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感受到了背後那道涼涼的視線,但是我并不想回頭。
回頭了,你就又得受他恩惠了,我寧願不知道是他,寧願他沒有救我。
猶疑了片刻,我舉步離去。從始至終,我都沒有回頭看過一眼,而他也沒有追上前來。
或許他也知道,在此時我并不想見他吧。
拿出,現在已是淩晨兩點鐘,而先前消失的信號也有了。
信號剛出現,就響了起來。是容予。
我這麽久沒消息,他肯定急死了。
剛接通電話,那邊就傳來容予近乎瘋狂的聲音:“瑤瑤,剛才出什麽事了,為什麽電話一直打不通?你知不知道,我快急死了!”
他像放連環炮似的,一來就說得我兩眼發懵。
怔了怔,我才愣愣道:“剛才在路上遇到一點?煩……不過已經解決了,只是現在沒車了,你叫輛車來接我吧。”
“好,你等着,別着急,我馬上來!”他火急火燎地就挂了電話,挂完我才想起,他不知道我在哪裏啊!
可我再打過去,居然占線了!
無可奈何,我只好先沿着公路往前走,以期盼他能夠沿着出城的路線來找到我。
走在荒涼的公路上。頭頂着滿天繁星和淺淡的月華,孤寂的感覺又浮上心來。
想到楚傾玄和那個女人擁在一起的樣子我就來氣,明明最開始,這一切溫存都屬于我。
如果當初夜岚不将我扔在那片怪異的森林裏,是不是一切都不會發生了;如果我當時不去那個古墓,是不是她就不會出來了。
可是人生哪有那麽多的如果,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如何避免都不行。
沿着公路走了大約十來分鐘,我終于看到前面迎來一輛出租車。
我一喜,慌忙招手,車子在我面前停下,容予走下車為我打開車門:“快上車。”
坐上車,車子直往市區而去,靠在車子上,聞着車子裏沉悶的味道,我有些昏昏沉沉。
“容予,到了叫我,我有點累。”
“好,你睡吧。”容予輕聲應允。
迷迷糊糊地,我只片刻就睡着了。
夢裏,我又看到了那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在開滿扶桑花的山頭,她依舊癡癡地等在那裏。
只是比起上次,她的面色明顯憔悴了許多,而陪在她身邊的,依舊是那個我從未見過的男子。
“都三年了,你還在等他?”他皺着眉頭,俊逸的面容上布着滿滿的憂傷。
她微擡眉睫,目光迷離地眺向遠方,素手捏着衣角,她低低開口:“他說好讓我等他,我怎能不等?他說了會回來的,我怎能放棄?”
“你這樣等着有何用,說不定他早已在外娶妻生子,把你忘得一幹二淨了!”他直接說出了最殘酷的事實,恍若一把利箭。無情地将她的心戳了千萬個窟窿。
“不會的,不會的……”她喃喃自語着,眼神空洞無物,“他會回來的,他一定會回來的!”
她轉過身,沖他撕心裂肺地吼着,仿佛所有的痛苦與煎熬,都在此刻全部發洩了出來。
美人垂淚,最為動人。
他顫了顫身子,倏爾将她擁入懷中:“那你可曾知道,我也等你許多年了。”
你盼望着他回首,我也乞憐着你垂目。
我微微一怔,睜開了眼,入眼是光線昏暗的房間,看擺設,應該是到了賓館裏。
剛才我還在出租車裏,怎麽一轉眼就到了賓館裏?
拿起,正好看到容予發來的一條信息:下來吃飯。
我起身拉開封閉的窗簾,刺眼的陽光穿進屋內,照在身上很是暖和。
原來,睡了一覺起來,天都亮了。
簡單洗簌了一番,我走下樓,遠遠便看見容予端了兩碗面過來。
可是我并不餓,坐在餐桌前,聞着香味撲鼻的面,我也是難以下咽。
“瑤瑤,為什麽不吃?”容予很是不解,愣愣望着我。
我搖搖頭,整理好心中雜亂的情緒,側眉問他:“還是說正事吧,李叔他出什麽事了?”
吸了兩口面,容予才緩緩道:“你還不知道吧,李叔他除了是個術士,還有另外一個身份。”
另外一個身份?
“什麽身份?”我很是疑惑。
“他還是一個給人辦冥婚的靈媒中介。”
靈媒?我一愣,聽到這個,我愣是沒忍住笑了出來。
一般來說,做靈媒的都是上了年紀的老太婆,我還第一次聽說,有老頭做這個事業的。
最令我覺得驚奇的是,這個人竟還是李叔,那個平時總是喜歡板着臉的老頭子。
但見容予神色嚴肅。我也不好再笑,遂問道:“那然後呢?”
