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們上次來融城,不就是為了去收她的嗎?”難道沒有收掉,讓她給跑了嗎?
“嗯。”容予只淡淡應了一聲,加大馬力,急速離開了城區。
出城後差不多行了一個多小時,我們就到達了目的地。
車子停在一座道觀前,剛下車就看到兩個道士從觀裏奔出來迎接我們。
“師兄,師弟。”容予心生歡喜,拉着我就迎了上去。
“容師兄,你總算回來了,我們好想你啊。”開口的是個小道士,他的面容很青澀。看着差不多七、八歲的樣子,臉蛋肉嘟嘟地很可愛。
“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容予捏捏他的小臉蛋,笑得很幸福的樣子。
“師弟一路回來肯定累壞了,先進屋吧。”年長的道士拉着容予就往裏走,我一度以為自己要成為他們中間的透明人了,還好,在他們轉身之前看到了我。
可就是這樣我才覺得尴尬呢,看着他們,我抽着嘴角,想笑都笑不出來。
“這位姑娘是……”年長的道士指着我,問容予。
容予一愣,立馬給我們相互介紹。
通過他的耐心解說。我才得知,這兩個道士,年輕的孩子叫小樂,年長的叫時卿。
處于友好,我們相互示好,便簡單地聊了幾句。
他們一直很熱情,尤其是那個孩子,拉着我就往裏走,又是端茶又是送水的,特別是那聲‘姐姐’,喊得真是直甜到了我的心裏。
剛喝下兩口水,他就過來拉住我的手。笑得眼睛直眯成了一條線:“姐姐你知道嗎,我從小就生活在這道觀裏,雖然經常有女道友和信女前來,但是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像姐姐這麽漂亮的人呢。”
說着嫩嫩的手在我的手背上滑來滑去,眼睛眯得愈發緊致……
這個小孩子……怎麽有點怪怪的……
“阿樂!”容予一把打開他的手,板着面孔呵斥道。“不許對客人無禮!”
小樂毫不情願地縮回了手,吐着舌頭道:“哎喲師兄,你第一次帶師娘回來,我……”
“說什麽呢!”容予厲聲打斷他,看我的眼神閃爍不停,“瑤瑤,你別聽他瞎說,他就是個……”
“小孩子嘛。”我點頭,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沒事的,你不要怪他。”
“姐姐,你不怪我就好。”小樂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笑嘻嘻地道,“以後你和我容師兄結婚後我是要當……”
“阿樂!”這小孩子……實在是口無遮攔,拉着他就把他往門外推,“出去出去,快去練功,練不完不準睡覺!”
“師兄,師兄……我還沒說完呢!”他明顯是不甘心,調皮的性子一旦釋放就難以收回去,直到出了門還不忘回頭跟我說,“姐姐,我們晚上再聊,記得等我喲!”
沖我做了個鬼臉。他轉而消失在了門口。
我去,這小孩……有些逆天啊!果然,這道觀平常百姓有些待不下去。
我不禁開始擔心我接下來的處境,但偏偏容予生怕我有不适應,一上來就一個勁兒地道歉:
“瑤瑤,阿樂他平時是調皮了些,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我以後會讓他注意的……”
“沒事啊容予,你不要這麽緊張。”我忙站起來,“你這樣倒讓我不好意思了。”
“你不生氣就好。”容予微微笑着,見我沒在意,他明顯松了口氣。
“喲,來客人了!”一道陰冷的聲音忽而從門外傳進來,擡眉看去,正好看到一個高高瘦瘦的道士從門外走了進來。
看他濃眉大眼,?挺唇薄,本是一個俊俏的男子,可偏偏眼裏帶了幾絲讓人不甚喜歡的戾氣,将整個人的氣質拉低了不少。
“大師兄。”容予轉過身,讪讪笑了笑。
看得出,他笑得很勉強,而那大師兄卻是直接将他無視,徑直走到我面前來。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這個人總是給我不好的感覺。看到他向我走來,我下意識地退了兩步,背脊磕到桌角,以至于無路再退。
容予也以為他會做什麽,幾步上前攔在我面前:“大師兄,你不能……”
大師兄擡手拂開容予的手。勾唇笑道:“三師弟這話說的,我不過是想跟這位姑娘認識認識,你如此攔着我是想做什麽,不願意把你的朋友介紹給我嗎?”
他有些好笑得盯着容予,似乎對他的做法有些難以理解。
容予愣住,望了他良久,才無奈地松開手:“當然不是!”
