞥見那女鬼不知聚了什麽力,身上竟發出朵朵藍光,睜着泛白的大眼,再次撲了過來!她兇神惡煞的樣子真是極為可怕,明明周圍沒有吹風,可我卻感覺到風力如刀,劈頭蓋臉向我砍來!
楚傾玄突然松開摟我的手,立穩身形,一手舉劍一手捏訣,嘴裏低低念叨:“五星鎮彩,光照玄冥。千神萬聖,護我真靈。巨天猛獸,制伏五兵……去!”
話音落下,就在那女鬼即将沖過來的那一刻,他的劍光中忽而閃出數道黃燦燦的鬼符,直直向女鬼飛去!
符紙從四面八方齊聚而來,女鬼逃脫不得,身形被重創,但她拼勁全力掙脫開,還是讓她逃了!
臨走前,她對我放下狠話:“楚瑤,只要我在一天,你就休想安寧!我要讓你生生世世,永世難安!”
話音逐漸遠去,知道消逝在蒼穹之上。但我卻覺得它就在耳邊,甚至已經刻在了我的心上!
想到那個夢,想到夢裏的場景,我心裏始終難以釋懷。如果夢中的那個人真的是前世的我,那我當時未免太狠心了些。
如今過了這麽久她還不忘回來報仇,足以說明她心中有多大的怨,到底是我該死,還是她該死……
“…呃!”傾玄不知怎麽了,剛才的神勇褪去,他撐着劍,一下跪倒在地!臉色慘白,額頭落下絲絲汗珠,身上又是冰涼得可怕!
“傾玄,你……”怎麽每次他都…我心亂如麻,摸着他冰涼的臂膀,只覺寒氣浸入我心,冰冷刺骨。
輕踹了一口氣,他擡起頭來,幽深的眸眼步了一層陰霾:“無妨,那女鬼亦受了重創,暫時不會再來!現在我必須找個地方好好調養一下。”
“那我們去哪?”
“回去!”他只吐了兩個字,可卻像用盡了全身力氣,一下便軟了下去。
“回去?”我愣住,現在回去不是等死嗎?那女鬼的結界不是已經破了嗎,我們為什麽不離開陰村?
但他似看穿了我的心思,咬緊牙關,沖我說道:“你試着走出去看看。”他示意我往村外走。
他的眼神有些古怪,好像料定了我們已經走不出去了。
我自然是不信的,我剛剛明明看到他破了那道屏障的啊!我将信将疑地舉步踏出村外,熟料腳還沒踏出去,一道亮光就閃了出來,轉瞬将我彈了回去。
身子一陣酸麻,我回頭看向傾玄。他卻沖我苦澀一笑:“傻瓜,你還真當我是騙你嗎?要想破除這個死陣,只有除去那個女鬼,否則現在的我,也無法走出去!”
我驚愕當場,從前我一直以為他很厲害。一般的鬼怪見了他都要忌憚三分,怎的現在他…變得這麽弱了?連一個女鬼都打不過了?
這個愚蠢的問題,直到後來我才知道答案,只是那時,好像一切都晚了。
“那我們回去吧。”我小心地扶起他,慢慢往回走。
“上次我把你從祖陵帶出去後。你是不是又進去過?”往回走的路上,他突然問我。
我怔了怔,默默點了點頭,但我還是不忘解釋:“是那個道士,他帶着我和一些村民進去的,可是最後…只有我一個人出來了。”
我嘆了口氣。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都死了。現在這裏又多了一個這麽厲害的女鬼,想來也是沒有人會活着了。
“那你可在那裏面碰過什麽奇怪的東西?”傾玄繼續問我,看樣子,他是要刨根到底。
除了将君墨那一部分隐瞞了,其他的我都如實說了,說道那個奇怪的石室時,我也只是輕描淡寫地略過,哪知他卻死抓着那個部分不放:“你進入那個石室,有沒有碰什麽東西?”
他的話語越說越急,還明顯帶了幾分怒氣。我有些被他吓住,結結巴巴道:“當時…我看到那麽多符咒鐵鏈捆住一具棺材,我吓都吓死了。哪敢随便亂碰,當即就跑走了!”