其實我是想問,他出事跟他做靈媒事業有什麽關系嗎?
容予沉下臉色,也沒心情再吃了,放下筷子,他正色道:“李叔這次給別人主持冥婚。由于失誤,幾乎害死了一整個村莊的人……”
一整個村莊,那得是多少人……
不過那又能怎樣,被我害死的人,又何止一個村莊的人。
從我開始出事那天起,與我有過接觸的人,差不多都死光了。
活下來的,似乎只有容予和李叔。他們能沒被我牽連,我想,多半是因為他們懂得術法,一般的鬼怪都要忌憚他們三分吧。
“那李叔現在怎麽樣了?”這種事,除了鬼找他的?煩。連警察也會拿他沒辦法。
“李叔做靈媒,那就是随時在與鬼打交道,出了事,不僅請他聯姻的那只鬼會找他?煩,連鬼界之主也會遷怒于他!”容予緊蹙着眉頭,眉目中有着深深的擔憂。
我雖不是很清楚他和李叔究竟是何關系。但是他和李叔感情深厚,這我是知道的。
如果李叔出了什麽事,容予必定也不會好過。
但是據我所知,冥界現在有三方鬼帝,各自掌管各方地界,而容予所說的鬼界之主。是誰?
還有,容予為什麽會找我過來呢?
正猶豫着要不要問問,容予卻率先開口了:“我查過,鬼界現在是被三方鬼帝共同管轄的,而李叔此次出事的地方,是屬于楚傾玄的地界。”
說完,他擡起一雙幽深的眸眼,別有深意地看着我。
我心中所有的疑問,在此刻都得到了答案。
容予知道我和楚傾玄的關系,他想讓我幫忙,請求楚傾玄放過李叔。
可是他又如何知道,我和楚傾玄早已決裂,現在讓他幫忙,他必定不會願意。
甚至還有一種可能,這件事情,從始至終都是由楚傾玄策劃的,他的目的就是想讓我去找他,想讓我去向他低頭。
那麽問題就來了。我是要尊嚴還是要救出李叔?
緘?良久,我才擡頭問容予:“那……李叔現在在哪?”
“李叔還在冥界就被那邊的人帶走了。”容予說着,眸色愈發?淡無光,“你知道的,李叔他終究是個陽人,在陰間待太久體內就會吸入過多的陰氣。到時他……”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後果誰都是知道的。
我曾經也被陰氣侵襲過身體,那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覺,當真難受之極。
而且我那只是初期,像李叔……他不知道在那待多久了,待得越久生命體征就會流失得越快。
楚傾玄,他可能早就知道了我此次來錦城的目的。他就是想靜觀其變,想在暗處看看我會怎麽做。
可是我能怎麽做,真的去求他嗎?
我抱着腦袋,緊抓着頭發,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這個人自尊心很重,我無法接受自己去求一個我不想求的人。特別是……那個人是楚傾玄啊!
“瑤瑤,”容予許是看出了我的為難,細聲問道,“怎麽了,你和楚傾玄他……”
“沒事。”我搖頭,整理好情緒,故作鎮定地道,“你的意思我明白,我會想辦法救李叔的,只是……他給人主持冥婚是怎麽出的事?”
其實我也無意知道這個問題,我只是想給自己找個借口來逃避那一個問題。可是容予說出的話,還是驚着了我。
“李叔是給死人和死人辦冥婚。只是當村裏人将一具女屍從墓中挖出來時,那具屍體已經屍變了……”
“屍變?什麽意思?”
容予端起茶杯喝下一口水,抿了抿唇,才道:“就是變僵屍了。”
聽到這話,我瞬時腦補了林正英大叔電影裏的畫面,響起那張幹屍般的臉和兩顆嗜血無情的尖利大獠牙。我不禁顫了顫。
“李叔他沒有過對付僵屍的經驗,當時不小心讓她跑了,故而……”容予嘆了口氣,手拍着桌子,很是洩氣。
所以全村的人,都成了那女僵屍的口中菜了。
但是目前最重要的。還是要先救出李叔,只是真的要讓我去求楚傾玄嗎?
我很為難,可最終,我還是答應了容予。
但是,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去往陰間,每次去我都不知道是怎麽去的。現在真正要去,還真是?煩。
不過容予告訴我,我手中有楚傾玄給的東西,它上面帶有陰間的純陰之氣,只要在夜晚睡覺時将它緊握在手裏,然後在心裏一直?念着自己要去的地方。
等到入夢後,魂魄自然會受它的指引,然後去到你想要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