我在想,或許這位大師兄其實人不壞,也許只是性格使然,才讓別人會對他有所誤解。
來者本是客,我若故作清高,那才真是讨人厭。輕輕推開容予。我上前兩步,禮貌地對大師兄伸出手:“大師兄你好,我叫楚瑤!此番來到這裏……”
“我都明白,明白。”他擡擡手,以示我不必多說,“容師弟第一次帶女朋友回家。我做師兄的沒能及早出來迎接姑娘,失禮之處,還望姑娘海涵。”
說着對我拱了拱手,如此客氣,吓得我立馬回禮。
容予似乎也沒想到他會如此,站在那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當然。”直起身子,他又淡淡笑開,“師傅近兩日不在觀中,本觀一切事物皆由我做主,姑娘所有什麽需要,只管跟我說便是。只要能滿足姑娘需求的。我們都會盡力做到。”
眼中戾氣雖未散去,但他笑得溫和,滿面春風,讓我不禁感嘆,為什麽他們師兄弟個個都這麽溫文爾雅呢。
當然,除了那個古靈精怪的小師弟。
幾個師兄被培養得如此謙遜有禮,不知他們的師傅是怎樣的和藹慈祥,仙風道骨呢。
“姑娘可有聽到在下說話?”見我走神,大師兄稍微偏了偏腦袋,加重語氣又喊了一聲。
“呃……聽到了!”我猛地回過神來,連連點頭,“大師兄你放心,有需要我會說的。”
“那就好。”他颔了颔首,“如此,姑娘就好生休息吧……容師弟,可切勿怠慢了人家。”
他側頭對容予露出意味深長的一笑,而後轉身出了門。
容予愣愣站在原地,直到大師兄退出了門外。他才緩過神來。
回頭看了我一眼,他才道:“瑤瑤,以後……離我那大師兄遠一點兒。”
離他遠點兒?
“為什麽?”我覺得他對人還是挺客氣的啊。
容予抽了抽嘴角,似笑非笑地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意思是……大師兄腦子有問題?
“不會吧?”我張大嘴,“我看他沒什麽問題啊!”
至少腦子還是蠻清楚,說話也有條有理的。
容予清澈地眸子裏閃過一縷幽光,沉默了半晌,他才幽幽開口:“正所謂,‘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有的人,不可光憑外表就能看清他的內心。”
他這話說得意味深長,似乎他早已堪透了這句話的根本意思。可是容予,我看他對每個人都是和和氣氣的,即使是敵人,他也是先禮後兵。
可是對自己的師兄,他為什麽要遠離呢?他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過節?
心裏這般想着。但我并不點破,畢竟我只是個外人,別人的家事,我實在不好插手。
慢慢的我才知道,除去他們師傅,整個道觀只有他們師兄弟四人,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按說不應該有什麽過節的,但容予和大師兄在一起的時候,我是覺得有那麽點尴尬。
入夜的時候,我被安排在西廂房的一間客房中,臨入睡時,容予突然拉住我:“瑤瑤,晚上你不要出來四處亂走,尤其是那邊,不要靠近。”
他指指南方的那片竹林,特意囑咐。
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一片竹林黑壓壓的,只有淺淡的月光照亮竹林上方,片片竹葉在月光下發出耀眼的光茫。
或許是以前在陰村受那片竹林的影響太深,以至于現在看到竹林就覺得瘆人,總覺得那漆黑如墨的竹林裏有什麽可怕的東西。
聽得容予如此說,我更覺得可怕,望着他。顫着聲音道:“那裏面……是不是有什麽東西?”
容予眼神稍微怔了怔,忙道:“當然……當然沒有!”
先是否決,他又急忙解釋:“一般來說,竹林裏陰氣都比較重,本來沒什麽東西,但偏偏有些東西喜歡去那裏……”
如此牽強的理由。我自然不會信。但他肯定也是怕我害怕,故而才不願說那裏面有什麽可怕東西。
“只要不靠近它,應該就不會有事吧?”我試探性地問容予。
“不會的,我就住你隔壁,有事你叫我便是。”容予指指我隔壁的房間,笑道。
我點點頭。與他告別回房。
讓我郁悶的是,這座道觀裏一個電燈都沒有,整座道觀居然只能靠點蠟燭來維持屋內的光亮。
屋內的陰風從門縫中灌進來,燭臺上的蠟燭在微風中搖搖曳曳,忽明忽滅的,随時要滅的樣子。
若是容予不跟我說有關那竹林的那席話,或許我還沒那麽害怕。眼下這樣,我連閉眼都需要勇氣。
呼!呼!呼!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耳邊忽然傳來微弱的聲音,好像有誰在我耳邊呼吸踹氣……