離家門口越來越近,天氣也越來越暗沉,望着祖陵哪邊比墨還黑的天空,他微微吐出一口氣,道:“你可知道,那裏面的東西,幾百年前層一夜滅了整個村子,她身上的怨氣很深,當時數十個法力高強的道士才合力将她鎮住,繼而封印在這個村莊的後山。”
一夜之間滅了整個村莊?那得是多殘忍的鬼才做得出來,幸得當時我沒有多待,不然……
“如今這個村子死氣重重,怕早已是一個死村了。剛才那個女鬼,她必是從那裏面跑出來的。”我的慶幸之心,在他說完這句話時徹底破滅,他說剛才那個女鬼…就是從那個石室裏跑出來的?
如今這個村子無一生人,是因為…都被她殺了?
我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猛然想起我當初在石室不小心弄倒的那根木樁,難道…那個東西碰不得?
看向臉上白得似刷了一層白漆的傾玄,我試探性地道:“當時我跑出去的時候,不小心弄倒了棺材下的一根紅色木樁,我……”
話未說完,他神色已大變。
我知道我這次真的闖了大禍,抓住他的手,哭着叫道:“傾玄,你說,她是不是我放出來的?我當時本來想去扶起那根木樁的,可是我……”
我當時聽到容予的聲音,我以為是棺材裏發出來的。我就跑了!我從來不知道那個看似不經意的舉動竟然會引來滅村之災,如果當時我知道會有這麽嚴重的後果,我肯定不會跑得!
我蹲在地上痛哭流涕,此刻我終于知道,為什麽人人都喊我災星,因為我就是啊!曾經我無數次想要擺脫這個稱呼,可是你越是想要擺脫,身邊的詭異事情就接連不斷。
我不清楚我到底是怎樣一個人,是前世作惡太多嗎,所以才會惹來這樣克人克己的命。
“一切是注定的,你就算想避開,也終有一日會走進去。”傾玄抱着我的肩膀,微微嘆息。
大片大片的烏雲覆蓋着天空,天色逐漸黑了下來,整個村子死寂沉沉,除了我低低的啜泣聲和楚傾玄微微的嘆息聲,周圍什麽也聽不到,針落可聞。
但這樣的情況只持續了片刻。直到天上的陰雲慢慢發生變化,天邊緩緩卷起一道青藍色的漩渦,風力越來越大,好似要将什麽東西卷進去。
與此同時,鬼哭狼嚎的聲音同時響起,聲音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遠在天涯,只聞其聲不見其影,但心裏最深處的那股寒氣,已然升了上來!
“不好!”楚傾玄叫了一聲,拉着我往屋裏走,一進屋他就将大門緊閉。屏氣凝神,在所有的牆壁窗口都畫上了驅鬼印。
做完這一切,他徹底累癱,屈身直接做在了地上。
“傾玄…”我走過去想看看他,不想剛觸碰到他的手就冰得我一個激靈,“你的身子怎麽這麽冰?”
“我沒事!”他搖頭。“我現在需要運氣調養一下,待會兒不管外面發生什麽事,你都不要怕,也不要開門,,一切等我醒來再做定奪。”
“好。”我連連點頭。我知道他現在身體已經極度虛弱,肯定必須自我療養一下,這樣的情況,我自是不該打擾他。
看着他漸漸入定,我坐在一旁的躺椅上陪着他,剛踏下去沒一會兒。我竟又睡着了。
最近經常做一些怪夢,夢裏我又看到了那個女人,此次她被泡在一個貼滿符咒的壇子裏,壇子裏是一種很奇怪的水,像黑色,又像紅色,總之沒隔幾分鐘,那女人都要悲恸地大叫幾聲。
她的臉扭曲而猙獰,手抓着壇沿想跳出來,但每次剛起來就被壇邊的符咒又壇了出去!
承受這樣煎熬的同時,她的嘴裏念叨的一直是我的名字!
楚瑤,楚瑤,楚瑤!一聲比一聲惡毒,每叫一聲,她都要奮力掙紮一次,似很想立馬蹦出來,然後找到我,将我碎屍萬段!
怎奈,她的軀體被那惡毒道士所束縛,道士每日用各種法子折磨她,讓她痛不欲生,卻又逃脫不得。
如此反複,她體內的怨氣也越來越重,每次看到她。我就覺得她比上一次更恐怖了些。身上皮膚千穿萬孔蛆蟲四溢,但每次,那個道士都會用一種特殊的方法堵住那些蟲孔。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道士逐漸老去,術法也一日不如一日。但那個女人卻越來越厲害,終有一日,她擺脫了那個道士的束縛,以道士的血祭奠了她多年來的痛苦與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